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回思绪,萧锦羡柔声道,“回京有一段时日了,闷坏了吧?明晚,我带你出府逛一逛好不好?”
“好啊好啊。”温念之拍手叫好,“明日正好是七月初七呢,定安城一定很热闹。”
自西汉起,乞巧节的习俗便一直流传至今。历经千年,仍然是历朝历代的盛会之一。
翌日,未入黄昏,定安城已经热闹起来了。
大街上,挂起了绵延的花灯。人流太大,主道禁行了车马。
春晓和秋雨也想凑凑热闹,便央了温念之带着她们一道。
萧锦羡觉着一行五人太过麻烦,便让苏豫带着春秋两人远远跟着,若是走散了,自行回府便是。
他只牵着温念之,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大庆的乞巧节,更是一年一度的相亲大会。
在这里,人们保持着一个习俗,适龄的男男女女们,可以戴上面具,一同猜灯谜、赏花灯。
若是戴着面具的男女在交谈过程中,相互对对方有意的,便能交换花灯。
直至盛宴结束前,双方才会取下面具。倘若瞧对眼了,才会自报家门,男方便会挑选吉日,向女方家提亲。
倘若瞧不上的,只互相道别,分道扬镳,谁也不认识谁。
以前在香云楼,温念之是没有机会出来逛灯会的。七月初七那天,连香云楼的生意都异常火爆。
这会儿,她牵着萧锦羡的手一路走走停停,停在一处小摊位前。
她给自己和萧锦羡一人选了个面具,贴在脸上比划了一下,“公子,买两个面具好不好,我还没有玩过这个。”
萧锦羡勾着浅笑,“好。”
随后摸出铜钱,顺着温念之的意,乖乖戴上了面具。
这人本就生得俊俏,戴上那面具后,只能看见一双动情的眼眸与好看的薄唇。
更叫人心生好奇,忍不住瞎想,面具下遮住的是怎样一张俊美无瑕的脸。
温念之心中感叹,去年生辰那天,自己走了什么大运,才让她捡着这么个人间极品。
“公子真好看。”
她深情款款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牵起他的手继续朝前面走去。
温念之走在前面,活像一只灵活的猫儿带着萧锦羡东窜西走。
那人跟在她身后,任由她蹦蹦跳跳,吵吵闹闹。
过了石拱桥,就能看见花灯在河道里往远处飘去,铺成一湾星河。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摩肩接踵,穿梭在琳琅满目的摊位间。
这一只狸花猫手里捏着糖人,那一个兔仙人提着花灯。
才子佳人在拱桥上相会,苍髯老翁坐在茶水铺中饮茶。
欢声笑语久久不散。
忽而温念之撞到一个迎面走来的人身上。
“啊~”
萧锦羡一把将她拉过来,护在自己怀里,“当心。”
温念之抬头,就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
那人身量很高,与萧锦羡差不多的身高。
但那双眼睛……却让她无比熟悉。不过,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抱歉,内子莽撞。”萧锦羡朝那男子道了个歉。
那人微微颔首,什么话也没说。
两人对上目光,偏偏在一息间,有一丝心照不宣的交锋转瞬即逝。
年轻男子亦是在面具下皱了眉。
不过一瞬,三人错身而过。
可陆江临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两人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萧锦羡问,“方才,撞疼没有?”
“哪有那么娇气。”
“那你饿不饿?晚膳都没有用,就拉着我出了府。”
温念之的肚子正好叫了一声,但周围吵闹,萧锦羡应是没听见。
“饿了。”她说。
“走吧,带你去雁回楼。”
雁回楼建在一处极为繁华的街口,正值饭点,大堂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好在,萧锦羡提早便让苏豫提前订了二楼临窗的雅间,否则这会儿两人大抵只能排位。
这里的菜品、菜色更属一流,各地口味应有尽有。
当然,价格也属一流。
温念之只让人上了三道特色,便不再点菜。
萧锦羡问:“不要试一试别的吗?”
她只摇头,“我们两个人能吃多少?世上还有好多人饿着肚子呢。”
那人只笑了笑,陪着她饱餐一顿,才又继续在街上逛了会儿。
“萧锦羡,买个这个。”温念之指着摊位上的同心结,“就挂在的你的剑穗上,这东西一定能锁住你命里的杀劫。”
她实在害怕幽云城一战重演,她没什么能够给他的,也没他那么神通广大。只希望,小小的同心结,将两人长长久久的绑在一起,护他一世平安。
“好。”那人由着她。
付过钱后,温念之把玩着那枚同心结,蹦蹦跳跳。直到走不动了,萧锦羡才背着她,妥帖收好了她送给他的同心结,然后回了府。
走在半道上,他问:“还没放花灯呢,这就回府了?”
“不放了。”温念之趴在他背上,“求神不如求己,再说,你就在我身边,我却没什么好求的。”
萧锦羡弯着唇角,背着她走过熙熙攘攘的繁华街口,走过人烟稀少的安静小巷。他刻意放缓了脚步,直至小半个时辰后,才回到松柏居。
“念念。”萧锦羡让春晓打了热水,温念之正舒服地泡着脚。
“嗯?”
琢磨半晌,他才道,“雁回楼,你没看见什么眼熟的东西吗?”
温念之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萧锦羡把那枚虎面坠子找出来,摊开掌心,递至她身前。
温念之仍旧不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坠子,没有说话,也没接过手。
“雁回楼,是北宁陆家的产业。他们铺子的招牌上,大多都有这个标识。这个坠子是陆家的,你认识陆家人对吗?”
温念之沉默了一会儿,咀嚼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心里莫名拧起一股子火气,霎时就冲了出来,“萧锦羡你什么意思?”
那人怔住。
“你直接问我不好吗?绕这么大个圈子,还劳烦您陪我一整晚,哄我一整晚。专程带我去一趟雁回楼,就想知道这个答案?”
温念之觉着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好直说的?还要他变着法的套她话。这会儿,越想越气。
“我是认识陆家人,但也仅仅是认识。三年前,我救过那个叫陆江临的命,他便留下了这个坠子。后来,我从香云楼逃出来,走投无路。的确想过去北宁投靠陆江临,可是——”
温念之深吸一口气,顿了顿,“自打跟你在一起后,我便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口气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道出,温念之咬着后槽牙恨恨地盯着他。
许是没料到她会生气,萧锦羡这会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听她说完亦是手足无措地怔在原地。
温念之想岔了,七月初七带她上街,是萧锦羡早就想好的。
虎面坠子是陆家标识,他早就知道了。
昨日问了一嘴雁回楼,他不过是怀疑陆江临就在城中。他只担心,若是两人从前便有些渊源,会不会给温念之带来什么麻烦。
她误会他了……
她好生气啊!
“念念,我……”
温念之脚也不泡了,转身去榻上拿了一方软枕塞在萧锦羡怀里。然后,毫不客气地将人推出了房门。
“今晚你自己去书房睡吧!哼!”
“砰”的一声,她气呼呼地关上了门。
春晓秋雨还候在院子里,苏豫刚好啃着一个秋梨经过萧锦羡的房门前。
随着门扉重重合上,三人齐刷刷地看着萧锦羡。
秋雨率先反应过来,拍了拍春晓,两人立即埋下了头。
只有苏豫囫囵把梨咽下,然后笑嘻嘻地凑了上去,“将军,被姑娘赶出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