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陆府传来了喜讯,容平郡主即将临盆,而林雨欣的容颜也即将焕然一新。
按照之前的约定,陆府全家都将前往城郊的天恩寺还愿祈福。然而,这日益混乱的京城局势让陆云轩分身乏术,无暇他顾。
陆云轩满面愁容,却又束手无策。这时,荣恪郡王府派人来请陆云轩过府一叙。此刻,岳丈大人找自己所为何事? 容不得他多加思考,陆云轩只好前往拜见。
郡王府的书房内,容恪郡王正悠闲地沏茶,等待着陆云轩的到来。 陆云轩进入书房,立刻跪地参拜。
容恪郡王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婿,丝毫没有要搀扶的意思。而陆云轩见郡王岳父没有发话让自己起身,也只好跪着,不敢吭声。
只见郡王沏好茶,自顾自地品尝着,慢悠悠地说道:“陆大人啊,你可知今日之局面,是如何造成的?”
陆云轩一听老岳丈略带责备的语气,心中愈发紧张,连忙说道:“小婿愚笨,还请泰山大人为小婿指点迷津。”
“起来吧,你若还不醒悟,脑袋迟早搬家,我可不忍心我那可怜的女儿,还未当娘,就先成了寡妇。”
陆云轩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多谢泰山大人,泰山大人如此说法,更让小婿如坠云雾之中。”
“想当年,本王深陷皇子夺嫡之争,便深知皇家之事凶险万分。唯有远离朝堂,示弱以保身,主动就藩,以求一线生机。而当今圣上能够最终胜出,手刃亲兄太子,夺得大统之位。本王又交出封地,主动降爵,蛰居京城,不再过问政事。你觉得本王能存活至今,靠的是什么?”郡王说道。
陆云轩听着岳丈的一番话,不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还请泰山大人恕罪,小婿愚钝,还请泰山大人明示。”
“本王在藩地多年,方才领悟‘剩者为王’的道理。当今圣上,看似正值壮年,实则已近暮年,而诸位皇子大多成年,这与当年的情形何其相似。
先皇后的薨逝实际上拉开了诸子夺嫡的序幕,只是被楚宰辅巧妙化解,但观其策略,与本王如出一辙。 如此形成了三方的平衡态势,使朝局暂时稳定。
然而华妃案的出现,正式引发了夺嫡之争。其第一批失势者是六皇子和八皇子。若不是你的出现,九皇子和十二皇子的下场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而朝中的其他势力也可能趁机有所动作。但你的出现,成为了这个乱局的变数,给了朝局一个暂时喘息的机会。
所以,今日的局面,始于你入京之后。 二皇子与五皇子是被本王所劝,尽早远离朝堂,如今又回来,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经过郡王的一番分析,陆云轩一幕幕回想,的确如此。正是因为自己对朝局不太了解,所以才毫无顾忌地揭开一个个大案,而这些大案的背后,确实与诸位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是点头说道:“经泰山大人指点,小婿理出了一些头绪。只是小婿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出发点也是为国家谋求福祉,自认为问心无愧。但如今国家陷入危难之中,又该如何是好?即便让小婿万死,能挽救如今的乱局,小婿也绝无怨言。”
“其实,此事并非毫无解决之法。本王就藩,治理藩地,其治理之道亦如经商。如今这朝局,背后是皇子之争,表面上却是经济作乱,唯有混乱,各方才有机会。
而无论是谁获胜,作为始作俑者,你都罪责难逃。你是我的女婿,我自然不能不顾你的死活。当年皇上赐婚,我就说过,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后盾。”
林云轩慌忙下跪,请求援助。
郡王道:“此次京城之乱,源于伪币冲击官币,致使官币无人敢用。如今在国库,官币堆积如山,这便是你的筹码。只要能让商人愿意接收官币,此事便能迎刃而解。你以丰汇银行的存银为背书,大力推动官币发行。本王助你一臂之力,促使商家接受官币,不出一个月,问题必然解决。”
“泰山大人,如今京城物资匮乏,既没钱又没市场啊。”陆云轩道。 “哈哈,放心吧,我的傻女婿,物资一点也不匮乏,只是因为现在价格低廉,且货币短缺,商家都在囤积居奇,等待时机。等我通知,让户部发布公告,凡持有官币者,都可到荣昌商行购物,而持有大量官币者,可到丰汇银庄兑换现银。”
“荣昌商行?小婿之前从未听闻这个商行。难道这个商行与泰山大人有关?”陆云轩问道。
“皇子有些私产实属正常。不然仅靠朝廷俸禄,哪里够偌大的王府开销。”郡王哈哈大笑,这对于皇族来说,似乎并非什么秘密。
