换流站里暗潮汹涌,在设备引进与转化吸收之间,老中青少四代电力人呕心沥血钻研学习,和国外供应商斗智斗勇。
在500千伏输电领域,中国虽然蹒跚起步,但稳扎稳打,一点点解决遇到的难题,掌握先进技术。
宋向上在其中作用微乎其微,他只能废寝忘食帮助翻译,最后几天甚至住在指挥部里,满脑子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翻译,眼睛早已熬得通红,头昏脑涨。
宋向上翻译出来的材料也堆满厚厚的书箱,是别人的两倍之多,他的成绩有目共睹,很多老专家都忍不住向他竖起大拇指,连夸年少有为,嘴里说着中国电力后继有人的话。
最后,负责翻译的负责人还给宋向上颁发奉贤南桥换流站优秀翻译者的荣誉证书。
宋向上很满意,几天的疲惫随之一扫而空。
探亲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一个月后,他们踏上归程,宋建国依依不舍,充满担忧。
宋凌峰看得很开,“奉贤南桥换流站得建好几年,建成后还得运行维护,很多工作都需要人做,我以后会在这里忙个不停,你们放心好了,不用操心我。”
宋凌峰挥舞着手臂和几人告别。
宋向海跑到站台和穿着素色裙子的林半夏聊天,一直聊了很久,直到火车开车,他才恋恋不舍跑回车厢。
宋向海抓着门框大声冲外面的林半夏道,“半夏,我还会回来的。”
宋建国一把将宋向海扯进车厢,斥道,“回你个头,小小年纪不学好,来上海还拈花惹草,看回去你妈不打爆你的狗头,抓紧给我上车坐好。”
宋向上刚坐上座位蒙头大睡,他太累了,现在只想睡觉。
几人不知道,在他们上车时,从另一节车厢上走下来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眸子炯炯有神,充满斗志。
另一个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遮阳帽、黑色连衣裙,曼妙曲线,玲珑有致的身材,略施粉黛,容颜清丽可人。
宋向上在一定认识女孩,正是阿丽娅。
“叔叔,您说咱们这次能成功吗?”
“一定能,上海是中国的窗口,很多外资企业都在这里,据我了解的风机厂家至少就有七八家,咱们实地探查总能找到合适的。”
谢长风微微一笑,随后带着阿丽娅汇入浩浩荡荡的人流中。
宋向上不知道,他和心心念念的阿丽娅在这个时空完美错过。
“爸,怎么叫拈花惹草,我这是交朋友,林半夏是我的好朋友,我以后再来上海还找她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宋建国还在耳提面命训斥宋向海。
宋向上压根没听,他太困了,直到宋建国的惊喝声突然响起将他惊醒。
“宋向海,这顶帽子你是从哪偷的?”
“爸,怎么叫偷?说得那么难听,我就不能有顶帽子了?”
“少废话,快说从哪偷的?是不是从一家老院子偷的,小小年纪不学好,看我不打死你。”
宋建国抄起鞋板子教训宋向海。
宋向海见宋建国动真格,不敢开玩笑,忙坦白,“爸,别打,别打,是林半夏送我的。”
“还敢说谎,林半夏怎么会送你这顶帽子?”
“真的真的。”宋向海吓得嗷嗷叫,急赤白脸喊道,“真是林半夏送我的,我帮着她打扫院子,在院子里发现的,对,她家是个老院子,平常不住人,也就这时候她妈回去住一段时间。”
“爸,我说得千真万确,您可一定要相信我。”
宋向海解释半天,宋建国早已僵在当场,只感觉心脏漏掉了半拍,他将帽子丢进何月家里,现在林半夏将帽子送给宋向海。
宋建国几乎确信,林半夏就是何月的女儿,难怪刚刚在站台上远远看去,林半夏亭亭玉立的身影和记忆深处那道身影有了刹那的重合。
一样的场景,同样在火车站送别,当年何月送她参军支援新疆,今天林半夏送宋向海回家。
冥冥之中的巧合让他和何月又联系起来。
宋建国身体僵硬,又控制不住地颤抖,很快眼圈通红又湿了眼眶。
宋向海吓了一跳,“爸,您怎么了,不会犯羊羔疯了吧?我同学就有犯这种病的,太吓人,您打我一顿,可千万别犯病。”
宋向上赶紧扯了宋向海一把,“别胡说,爸想事呢。”
宋向上敏锐注意到宋建国的情绪变化是在看到这顶帽子后出现的,这顶帽子很特别,他悄悄瞥了眼,看到帽子里面丝线织的一个小小的月字。
宋向上心中一动,瞬间明白过来,这顶帽子是爸爸压箱底的东西,一直珍藏,小时候他偷拿出来被狠揍过,当时爸爸和妈妈大吵一架,好几天才消火。
这应该是当年何月阿姨送给爸爸的。
宋向上不敢说话了,示意宋向海坐好,宋向海赶紧点头,端端正正坐得笔直。
宋建国愣了片刻,赶紧转头看向窗外,上海快速后退已经消失在视线远处,他想了想终是颓然地叹了口气,将帽子还给宋向海。
宋向海满肚子疑惑也不敢问,宋向上心知肚明也不说。
他们坐车一路颠簸,三天三夜风餐露宿不停倒车,才赶到喀什县城,快中午了,他们刚下车就见一个疲惫的妇人蹲在火车站门口。
“妈。”宋向上惊喜叫了声立刻飞奔过去,宋向海紧随其后,速度更快,风驰电掣。
迪丽扎尔茫然起身,直到两个儿子冲进怀里才回过神,激动得眼泪直流,抱着宋向上和宋向海,连连亲吻他们的额头。
“宝贝,你们可回来了,妈想死你们了。”
“妈,我们也想你。”宋向上、宋向海齐声叫道。
“走,跟妈回家。”迪丽扎尔看到前面的宋建国,长长松了口气,眼泪不争气地流,她跑到候车站将铺盖卷起来带上。
旁边打扫卫生的大妈叹道,“真不容易,为了等孩子,都在这里睡一个星期了。”
迪丽扎尔万分思念,在家根本坐不住,一个星期前就来到火车站等待,渴了就喝口车站的生水,饿了就吃带来的苞谷囊,晚上在候车厅打铺盖卷,就这样生生熬了一星期。
宋建国怔愣片刻,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随后大步上前帮迪丽扎尔提上铺盖,一家人高高兴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