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炉银总号的大库之后,韩老实与鲁大士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旁边的占人和表面没什么,心里却也已经发苦,苦得如同吞了六块钱一碗的黄连一般。
要不咱就拿出行李分了罢,回高老庄的回高老庄,回流沙河的回流沙河……
岂止是丧心病狂,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你们韩家是不是患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有病就得治呀,该吃药就吃药,该手术就手术。你这么整的话,我韩老实还怎么和你交朋友……
在此之前,韩老实也不是没有谋算劫黄金的具体策略。当然,以他的脑回路也设计不出来太过于精妙复杂的计策,所谓的策略,其实就是莽——凭实力莽!
毕竟韩老实自认为现在已经算是兵强马壮。
鲁大士与三个草原女人的枪法,韩老实都亲眼目睹甚至亲自用脑壳领教过,那都是万中无一的神枪手。
而白梨花的匣子枪与撸子枪都用得相当不错,所以步枪也不至于太差。
所以,这就是一共能凑出来六杆神枪,是何其的恐怖!
任何一个单独拉出来,那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手子。
六杆枪,在四十个骑兵连精锐以及四十多个精挑细选老胡子的配合之下,只要可以专心致志的射击,四百米范围内简直就是无解,谁来谁死!
韩家主脉与支脉的那五六百个矿兵、扈兵、刀客,在韩老实的眼里就是一堆菜逼。
至于吴俊升的官军以及当地警署,因为立场的关系,人家不主动给韩家捣乱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出兵帮忙?
当然,黑吃黑那是肯定不可避免的,所以才需要有六杆神枪作为震慑,到时候扔出去一部分黄金,最多二一添作五,那么官军与警兵肯定是含泪捡起来揣兜里。
皆大欢喜!
找个消停地方把黄金一分,美滋滋。而怀德韩家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没准还得和边金韩家互相咬起来。
所以,韩老实之前的谋算,基本就是与绺子砸窑差不多,他要么是凭借假冒的身份混进去,要么是凭借系统硬刚,攻进去之后取出黄金,装上大车拉着就走,能带多少带多少,带不走的就扔给官军和警署。
然而万万没想到啊,人家这炉银总号不但有坚固的大院,还有这等规格的大库,就是打进来也没卵用啊,又是钥匙、又是密码的,用火药包都炸不开。
在韩老实的固有印象里,这个时代就不应该出现这种密码圆盘。要不怎么说见识短浅呢,实际这个时候已经挺发达的了。
早在前清时期,李中堂访问花旗国,下榻的华尔道夫酒店就是摩天大楼,上下都要坐电梯。据说李中堂第一眼看到电梯,还以为是给他安排的房间,当场就怒了:
“这也太拿豆包不当干粮了吧?整这么个小房间,给豆杵子住都嫌小,看不起谁呢!我承认你们洋人属实是混起来了,但我老李咋说也是来自东方的大手子。这都是社会人儿,你跟谁俩的呢……”
所以,这个时代有金库有密码很正常,也就是他韩老实少见多怪而已……
“如今匪患猖獗,还需要韩巡使您这种恪尽职守的多多督促,如此才能人心思安。现在,我们守着这黄金每天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在韩巡使看来,这炉银大库可有什么备匪疏漏?”在三楼厅堂当中,韩竹君亲手给韩老实倒上茶,娇滴滴的说话,属实是让人有些把持不住。
韩老实端起茶杯,似乎杯盖上还残留一丝好闻的香气:九月红没说错,这个韩竹君就是妖精,外表端庄雅致,实则内里媚骨天成。这种女人要是下道,玩邪的,那才是可怕。
“大库的密码与钥匙是由两人分开掌管,其行踪需要做好防备,避免被匪人抓住空挡!”韩老实煞有其事的指点起来,实际是想要套出点有用的东西。
“所言甚是,所以掌管人近来足不出户,每日只在另一个同样坚固的小库当中,小库钥匙由秘密指定的矿兵保管。并且掌管密码的乃是死士,紧急情况下随时可以自尽……”
韩老实一听:好家伙,你这是跟我玩套娃呐!
直接攻打大库肯定是没戏了,那就得另外想办法了。
韩老实翘着二郎腿,转过头就盯上了怀德韩家的四少爷,“这位韩家的四公子,听闻前日你带队前来郑家屯的路上,曾遇到匪绺袭击?”
“是啊,可能是有两个匪绺,甚是猖獗,而且屡屡设下伏兵,我韩家的扈兵和刀客都有死伤。在我看来,很大可能是与那个韩老实脱不开关系,此人乃是匪中之匪,非常残暴,嗜杀如命,而且好色成性,在怀德县行风作浪期间,曾多次奸淫民妇……”
韩克冯实际并不把这个清乡巡阅官放在眼里,因为无所求,所以也就犯不上溜须舔腚,于是就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侃侃而谈。
韩老实越听越不对劲,最后差点掀了桌子:我去你奶奶个哨子的吧!
我啥时候变成泰迪犬了?
你瞅你那个逼样,还特么穿一身仿蓝色军服上衣,腰上也插一把左轮枪手枪,会用吗?
要不要我教教你?
教你怎么把枪插自己腚眼子里来一发!
而且最最主要的是,这小子竟然还惦记九月红,看把你能耐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韩老实早一枪送他上西天拜佛取真经了。
而被安排在旮旯坐着喝茶的鲁大士与占人和,心里已经要笑岔气了……
“匪患治理,非一时之力,也非一地可为,所以才需要有我这个清乡巡阅官进行督促。你们这些缙绅豪强,也应该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本使听闻有马傻子匪绺近来在辽源县境内活动,你们怀德韩家的扈兵与刀客如果碰到,理应大力清剿才是……”韩老实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中等生,大学也不是白念的。
这一番话,整的韩克冯有些尴尬,因为马傻子绺子就是他怀德韩家的黑手套。而这个清乡巡阅官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情,所以显然是在阴阳他。
这时韩竹君说道:“此番我边金韩家要在洮昌道发行纸钞,银钱往来密切,匪绺可能都已经盯上了吧,”说话间,她竟然附身过来,在韩老实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若韩巡使肯大力支持,竹君可以送一份干股,而且——还有其他哦!”
吐气如兰,把韩老实的耳朵弄得痒痒的。
当然,心里也是痒痒的。
妖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