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跃进眸子从那些村民们身上划过,笑笑:
“乡亲们,话是这么说,可养蜂毕竟关系到咱们村集体的收益,这些好吃懒做、没有责任心的人要是去学习养蜂,那才是组织将钱打水漂了。
这是梁书记、村长和我对大家伙的不负责任。我们是真心实意为大家伙办事的。
去学习养蜂的技术是秉着自愿的原则,符合条件也希望提升自己的,请站到前面来。”
“齐知青,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我们咋不负责了,这不是没有给我们表现的机会?你一句话就给我们扣了个大帽子?
你是歧视我们吧!真以为给村里办了丁点好事,就能为所欲为了……”王麻子收起笑脸,露出些凶狠的模样。
可齐跃进没有搭理他,眸子淡淡地扫了遍村民们。
没想到先响应他的竟然是不缺钱花,也不依赖下地干活赚取积分的戴明远一行人。
三级残废赵小虫见状,也冷笑声:“我看齐知青到底是知青,这只明目张胆给知青们谋求福利了!
我咋不知道养个蜂,还跟学历挂钩了,是养蜂需要写字还是算数?拿着学历说事,就是瞧不起咱们村里人……”
他们惯喜欢起哄,反正自己捞不着好,也不能让别人痛快。
有些脑子拎不清的村民们,就成为他们手里的枪杆,跟着嚷嚷:“小齐啊,你到了丰安村就是咱们村里的一份子,不能总想着给知青们谋好处。
你们选择拖拉机手,偏向知青们,我们不说啥,咋养蜂还有知青的事啊?”
齐跃进不说话,唇角噙着抹笑,由着他们闹腾。他背着的手,冲村长打了个手势,让其也别管这事。
大部分村民们是沉默的,就在一旁瞧热闹,有很少部分反讥回去:“小齐是城里有文化的人,人家心里有数着呢。如果他跟你们说的以公谋私,人家直接定下学习的人员就行,需要喊大家来再进行筛选吗?不懂就别瞎掺和,一把年纪了,闹腾啥?”
“反正没有老舅提养蜂的事,大家伙也是想不到的。人家还搞定了公社,咱们积极参与呗,干嘛闹不愉快,名额给谁不是给,全村一两千口人,难不成每个人平摊一个?干啥想不开?”
大家伙听了也是,反正不关自己的事情,干嘛要做让人心里不愉快的事情呢?
甚至有小伙子高声喊道:“老舅,你是聪明人,你说了算!”
渐渐地大家伙不说话了,齐跃进这才轻笑声,那笑声跟倒春寒的风一样,听着很轻却重重落在人们的心尖泛着凉意。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挺热闹的?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是我辈分大,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是之前家里鸭蛋被摸走的少,还是谁家大姑娘、小媳妇没有被这几个人吹过口哨?
去饶县学习养蜂的村民,是代表着咱们丰安村的脸面,让这几个狗东西出去丢人现眼?亏你们想得出来!
养蜂是有省报记者全程跟踪报道,难不成报道这几个人去饶县偷鸡摸狗?还是去骚扰人家的女同志?
到时候咱们村在全国都出名了……你们想想吧,人怕出名猪怕壮,到时候谁愿意将女儿嫁进丰安村,又有哪个小伙来求娶咱们村的姑娘?”
“那可不行!”一个老汉立马跳脚,“他们就是搅屎棍,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样的兔崽子要是我家的,刚出生就被溺死在粪坑里!
咱们丰安村眼见要过上好日子了,哪能被他们丢脸……”
一听说影响到村里小伙和姑娘们的嫁娶,村民们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开始纷纷讨伐这三个人。
王麻子他们就是怂蛋,欺软怕硬、爱挑拨是非,如今被村民们堵在中间拽着胳膊指着鼻子骂,脸上的口水被糊了一层又一层,熏得他们直翻白眼、胆战心惊。
“叔伯婶,我们错了……我们不去养蜂了……”
“我们也想上进……”赵小虫刚要拾起茶艺,却被一个大娘拿着鞋底呼了个大嘴巴,嘴唇都磕破了,哭嚎着:“我不敢了……我们就是想公费坐火车吃香喝辣的,还捞积分……”
李大壮的脑袋不知道被谁拿着石头给砸破了口,血哗哗的流,触犯众怒的后果他承受不住,只能面色惨白地连连摇头:“不关我的事,都是王麻子和赵小虫想的法子。
我,我就想吃点好的,没想干啥……”
看了好大一会儿热闹,齐跃进这才高声道:“乡亲们,江记者说啦,等我们学习养蜂归来,继续跟踪报道,到时候咱们开荒事迹和除鼠害,都会写在文章里。
也让大家伙瞧瞧咱们丰安村民勤劳善良、民风淳朴、大家团结友爱、家庭和睦……
这段时间就辛苦大家了,相信有付出就有回报,往后咱们种植的牧草能够销往各地……也能申请省里的食品厂,在咱们公社开办蜂蜜加工分厂……
在这之前,我们必须紧抓村里的风气!”
“好!老舅说得太好了,”大家伙终于寻回节奏,使劲地给他鼓掌,这个大饼贼香。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咱们就长话短说,符合条件、愿意背负全村兴旺的村民请上前一步,”齐跃进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继续大声道。
立马就有不少小伙子甚至小姑娘都走上前,一共有四十多人,其中知青就占据了半数!
不过,丁佳慧扯了扯盛华楚的袖子,小声说:“楚楚,你说齐知青这个时候提出让人去饶县学养蜂,到底啥意思?
地还没开垦完,难不成要去学习一两个月?”
盛华楚立马想到半个多月后公社学校的招师考试,赶忙将戴明远和柯飞茂扯了回来。
阴谋,绝对的阴谋,想用这个法子减少招考竞争力!
他们刚才差点也被齐跃进画的大饼给迷了眼,以为去学习养蜂好处多,能让他们的档案漂亮些,甚至在争抢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的时候,具有不错的竞争力。
她目光凉薄地看向没挤进来的白思涵。
要是以前,白思涵的目光肯定或多或少停留在熟悉的人身上,可这会儿她唇角弯起,眸子晶亮地看着齐跃进,跟张欣楠一样,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开心。
盛华楚脖子都扭得快抽筋了,在白思涵目光扫过来时,立马冷冷地张嘴无声道:“卑鄙!”
白思涵扬眉,回了俩字:“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