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楠怔了一下,纸条是从课本中剪下来的数学公式和语文需要背诵的几个重点自然段。这样的纸条目标小、也不受限于笔迹,足够让她百口莫辩!
她浑身发寒,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外套袖子里,会被塞了这几张纸条,要不是老舅提醒一下,而她对他的话贯彻到底,恐怕也发现不了这些纸条。
一旦这些纸条不是被她自个儿发现的,而是在考试中,或者考试后,那她不仅失去这次考试资格,档案上肯定也会留下污点,跟随她一辈子。
张欣楠紧抿着唇瓣,低头看桌洞,不放心地又将自己给检查一遍,连头发丝、鞋垫和鞋底都给查了一遍,这才将纸条揉碎丢入竹篓里。
她动作很大,跟她相隔一个过道的白思涵自然也发现了这件事。
搬桌子的时候,白思涵已经将桌子给检查一遍了,这会儿她亦是仔仔细细将自个儿摸索了两遍,探头去看桌洞,不知道何时里面竟然有个纸团!
她扭头去看柯飞茂,果然见到他脸色骤变,冷笑着将纸团打开,一点点撕碎丢入竹筐。
“你,你看我做什么?”柯飞茂恼羞成怒地问道,“你不会是夹带小抄,被我们看到,记恨在心吧?”
白思涵笑笑,“看你怎么长的这么蠢,头一次我知道除了画风抽象外,人脑子也能抽象成这样!
桌洞清理不干净很正常,不会是你夹带小抄心虚,看谁都像是作弊吧?”
柯飞茂握拳想要上前,却被戴明远给拦住。“明远,就你还念着跟她以前的情分,处处护着她。但是你听听她说的叫人话吗?
要不是马上要考试了,我,我肯定给她个教训!”
“那个穿着领子发黄衬衣、赖头的考生请注意,再呲牙嚷嚷,就给我滚出去,当这里是你耍浑的地方?冲个小姑娘挥拳,我很怀疑这样的人当老师,能教授出什么样的学生!”齐跃进举着喇叭冷声道。
柯飞茂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领子发黄多埋汰啊,赖头也丑出天际!等大家伙纷纷看过来时,他才意识到齐跃进说的是谁。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齐跃进,气得就想要冲上主席台:“我c……齐跃进你公报私仇吧?你稀罕白思涵,连别人说句公道话都不行?
你喜欢捧白思涵的臭脚丫,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她满心满眼只有戴明远,你算个老几,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替她出头……”
白思涵气得浑身发抖,这人怎么能够这么恶劣呢?她上辈子是掘了他柯飞茂家的祖坟了吧!
齐跃进侧头看向梁书记,叹口气耸耸肩:“梁书记您也看到了,这样的人当着大家伙的面,随便造谣泼脏水,脾气还这么暴躁,跟发疯的狗似的,逮谁咬谁。
您觉得他还适合竞争公社老师的工作吗?”
梁书记拿过喇叭来,严肃地说道:“这位同志请你立刻离开考试现场。你的性格不适合当老师,这是学校,不是你逞凶斗狠的地方。
连自己脾气都控制不住,你怎么教授学生?”
柯飞茂甩开戴明远,大步走上前。
齐跃进将梁书记护在身后,冷声道:“柯知青,你不会又要当众污蔑梁书记偏袒谁吧?大家伙评评理,这样暴躁的同志,是当老师的料吗?”
众人纷纷摇头,不是!“老师可是端铁饭碗的,要对得起自己的工作,好好教导学生。他这样的跟街头小混混有啥区别,还知青呢……”
“空口无凭就冤枉人家女同志,他自个儿怕是内心脏得很……”
戴明远死死拽住柯飞茂的胳膊,眼里闪过抹鄙夷和恼怒,低声道:
“飞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动手,前程可就毁了!齐跃进攀上了公社书记,咱们得从长计议,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先委屈下到校门口等我们,回头我肯定替你出这口气。”
柯飞茂只能狠狠瞪了齐跃进一眼,大步离开了。
经过这么一闹,大家伙反而更加谨小慎微,等试卷发下来后,埋头答题。
两场考试很快就结束了,齐跃进等试卷完全收起来密封后,才略微松口气,笑着招呼丰安村的考生们上车。
昨天他们已经跟村长打好招呼,考完试去县城逛逛。
拖拉机突突了十来分钟,他们便到了阳南县。县城不算大,一共就横纵两条街,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齐跃进停下车,跟大家伙约定下午集合的时间,便带着张欣楠和白思涵去国营饭店吃饭。
齐跃进要了一份红烧肉,一份小鸡炖蘑菇,一份白菜炖豆腐,两斤猪肉大葱水饺,和一盆大碴粥。
他倒了热水,将杯子和筷子给冲洗着。
张欣楠托着下巴笑着说:“老舅,你咋这么贤惠了?”
齐跃进没好气地瞪她,“以前什么事都有居然和志国张罗,如今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你们俩小姑娘出来,自然勤快点。”
“哈哈,我就是好奇,以后的小舅妈是什么样的,才能将我老舅给拿下。”
齐跃进心梗了下,亏得这一世他行得端坐得正,不然他觉得这丫头在讽刺他。
不过还别说,他重生后一直很忙,都没想过这一世自己的私人生活。他笑着说:“那肯定是双向奔赴的婚姻,相互扶持、能共患难也能共富贵的。”
他对自己另一半的要求不多,模样顺眼,心里有他,能为了小家一起努力。
白思涵捧着茶缸喝着,小口小口地喝着,这句话似是在她脑海里回响了两三遍。
“思涵,你真在这啊,刚刚我们去邮局取包裹和汇款单,见到你的信件就帮忙一起取了。好像是咱哥给你写的信,不会是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白妈妈跟云哥说了,所以云哥来教你做人?”盛华楚笑着递上信件,凑到白思涵耳侧小声说道:“毕竟啊,白妈妈最疼我了见不得我受委屈,而你和云哥统共没说过几句话,有什么感情可谈?”
白思涵伸手去拿信件,可盛华楚没有松开。
“哎呀对不起,我刚才弄错了,这是家里人给我汇的钱和票,这一份才是你的,”盛华楚将有些厚度的信件收回来,歉意笑着将另一封薄薄的信件递过去。
齐跃进猛地站起来去拽白思涵手里的信,不小心将茶缸打翻,茶水洒了盛华楚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