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浓稠得化不开,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在这无边的静谧里格外突兀,反倒衬得周遭愈发死寂。杜玄良心急如焚,丝毫不敢耽搁,他策马狂奔,风在耳边呼啸,身后扬起一路烟尘。马蹄声声急,他径直奔向陈十三的营帐,那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匆匆又急切。
一进营帐,杜玄良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来不及擦拭,便气喘吁吁、语带急切地开口:“将军!”他顿了顿,平复了下呼吸,接着说道,“我已……”随后,杜玄良将与李勇交谈的经过和内容,一五一十、巨细无遗地详细叙述了一遍,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生怕遗漏了关键之处。
陈十三稳稳地坐在案几前,神色专注,认真倾听着杜玄良的汇报。他时而微微点头,似乎对某些内容表示认可;时而眉头紧蹙,陷入思索,仿佛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待杜玄良说完,陈十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片刻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微笑,说道:“此行多谢先生了,先生可愿在我帐下为一谋臣,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杜玄良听闻此言,心中一热,当即双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中满是感激:“多谢将军!”
“先生快起,深夜风寒,还请先生回帐中休息。来人!找一处空闲军帐,安顿好先生!”陈十三关切地说道。
“是!”一名士兵应了一声,领着杜玄良,朝着一旁的空帐走去。
陈十三见杜玄良回帐休息了,随即喊来近卫,神色冷峻,语气坚定地说道:“传我军令,三军将士务必在天明时分拔营起寨,全速前进,全军开往斜谷!不得有误!”
随着陈十三这一声令下,整个军营瞬间沸腾起来,宛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激起层层波澜。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手脚麻利地收拾行装、仔细检查武器装备,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紧张与专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行军任务。一时间,马蹄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股紧张而又激昂的气氛如潮水般弥漫开来……
第二天一大早,晨曦微露,陈十三便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斜谷开进。
斜谷方向,刘勇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辗转反侧、权衡利弊,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归顺陈十三。他早早地命人整顿军队,士兵们整齐地排列在斜谷入口处,军容严整,等待着陈十三的大军到来。
不多时,只见远处一片烟尘滚滚而起,一队排列整齐的士兵迈着沉稳的步伐,向着斜谷方向缓缓靠近。刘勇见状,抬手示意军士们不必慌张,自己则独自一人大步朝着来军走去。
刘勇来到军队前停下,目光在面前一队队的军士中搜寻,却没有发现陈十三的踪迹,只好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刘勇率麾下兵士,归顺征西将军,特在此迎候!”说着,身体朝着军队轻轻躬下,姿态中满是诚恳。
大军中,陈十三和杜玄良见状,相视一笑,眼中都透着欣慰。
陈十三拍了拍坐下的马匹,驱马来到军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他双手轻扶着刘勇躬下的身躯,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今逢将军归顺,如大旱逢甘霖啊,将军请起。”
刘勇见陈十三举止温文尔雅,全然不像一个山贼,反倒更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顿时将自己昨晚对陈十三的偏见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中满是感激,说道:“今刘勇迷途知返,望跟随将军,以成大业!”
“好,我军又得一大将,实乃大乾之幸,天子之幸。刘将军你率本部在大军前引路,助我入凉州!”陈十三语气豪迈地说道。
“是!”刘勇应了一声,返回自己大军,骑上马匹,高声传令:“全军转向,入凉州!”
一众士兵听到命令,整齐划一地朝着凉州方向转身,陆续有序地走去。
陈十三见李勇麾下士兵行动井然有序,不禁一个劲地点头,对一旁的杜玄良说道:“你这同乡,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统帅!”
“谢主公夸奖,如今刘兄得以归顺将军麾下,实乃将军虎威!”杜玄良笑着回应道。
两人说着话,哈哈大笑起来,随后跟着前部刘勇的军队,踏入了凉州境内。
通过斜谷,初入凉州,眼前的景象让陈十三心头猛地一震,一阵恶寒涌上心头。
寒云沉沉压境,仿若一块巨大无比的铅板,将凉州的天空严严实实地捂了起来,密不透风。狂风裹挟着大漠的黄沙,如脱缰的野马般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刮过脸颊时,粗糙得如同砂纸打磨,生疼难忍。
荒野之中,衰草连天,茎秆干枯脆弱,在狂风的肆虐下瑟瑟颤抖,发出细微而又绝望的呜咽。它们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地倒伏着,好似被命运随意抛洒的残屑,在这荒芜的天地间显得那么无助。
远处,沙丘连绵起伏,在昏黄黯淡的天光下,轮廓模糊而又孤寂,仿佛是岁月长河中被遗忘的孤岛。沙粒被风高高扬起,弥漫在空气中,给这天地间蒙上了一层混沌的纱,让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如梦魇一般。
这里没有一丝绿意,没有一点灵动的生气,只有死寂般的空旷与苍茫,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只剩下这无尽的萧索,在寒风与黄沙中,默默诉说着往昔的繁华不再。与斜谷另外一边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