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继续前行,一路顺便医治百姓,因为医术极佳, 诊费便宜,在百姓中便有了些声望,谁人见了都会尊称为一声张道长。
一传十,十传百,自然而然的名声也越来越大,身边的跟随者也越来越多。
不过,张衍遣散了所有跟随者,他不喜欢人多,只想一个人默默救人,这就够了。
自烟州出来后,便入了幽州,再往南行,便是阳州了,阳州又紧挨着中州。
张衍目前处于幽州边境的一个小城——运顺城。
按大平的城填行政划分,三十六主城,七十二大城,三百零八小城。运顺城便属于这三百零八小城之一。
运顺城位于幽州边境,占地面积不大,人口却众多,经济却颇为发达,离北方的沧河很近,农业手工业兴盛。
张衍随着人流进城,颇为新奇的四处打量着这些他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烟州地区多山地丘陵,交通不便,城镇较少,经济自然也不如幽州地区发达。
张衍自幼在太平山上长大,下山之后也是一路翻山越岭,更多见的是一些村庄,这也算他第一次进城了。
张衍四处打量着,时不时在在几处摊铺前停步,看着那些新奇玩意。
逛了好一阵子,几乎是将整个街市逛了个遍,张衍抬头看了看天,发觉已经到了饭点,便打算吃点东西。
刚好,面前便有一家高大酒楼。
张衍掂量掂量手中颇有些分量的银钱,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前些日子,救治了一户员外家中的夫人,那员外一高兴,不仅多给了诊费,还赏了自己好几两银钱。
张衍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去里面吃一顿好的。
连着几个月的风餐露宿,也是时候改善些伙食了。
手中握着银钱,心中便有了莫名的底气。否则,按张衍以前的那个穷酸样,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来这里吃一顿。
张衍走进店中,感觉有些冷清,店里只有几个客人。
一个吃着酱肉的彪形大汉,一个喝着闷酒的失意书生,一个腰悬长剑的江湖游侠,一个装扮富态的富家老爷,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想来也对,如今这个世道,百姓吃饱饭已是不易,除了大户人家,谁还会下馆子?
店小二见有客人来了,急忙摆出一副笑脸,热情的迎了上去:“哎呦,这位客官,你是吃饭喝酒啊,还是住店啊?”
张衍讪笑道:“吃饭。”
等到店小二看清来人,不过是个道士,道袍破破旧旧的,满身灰土,一身的穷酸相,脸上热情散去,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一边去,这里禁止乞讨,别到时候钱饭都没要到,白挨一顿打。”
张衍皱眉,又重复道:“我不是来乞讨的,我是来吃饭的。”
这话给店小二逗笑了,上下打量着他,不屑笑道:“小道长,吃饭是要银子的,你有吗?”
张衍也不想与他多计较,随便找了个座位,便坐了下来。
“哎,你这人……”店小二拿起一旁的扫帚便准备驱赶。
张衍默默从怀中掏出一粒碎银,轻轻扣在桌子上。
店小二看见银子眼睛瞬间亮了,态度急变,恭敬问道:“这位客官,您想吃些什么?本店不说整个幽州,起码放眼整个运顺城,那是独一等的。”
张衍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这才问道:“有面食吗?”
“有嘞。”店小二语速飞快,报出一大串菜名,“烂肉面,杂烩面,炒面,刀削面,阳春面……”
在一大串的菜名中,张衍敏锐的从中捕捉到了一个菜名。
“来一碗……”张衍收回桌上那粒碎银子,“阳春面,多加葱花。”
店小二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面色不善的问道:“确定就要一碗阳春面?”
“就要一碗阳春面,别忘了多加葱花。”张衍点头,“多少钱?”
店小二没好气道:“六枚铜板。”
张衍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子,从中认真数了六枚铜板,一枚枚的扣在桌上,依次摆开。
店小二一把抓过铜板,大声吆喝道:“阳春面一碗!”
张衍挠了挠头,提醒道:“别忘了多加葱花。”
店小二狠狠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吆喝道:“多加葱花!”
就一碗阳春面,还整的这么隆重干什么……张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碗热气腾腾地阳春面很快上桌,面条整齐卧在清汤中,汤面上漂浮着嫩绿的葱花和金黄的油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张衍拿起筷子,深吸一口面香,满足的笑了笑。
这碗阳春面,算是这几个月来的,第一顿正儿八经的饭了。
先哧溜了一口面汤,暖和面汤下肚,算是这将这几天的疲倦给驱走了。
就在张衍准备吃面时,酒楼的大门又被人推开了。
众人齐齐抬头向门囗看去。
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白发杂乱的老者,手中还提着一个酒壶,醉醺醺的推门进来。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双醉眼,扫视众人,一步一晃的走了进来。
店小二皱了皱眉,不禁暗骂道:“今日真是遭了灾了,来了一个穷酸道士还不够,又来了一个死醉酒鬼。”
拿起扫帚,便要将此人赶出店里去。
佝偻老者看着向他走来拎着扫帚的店小二,丝毫不怕,反而迎了上去。
“来来,给老夫再打一壶好酒。”老者醉醺醺的举起酒壶。
店小二一扫帚挥了上去。
老者打了个响亮酒嗝,酒气喷出,店小二被酒气扑了个面,瞬间便晕了过去。
张衍皱眉,放下筷子,看着那个老者。
老者继续向里走去,最后停在了张衍面前,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抬眼看向张衍,笑道:“吃面呢?”
这老者……张衍摸向身旁的青虹。
老者一把抢过张衍面前的阳春面,也不用筷子,直接下手抓去,狼吞虎咽起来。
张衍还没反应过来,一碗阳春面,连汤带面带葱花,什么都不剩下了。
老者舔了舔嘴唇,唆了唆手指。
我的面……没了?
就么没了?
张衍看了看空荡荡的碗,又看了看面前的老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