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庭宫,金銮大殿。
金銮殿内,群臣皆散,独剩承天帝一人,身穿龙袍,端坐在龙椅上,帝王冠冕上的垂珠遮住了他阴沉的面容。
他的手上有一张碧蓝符箓,符上以道法刻录着六个字:师入魔,天下危。
这是莫莲传来的风语符,以此快速传递重要信息,阅后即散。
手上符箓符胆灵光溃散,自燃殆尽。承天帝缓缓起身,传国剑出鞘,一步步走向殿外。他停步,拄剑而立,抬头看天,此时的天空分为青红两色,分庭抗礼,隐约可见两剑交锋。
他握紧了传国剑的剑柄,怒声喝道:“朕的王朝,朕自己来守!”
传国之剑,昔日始皇上寻碧落,下引黄泉,斩其金龙,熔其六千里疆土所铸,乃帝皇之剑,更是天命的象征。上刻剑语:“受命于天,既受永昌。”
龙吟之声,响彻身后大殿。承天帝身后浮现紫金龙影。他向前走去,每一步踏出,紫金龙影便凝实一分。
承天帝腰间的双龙环形玉佩闪出细碎金光,眼前浮现了一位身穿龙袍的虚影,伸手拦在他的面前,这个虚影眉宇间与承天帝竟有八九分相像。
承天帝止步,弯腰作揖,轻轻呼了一声:“皇兄。”
他一眼便认出了这道虚影,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兄长,大平开国以来最优秀的皇帝——顺德帝。
承天帝又一次想起了那个雪夜,顺德帝病重,急诏他入殿觐见,立嘱传位于他,而不是太子。
兄传弟位,弟承兄位,这在史书中极为罕见。
顺德二十一年,大寒时节,雪夜。
皇兄靠坐在龙椅上,他跪在龙椅下,不敢抬头。
“朕欲传位于你,意下如何?”皇兄有些无力的问道。
“臣惶恐,难当大任,愿在圣上边上尽犬马之力。”他跪在地上,头埋得更深了些,身子颤抖的厉害。
他深知无情莫过帝王家,古往今来为这皇位,父子兄弟相杀的惨剧可不少见。
“起来吧,地上凉。”皇兄轻轻摇头,想来是有些失望。
他战战兢兢地起身,冷汗早已浸湿了整片后背。
“别怕,离朕近些。”
他打着哆嗦,向前迈了几步。
“上来,站在朕的身旁。”
他一步一顿,有些滑稽,慢吞吞地站在了顺德帝身旁。
“接剑。”皇兄将腰间佩剑递给他。
那是传国剑,帝皇之剑,天命之剑。他认出了那柄剑,不敢接剑。要知道除皇帝之外的人碰了这柄剑夷三族,剑出鞘则诛九族,其罪等同谋逆。
“拔剑。”皇兄直直地看着他。
他索性心一横,眼睛一闭,便接过了那柄剑。剑入手,很沉很冷,他慌乱的心却平定了下来。
皇兄黯淡的眼睛忽的亮了起来:“朕问你,何为心中天地?”
拔剑,独属于帝皇的势从心中生起。他轻轻开口便作龙吟长鸣:“祖业根基为地,万万百姓为天。”
“如何去做?”
“顶天立地。”
“何解?”
“受命于天,受命于民;既寿永昌,太平永盛。”
皇兄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片刻,忽的释怀长笑:“莫要愧了这柄传国剑,莫要愧了大平与百姓。”顿了顿,皇兄又道,“但我求你一事,我的孩子们就那样吧,给他们条活路,若他们造反,你可诛杀。”
他明白了,兄长为的不是一家皇位永传,兄长求的是百姓安居乐业,江山社稷永安,兄长为的是天下。
“真的很想很想再看看这属于大平的盛世啊。”兄长缓缓起身,踱步走向殿外,看着殿外的漫天大雪,轻轻笑道,“今年的雪格外的大呀。哈,瑞雪兆丰年,想必来年有个好收成了。”
他手捧传国剑,默默站在了兄长身后。
兄长扭头看了他一眼,猛然向着漫天大雪怒吼道:“李先生!凭什么我的天灾甚重!为何天公负我?!”
