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羡任由她抱着,任由她发泄。
“就算你讨厌我,我也喜欢你。”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片刻之后,温念之抬起头,肩膀还抽抽搭搭的,蒙上水雾的杏眼,对上另一双双情意缱绻的双眸。
萧锦羡捧着她的脸,温柔地替她拭去泪水,“我答应你,事不过三。若再有下次,你便永远不要管我了……”
许多年后,萧锦羡始终记得幽云之乱那天。
凌云驮着小小的温念之,从阳光下奔赴而来。
她带着她满腔孤勇,穿过千军万马,义无反顾地奔向他,来到他的身边。
他怎么舍得再辜负她……
萧锦羡说到做到,无论日后的路有多艰难,他再也没有食言过。
“嗯……杨将军是好人,我虽不懂你们之间的羁绊,但他叛出北宁,他的妻儿……”
萧锦羡垂头覆上她湿软的唇瓣,将后话堵在她嘴里。
片息之间,浅尝辄止,“你放心,等回到定安城,我定让他们一家团聚。”
温念之轻轻咬着唇,小脸红了又红,只是默默点头。
她将护在身上的玉佩取出来,递给萧锦羡,“喏,你的东西还给你。”
萧锦羡伸手将其接过,又把温念之圈在自己身前。
他取下玉穗,重新给玉佩穿好绳,打算替她戴在脖颈之间。
可翻开衣领,便瞧见了那枚虎面坠子,想也没想,直接先取了下来。
“哎——”
不容温念之拒绝,那人已把玉佩给她佩戴好,藏在脖子里。
“这不是你娘留给你的吗?你给我做什么?你不怕我又拿去当了?”温念之隔着衣襟,摩挲着那枚白玉。
萧锦羡满眼柔情地看着她,“我娘说,这是给她儿媳妇的。我相信她儿媳妇,不会做出那等事来。”
“……”温念之的小脸就没降过温,“你都有侧夫人了……”
“我说过,她不是。至少不是我自己选的,你放心,关于南山月,我会处理。”
温念之垂着头,默默看着他手里的虎面坠子。
觉察到她的目光,萧锦羡只道,“这个东西大有来头,我先替你保管着。只是——以后我万不会再让你戴上它。”
“噢……”
*
祁军大败,大庆收复台东,幽云城之困已解。
消息传至雄州关,率大军前往雄州的大将沈清的兄长沈宴拍案叫好。
当初,他被庆帝一道圣旨,阻兵不前。自己的亲妹子被围困幽云,他差点儿违抗旨意,直冲关外。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他毕竟手握重兵。
若是轻易叫人扣了顶谋反的帽子,沈家百年清誉便毁于一旦……
这会儿,又是一道旨意,要他继续率大军前行,分别驻守幽云城与台东城,一切听萧锦羡的调令。
沈清一家都是直肠子,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
他便也没多问,带着大军浩浩荡荡朝幽云城行进。
马昭作为西祁老将,一朝被俘,只供出幽云城太守高博。
说是此人亲眷被祁拿捏,控制在西祁境内。
马昭只说,无论东庆派遣何人来收复台东,均会走入这个圈套。不是他萧锦羡,亦会是旁人。
别的信息,马昭拒绝再透露。
当天夜里,他便自戕于军帐中。
太守高博,因此被秘密押回定安城,由大理寺审问。
他道出,当初阻拦沈宴大军前行,便是受了西祁以家人作胁,才假传军情。
告知朝廷,城中细作来报,萧锦羡有反叛之心,不可轻易开城门。否则,西祁大军压境,便是覆水难收。
是以,庆帝下旨,大军止步不前。
萧锦羡得杨运增援,命悬一线,最后时刻扭转战局。
他重伤清醒,便快马加鞭送出急报,上禀幽云城之情形,以及攻下青阳城之想法。
得太子韩宥安在朝中大力支持,遂庆帝再下旨:攻打青阳。
听闻,祁、宁二国使臣吵翻了天。
西祁:“北宁为何单方毁约,致使青阳失衡?”
北宁:“那是我军一国叛将,做不得数!我朝陛下愿再补三万人入青阳!”
西祁:“你说是叛将就是叛将?偷袭雁京的人马,至今未有确切数量以及踪迹。凭你北宁一家之言,我大祁这亏便吃定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与东庆合谋?还再来三万人?再偷袭一回?罢了,多的不说了。两个字,赔钱!”
北宁:“蛮夷!尔乃蛮夷!老子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西祁:“你哪儿来的理?俗话叫,有理走遍天下!”
……
就在宁、祁两国吵得水深火热之际。
青阳城陷落,被大庆收入版图。
十五万驻军分散在青阳边境沿线,祁、宁才反应过来。
两国不是没想过合力围剿大庆。
但祁军这回失了老将马昭,军中士气锐减,且消耗巨量粮草,国内补之不及。短时间内,不宜再战。
北宁版图虽占据广阔的北域,但头年又逢大旱,国库大多用以抗灾,亦是没钱再战。
萧锦羡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在这个时机,攻下青阳。
他赌了一把时机,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朝中有韩宥安以及老师的大力支持,才敢叫他放手一搏。
六月十一,萧锦羡班师回朝。
万宁在军中与温念之告别。
“姐姐,我要跟着沈清将军。”圆圆的小脸依旧嵌着两个甜甜的酒窝。
沈清被留在青阳城,驻守边关重镇。
万宁牵着她,奶音还未完全褪去,不过却万分坚毅。
温念之尊重她的决定,她感激地看着沈清,“劳烦沈将军,照看好我妹妹。她……极为崇拜你。”
倒是沈清,大大咧咧的性子,当下双颊却有些发烫,“姑娘放心,你妹子就是我妹子。再说,小宁儿聪慧,是个可造之材。”
说罢,还责怪地瞥了苏豫一眼,那人轻飘飘地将目光移至别处。
从温念之请了杨运支援,沈清才知,她原是女儿身。
后来军中渐有传言,这女子,还是萧将军的心头宝……
思及一开始自己还存了那等小儿女心思,便觉十分懊恼。
被蒙在鼓里时,甚至还认为他俩断袖……
自打知晓实情后,她恨不能将自己埋进土里,等来年冒芽了再出来。
温念之对着她咧嘴笑笑,又极为不舍地抱了抱万宁,才恋恋不舍地上了回京的马车。
小小的人儿牵着沈清,待马车行远后,终是落了泪。
万宁埋在沈清怀里,大大的哭了一场。
沈清不解,她究竟哭的是温念之,还是方才频频看着的苏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