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随意问老杨几句,赵荑没了心思,打发了人去。
“奶奶有心事?”见老杨离开,漾儿寻机会开口问道。
“嗯,你说那绣品是褚老姨娘绣的么?”赵荑看着厅堂一侧地上放着的那幅画问。
“看着虽有些年头,可也说不准。”漾儿黑葡萄一般的杏眼里闪过困惑。“清浅姐姐说荀二夫妻不知这画出自谁手,接老姨娘时只胡乱裹了她的随身物品,其中有没有这画,两人都没留意过。如果不是褚老姨娘的,院子原本又没怎么住过主子,按理不该有这东西。若是院子里本就有的,依荀二家的活络心思,应该留意过。如果是褚老姨娘的,她总要找人装裱,那荀二家的不会不知。”
赵荑盯着画,好看的眉毛拧到一处,一时更加没有头绪。是老姨娘的,无论是在京郊庄子或是这里绣的,荀二夫妻不会不识;不是老姨娘的,那会是谁的?被放在清浅身后,是凑巧么?
“奶奶,您说这李庄头是不是回来得太快了?”漾儿犹豫着开口问。
“太快?”赵荑无意识地应着,思绪还没有全然收回。
“奴婢记得李庄头是七月初二往京里去的,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差不多两个月吧。怎么还没到中秋,李庄头就赶回来了?”漾儿说话一字一板。
赵荑坐正身子,也意识到了问题。李庄头没去府里!他匆匆离开,又匆匆折返,为了什么?
“还有,奶奶拒了李庄头来见的拜帖,他会不会使些阴私手段?”
“拒不拒,他要使阴私手段都会使。多动才能有突破口,不然我们岂不是永远困在一团乱麻里。”赵荑倒真希望李庄头做些什么。
“漾儿,你去问下赵濯,可有祝妈妈她们的消息。祝妈妈即便路上养伤,算算时日也该到了,不该这么久。”赵荑皱眉,心里隐隐担忧。
漾儿应声出门。赵荑望向窗外,院子空旷,入眼依旧是唯一的那棵罗汉松,看着孤单清寂,可也愈发显得强悍挺拔。
不到半盏茶时间,赵荑就见漾儿从院门进来,身后没有赵濯,她抿了抿唇。
“奶奶,赵濯叔不在。听清泽说一早自己一人出了门,没说去哪里,也没见回来。”漾儿福身回复。
“出去两个时辰了?”赵荑蹙眉。
“差不多。”得了漾儿的答话,赵荑起身出了厅堂,站到廊下。
已经是初秋,风轻云淡,很有些秋高气爽的阔辽,只赵荑的心却惴惴沉沉。
赵濯近酉时才回来,脸色很是不好。赵荑隔着屏风见了,心骤然收紧。
“出了何事?”
“启禀奶奶,小人和赵淞等有自己的联络方式。这些日子一直没收到赵淞的消息,小人有些担心。今儿个一早出了庄子去查看,结果在庄子以西的官道附近迎到了一只小人等饲养的信鸽。信鸽一直有传信,应该是最近被拦截,进不得庄子。从收到的这信看,祝妈妈一行应是出了事。”赵濯语气沉沉:“字条没有字,只有血迹。看来情况紧急,赵淞来不及落笔。他要么重伤,要么——凶多吉少。赵淞身手很好,如果连他都……,其他人恐……不会太好!”
担心的事情应验,赵荑握紧折背椅扁方扶手的前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双拳难敌四手,赵淞身手再好,如果对方人多,他也没法兼顾到所有人。如果他缠住对方,其他人趁乱四散逃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你可有什么方法沿路查看下?”目前只有这么几个人手,赵荑心里惴惴。
“小人在河道郡这边原有位旧友,只多年不曾联系。今儿个小人进城花钱找人给友人送了信,如若能联系上,估计三五日就会有回信。能有朋友帮忙自是好办,但因怕联系不上,小人也往京城府里递了消息,请赵老管家派人来;怕主子们不在耽误事儿,小人同时也给靖平公府的大姑奶奶递了消息。想来三管齐下,总会好些。小人没有事先得奶奶命令就擅自做主,请奶奶责罚!”赵濯躬身一揖。
“你想得很是周到,哪里来的责罚一说。”赵荑心下稍安。对方连祝妈妈等人都要赶尽杀绝,为什么?究竟是什么人这样不依不饶?按理,隆昌侯府的大太太和大姑奶奶即便想害人,目标只是她,不会连下人仆妇都不放过。
“你觉得是什么人做的?”赵荑没有任何头绪。
“小人不知。奶奶良善,不该有这样不死不休的仇家。无论是谁,小人等必誓死护卫奶奶周全。”赵濯眼神锐利,语气铿锵。
“难为你们了!”虽然没到拼命的时刻,不知对方是否能如其所言,但赵荑仍觉得心安许多。
赵濯还没离开,滕管事就急急赶了来。
“请奶奶安!”虽然秋风沁凉,但滕管事却满头大汗。
“这么晚,滕管事可是有事?”赵荑温声问着。
“是!奴才见了吴姑娘。”滕管事凑近门前,压低音量说:“吴姑娘说让奶奶小心些。那李庄头召了三个儿子,还有打手龙腾、龙飞兄弟,在堂屋里呆了许久。龙腾兄弟身手极好,吴姑娘没敢靠前,但从零星听到的话看,似乎事关奶奶。能把龙家兄弟都叫来,估计是要有动作。吴姑娘怕奶奶吃亏,想着赶紧告诉奶奶。”
“有你们这样的忠心,我定会好好的!”赵荑走近屏风,语带关切:“那李庄头回来可难为你了?”
“目前没有。奴才家里的和晴丫头都在奶奶身边,想来他多少顾忌些。”
“不能掉以轻心,要防着狗急跳墙。现在这边有地方可以安置你们,不若你们就直接搬到这边来住,一则能相互照应,二则有事也能及时商量。”
“谢奶奶恩典!但奴才想着还是暂时住那边,就是请奶奶让奴才家里的晚上不要回去了。奴才家的不回去没什么,但如果奴才不回去就会打草惊蛇。如果有消息,奴才在那边能第一时间知道,也能让滕朗及时知会奶奶,总好过眼瞎耳聋。如果奴才真的有什么闪失,烦请奶奶多照顾下奴才家里人,奴才感激涕零!”滕管事俯身跪拜。
“快起来!赵濯,扶起滕管事!”赵荑急声唤着。“无论是你还是滕朗,还有你家里其他人,只要我有朝一日能回去京里,你们要一个不少地跟着!”
“多谢奶奶!”得了承诺的滕管事两眼泛红,生生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