吼声中其实没有多少愤怒,只是带着不甘,只是带着不平,只是带着委屈。
末了,兄长跌坐在雪地上,一身气势尽散,闭眼长叹:“二十一载霸业宏图,尽说与漫天风雪听。”
三日后,顺德帝驾崩。他登基称帝,国号“承天”,寓意着“承天命,顺民心”。
承天与顺德,两位大平帝皇对视着。顺德帝似乎笑了笑,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承天帝,身形逐渐破碎,融进了他的身体中。
“这权当是兄长送你的登基大礼。”他的耳边响起了兄长的声音:“去吧,守祖业根基与万万百姓,莫要愧了传国剑。”
承天帝闭眼,腰间双龙环形玉佩金光大放,身后紫金龙影凝实,合道之势显现。
兄长最后的礼物是助他合道法则,登临法境。
妙云玄境,转瞬即破。一步跨出,入十万法境。合道:帝皇。
一道金光携龙吟冲天而去,一剑破开了长生与不老两柄交锋的仙剑。
“够了!你们神仙打架在天上,可遭祸的却是仙京城的百姓。”承天帝怒目圆睁,一身五爪金龙袍随风猎猎作响。
“承天?”
“圣上?”
李梦阳与赵仙升同时惊呼出声,就连一旁的剑灵云墨都愣了愣。
“啧,十万法境?”李梦阳十分吃惊,他十分清楚这位人间帝皇的实力,按理说顶多不息天境,还是拿钱堆出来的,如今却一跃至十万法镜。
“李先生!朕且问你,无论你干什么,能否不要牵扯大平万万百姓?”承天帝看着面前的李梦阳问道。
李梦阳轻轻摇头,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承天帝腰间的双龙环形玉佩上,心中有了些答案。
一旁的赵仙升怒道:“他要强开鬼门,干涉轮回!对大平国运影响极大!”
“赵老剑仙可有办法?”承天帝扭头看向一旁的赵仙升。
赵仙升忽的心中有了个主意,捻须沉吟道:“承天,为我拖个一时半刻。”
承天帝苦笑道:“可我怕打不过李先生啊。”
“云墨会助你的,半炷香就好。”赵仙升说罢,便盘腿悬坐于云天中,闭目沉吟。
“圣上,请让路。”李梦阳眼中血光愈发浓重,手中不老剑剧烈颤抖着,好似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承天帝身子抖了抖却没动,反而坚定的握紧了传国剑,低声道:“李先生,回头吧。”
“圣上,生死自负。”李梦阳一瞬间便出现在承天帝头顶,当头一剑劈下。
云墨手中羽扇一挥,长风席卷,一道道风刃斩向李梦阳。
承天帝迎着这劈下的一剑,也是一剑挥出。
李梦阳袖中忽地飞出一张符箓,符箓自燃,御风符——风墙。
无形的风之屏障护在李梦阳身旁抵挡风刃,风刃全都散去。
传国剑与不老剑相撞。“当”的一声巨响,惊动天地,巨大的气机席卷天空,将附近的白云吹得干干净净。
这声巨响惊动了仙京城的百姓,众人向上看去,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急速下坠。
刚入十万法境的承天帝,怎么可能打得过入一念魔境的李梦阳?可他毕竟是十万法境,却连一剑都接不住,这便是差距。
“纸糊的境界。“李梦阳目光冷冷,杀心已起,紧跟着承天帝身形下坠而去,一剑斩下。
云墨身形一掠,御风而行,羽扇轻摇,怒喝:“亢龙卷破!”
天空中狂风大作,这风来的奇怪,不从东南西北任何一方来,而是由地而生,从天而降,于半空中笼住李梦阳,形成狂暴龙卷。
承天帝擦干嘴角血迹,稳住身形,再度腾空,飞至云墨身旁问道:“这个术法能困住他多久?”
云墨的羽衣有些凌乱,面色苍白:“不清楚,但应该有一刻钟。”
一刻钟嘛?承天帝看向不远处的赵仙升,眉头紧皱。
“坤字——地岩!”
“巽字——御风!”
“乾字——天云!”
龙卷狂风中的李梦阳掐指捻诀,一连念出三诀,龙卷狂风风势瞬间小了很多。
第一道法诀施给自己,使自己有千斤重;后两道法诀则是减小风势所用。
在李梦阳这位天下第一术士的术数奇门中,单为字,双为卦,三为诀。任意组合,相辅相成,变化无穷无尽。
“破。”李梦阳一剑斩出,“剑名,桃花压枝。”
风中,红光大放,剑光交错,组成红光天幕,将那龙卷狂风生生压散。
“一刻钟?云墨,你有些托大了。”李梦阳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红衣,冷冷说道。
云墨与承天帝都愣住了,他们虽知道李梦阳很强,但这也有些超出了二人的预期。两位十万法境的强者,在李梦阳面前不值一提,横在二人面前的好像是一道天堑。
“入我奇门术数。”李梦阳轻轻抬手,“巽震卦——八面风雷。”
右手袖中又连飞出十八道紫色符箓,驭雷符——雷落。
刹那之间,空中雷声炸响,乌云滚滚。李梦阳右手缓缓落下,十八道紫色天雷随之落下。
十八道天雷向二人劈下,二人刚想闪避,却发现不知何时,四面八方已是雷云密布,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