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琰!
禾煦察觉到危险想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
手腕上的力度陡然加大,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融在一起。
他忍不住低呼,“疼。”
可这个字不知触碰到了霍琰哪根敏感的神经,他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阿煦也会觉得疼吗。”
男人一双黑漆漆的眼眸落在他身上,隐匿在黑暗中,语气带着嘲讽,“他怎么弄你,你都不喊疼,我只是碰一下你的手就疼了?”
“怎么,就我不能碰?”
禾煦抿唇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沉默片刻道:“霍琰,对不起。”
这就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了。
霍琰怔了下,冷峻的面容变得有些苍白。
半晌,他才从鼻腔发出轻轻一声笑,笑声中渗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痴傻,“阿煦是想抛弃我了,不要我了,这三个月来我所感受到的两情相悦,原来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
他照顾阿煦沉浸在丧夫之痛中,即便同床共枕三个月,也老老实实不曾有过分举动。
夜里燥得睡不着,就去河里泡着。
白天在地里干活时,阿煦就坐在阴凉处等着他,给他擦汗,喂茶……偶尔还能讨个香。
他以为,他们会在一起。
头一回如此小心翼翼地照顾爱护着一个人。
结果,他要被抛弃了。
霍琰眼尾发红,眸光颤了颤,极力隐忍着难过低声挽留:“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
他知道,他比不上谢善在阿煦心里的地位。
一辈子都比不上。
但他也很爱阿煦。
他不会放手的。
“我愿意当小……”霍琰紧攥着他的手腕不放,声音低沉嘶哑,“你别不要我。”
禾煦心脏控制不住紧缩了瞬。
他身子僵住,尽管忍不住心疼,但却无法给出承诺。
安静的时间越久,就越代表着无声的拒绝。
霍琰眼里微弱的光熄灭了,自嘲一笑,“连小的也不给我当……阿煦,是不是还想着他会回来?”
话落,他手上突然发狠。
禾煦猛地被拽进对方怀里。
熟悉的怀抱,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一回来,阿煦就不要我了。”
“划清界限,不给摸不给碰。”
“享受着我,却不给我名分,还说只爱他……”
霍琰声音愈发低沉,他垂眸靠近,幽深的眸像是点燃了两簇幽火,“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们的工具吗?”
“用完就扔,不用负责。”
霍琰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禾煦心里。
他心脏仿佛被针扎一样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唇瓣用力抿紧,努力保持平静道:“霍琰,你冷静一点,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他已经给了谢善承诺,不会反悔。
他们不能再重蹈覆辙。
“没有结果。”
霍琰唇齿间反复碾磨着四字,仿佛要将它们嚼碎。
他眼神彻底冷下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骨节泛白。
“噼啪——”
桌上碗筷被全部扫到地上。
“霍琰!”禾煦心头猛地一跳。
他慌乱地看了眼桌边昏迷的钟沂,随后抬头,撞上霍琰偏执猩红的眼眸,看清他眼里的疯狂之意,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霍琰黑得透不进光的眸子紧盯着他,如同失控的疯狗,眸中冒着幽光,根本听不进其他话,“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结果?除了没有名分,你对我什么没做过……”
他的手靠近膝盖。
禾煦意识到危险,瞳孔瞬间微缩。
情急之下抬起手。
霍琰看到了,却根本不躲。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脸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用力。
霍琰的头微微偏向一侧。
禾煦被震得掌心发麻,止不住地颤抖着,心脏一阵刺痛。
他从没打阿狗这么狠过。
痛就放手吧。
正想着,掌心忽地传来湿润触感。
他一怔,震惊睁大眼睛。
霍琰短暂静默后,握着他的手低头,湿漉漉的气息落在掌心。
像是一只记吃不记打,咬到骨头就绝不松口的流浪狗,尤其这还是偷来的骨头,哪怕挨打也要死死叼住,否则就会失去生存的希望。
黑暗里,他看不清霍琰脸上的表情,“阿煦打我,是因为爱我,心里有我。”
“打是亲骂是爱。”
“阿煦,是想要我亲你吗?”
禾煦的心猛地一揪,说不出话。
不等他反应,霍琰就靠近过来。
禾煦抓住他头发,霍琰浑然不在意,齿间很快弥漫开一股血腥味。他笑了,沙哑着声音道:“阿煦,我就喜欢你咬我,多咬我吧。”
“霍琰,你疯……”
话音未落再次被封住。
他双手用力推搡着霍琰,却如同蚍蜉撼树。
禾煦胸膛起伏了几下,逐渐喘不上气。
霍琰好似没有注意到。
胸腔的呼吸稀薄到了极限。
禾煦眼睛一翻。
晕了。
霍琰不慌不忙起身,舔了下冒着血珠的唇,眉眼间情念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沉着冷静。外面夜色深沉,他提起禾煦膝弯处的衣物,稳稳地抱起人,大步离开堂屋。
旋即走进东屋,拿走床底下行李箱。
接着轻巧地将禾煦扛在肩上。
一手拖着行李箱,趁着夜色离开了。
忘不掉?
那他就直接带走阿煦。
阿煦看不见那个死人,就不会再想他了。
一年两年……十年又如何?
他不信活着的人,还争不过一个死人。
谢善回来时。
堂屋里一地狼藉。
除了趴在桌边昏迷的钟沂,不见另外两人。
他皱眉,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东屋,一眼发现床底下消失的行李箱,意识到什么,周身散发出刺骨寒意。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