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羞羞嗒嗒的垂下眸眼,娇嗔的喊了句:“娘~”
只见,张婆子嫌弃的撇撇嘴角,冷声道:“你喊再多的娘也没用,我看屠户两口子也是实在人,但是,他们家那只会读书的儿子,还有镇上出身瞧不起乡下人的儿媳妇,老娘瞧着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没得你嫁过去,倒是被隔房的人膈应,老娘看你俩如何把日子过好了!”
要不是阿娘提起,锦绣都快忘了屠夫家有个儿子。
贺年庚的大侄子贺丞景,自小被送到贺氏族学念书,早两年考上了童生,好像来年准备院试。
贺丞景媳妇林氏的娘家在镇上开了间小作坊,当年贺丞景考上童生被镇上林氏娘家爹看中,几番走动决意把闺女许配予他,就盼着贺丞景日后一举高中,连带着岳家也跟着沾光。
如果她没记错,来年贺丞景下场确实如愿考上了秀才,之后以生员的身份被县学院录取,林氏也跟着一块到县城过日子。
自此,两口子好像就没回过村子。
最后,贺丞景到底有没有继续高中,便不得而知了。
锦绣知道阿娘心疼她,脸红红地握过老娘放于桌面的手,语气轻柔的说:“娘,您放心,女儿岂是那吃亏的性子。”
张婆子可不爱吃她这套,做为过来人,哪个黄花大闺女出嫁前不都憧憬未来如何好,结果过的却是一地鸡毛。
“反正,新房子的事没得商量,要是他小子连这点都办不到,也不配娶老娘的掌上明珠。”
锦绣:……
也不知道贺年庚打了这么多年的猎,可否赚到几十两私房。
倘若有个二三十两,随便盖间小院子也不成问题。
堂屋。
徐老四听完妹子在山上遇险的整个过程,从来挂着笑脸的面容,眸底暗暗略过抹阴恻。
他拍起手中折扇,缓了缓压下胸腔里的冷意,方道:“老大真是越活越糊涂,大房是要废了。”
徐锦贵冷声道:“这样的大哥,我徐锦贵可不认。”
身旁坐着的贺年庚,少有的给徐锦贵送来一记赏识的眼神。
小事不记,大事不愚,是个有担当的兄长。
徐老四淡淡勾起嘴角,睨了眼老五,最后目光落在贺年庚身上。
纵使他阅人无数,可眼前这小子心思深沉不好琢磨,再听他方才与保长所述之事,可见得其为人城府极深,手段不匪。
徐老四深觉,如贺年庚这样的人,最好与之交好。
不然,哪日怎么被他算计没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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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后,村民们趁雨势转小,纷纷到庄稼地里转悠一圈,整个村庄弥漫着漉气,老牛踏过的地面留下大大小小的坑洼。
贺族长闲来无事,特地上六爷家下棋,听着屋外廊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时光惬意得紧。
六爷落子离手,目光幽深地看向对面之人,语气淡淡的开口道:“那件事,你小子考虑得如何啊!”
贺族长指间夹着黑子,撩眼默了半晌,神色凝重的叹了口气。
见他没说话,六爷了然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族里亏欠了他小子,将来到了地底下,谁又有颜面再见老四。”
贺族长满脸的无奈,落下黑子,缓缓道:“当年,是我家老子干出的糊涂事,可如今木已成舟,族里那些个老家伙六叔您也是知道的,我这族长呐~,确实顶不上什么事。”
六爷冷哼一记,明显不卖他的账:“出惜,你乃是一族之长,连这点主意都拿不正,老子看你还是快快撩了这份差事!”
贺族长被唬得眉头一抖,赶忙安抚老人家:“六叔您莫要生气。”
贺族长说罢,又沉重的叹了口气:“此事我已想过,咱贺氏祭田这些年攒下的结余,大小给他重新置办块地,您老人家怎么看?”
六爷脸色依旧阴沉,抬手捋了捋稀疏的白胡子。
心里也清楚,族长的这番提议,是唯一的解决法子。
眼下村里没剩几块像样的地,到底不能与老四当年留下的祖地相提并论。
可是小子年岁上来了,马上就要娶媳妇,总得有块属于自己的落脚地,现如今能向族里争取要点回去便要点。
老爷子思来想去,还想说什么。
忽然,
忽然,院子里传来淌水的脚步声。
贺年北撑着油纸伞找来:“爹,六爷爷,保长来咱家了。”
族长二人闻言一惊,诧异得相视一眼。
如今,梁家虽与徐家在村里有耕种的买卖,但,梁保长从未主动找过他们贺氏,莫明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在心尖陡然而生。
贺氏村长贺重启见族里派人喊他们父子俩前去,以为族里那位不顶事的族长,又要召集大家商量要事。
他家小子前几日才在族中受了鞭罚,贺重启心里有气,故意留下小子在家中养伤,好让族长和那几个老东西知道他们家的态度。
当贺重启独自来到族长家,意外看见堂屋里外或坐或站着许多人,后知后觉察觉势头不对。
不过,他又很快稳住心神,大步迈入堂屋。
堂屋里,贺族长和梁保长端坐在上首的两把交椅,几位族老分别坐在下首的位置,其中还有徐家老四、老五以及他们的老娘张婆子。
贺重启在这种重要的场合看到个婆子在场,脸色不由沉了几分。
再看到徐家两个小子,以及上首的梁保长,隐约嗅出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最不该出现的贺年庚身上。
打从贺重启进到堂屋那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被万众异样瞩目的感觉,更让贺重启心里升起戒备。
同样被请来的贺年刚,第一次踏足族长家有些拘谨,看到岳家丈母娘和两个小舅子都在,隐隐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尽可能的缩在角落的交椅,压低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