陆云轩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说道:“泰山大人,丰汇银庄存银流失严重,恐怕有被挤兑的风险,如果以丰汇银庄的存银作担保,承兑官币,万一失控,那将是灾难性的后果。”
“这件事,你且放心,银庄之所以会发生挤兑,无非是百姓担心存银不保,只要能稳定民心,此事就不会发生。过段时日,丰汇银庄会收到一笔大额存银,助你成事。”
陆云轩此时才明白,他一直认为老实怕事的荣恪郡王,原来是睿智过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辞别郡王,陆云轩直奔户部而去。
北疆十一皇子将军府。十一皇子看着秘信,如今军心不稳,若是此时发生兵乱,后果不堪设想。但如果不制造混乱,假军饷一事,也会引发兵变。只有给士兵找一个发泄的目标,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他找来几个心腹,如此这般耳语一番。这几人听完之后,领命而去。没过两三天,北疆十几个边城,数十万将士,都得知此次胡羌的重甲骑兵和假军饷事件,均是庆王和陆云轩合谋,与胡羌相互勾结所致。
只有惩处庆王和陆云轩,胡羌的重甲骑兵和假军饷事件才不会发生。于是,整个北疆,讨伐庆王、惩处陆云轩的呼声沸沸扬扬,而边关守将也将边关将士的呼声写成奏折,加急送入京城,上呈兵部,并请求户部尽快重新拨付银两,以充军饷。否则军心极有可能失控,从而引发兵变。
兵部接到北疆的奏折,不敢怠慢,呈交御书房。
皇上阅览完奏折,忧心忡忡。一份奏折,四件大事,件件都可能动摇国本。庆王,嫡四皇子,是北疆抵御北夷的半壁江山;而十一皇子等十几座边城同样至关重要。任何一方有所闪失,都相当于北境门户大开,北夷各族都有可能长驱直入,南下中原,再次上演前朝北夷南侵的灾祸。
而陆云轩实乃本朝的经天纬地之才,被卷入此案,显然是被诬陷。目前,也只有陆云轩有能力解决当下的危机,而事件的根源还是假币导致官币无法通行。
当下之计,首先解决军饷问题,那么北疆的危机便可暂时缓解,为陆云轩争取时间。
心中已有定计,皇上便招来皇后。将当前的情况说明,要求后宫捐出银两和金银细软,以充军饷,而自己也动用私库。皇后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只好回后宫募集。
陆云轩从郡王府出来后,与户部的二位侍郎商议应对事宜,一切安排妥当。随即进宫面圣,向皇上禀报。
皇上见到陆云轩前来,心中稍感宽慰。 陆云轩道:“臣启奏陛下,臣已想到解决之法,大约一个月左右即可缓解危机。怕陛下忧心,特来禀报。”
皇上将北疆的奏折递给陆云轩,说道:“朕相信陆爱卿的清白,也相信陆爱卿的才能,所以朕已命后宫募集银粮,朕也开启私库,解决北疆军饷。北疆危机解除,为陆爱卿争取时间解决京城之危,希望爱卿不要让朕失望。”
陆云轩看完奏折,又听皇上这番话,顿时痛哭流涕,跪地谢恩。说道:“陛下对臣如此厚爱,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纵然万死,也难以报答圣恩。”
“陆爱卿,朕不要你死,只盼你我君臣一心,共渡难关。”
第二日,朝会。皇上在朝会上将自己动用后宫和皇家私库来凑集军饷之事告知大臣,众臣皆感念圣上的英明,当即纷纷捐募。几位皇子、荣恪郡王以及楚宰辅更是积极踊跃。没想到竟然很快募集到足额的银两。
九皇子命禁卫副都统庄飞羽,与十二皇子两人即刻启程,押送军饷前往北疆。
而京城在这一天,刚开市,竟然出现了大量的平阳铜币。迅速席卷了京城的物资,尤其是米粮等日用物资。
京城内,几大银庄,也出现了大额存银的挤提现象。
而市面上,铜币与白银的兑换利率比平时下降了许多,小银庄也开始出现铜币兑换白银的热潮。
这一天,步云阁和云州商社,都以义举救市的名义,各出资一千万两白银,供各大银庄拆借,只是利率比平时高出三成。而这两千万两白银很快便被较高的存银利息,回到了云锦银庄。
随着几百万两白银兑换成平阳铜币,京城市场上的铜币一下子又充裕起来。物价开始回升,原来五文钱可以买一两的东西,不到半天时间,涨价到十文一两。而到了下午快要收市的时候,竟然涨到二十文一两。
步云阁四楼,苏氏父子,正得意洋洋,欢庆胜利。
苏天道:“我们今天一天,已经将一半的平阳铜钱投放市场,一进一出,净赚白银两千万两。只要明天再做一天,把平阳铜钱全部投放市场,京城的白银就会再被吸纳一千万两。到那时,京城甚至国内都没有谁能够与我们苏家抗衡。”
苏然道:“我觉得还是要放慢一些,真要是把户部逼急了,还不知道会出台什么新的措施。毕竟是民与官斗,占不到什么便宜。今天的收益确实巨大,虽然我们以救市的名义行义举,但确实也是在发国难财。以后得小心被清算。”
苏老爷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说道:“平阳铜币说到底确实属于伪币,尤其是我们最后从平阳山谷拉来的那一批,可以说是无本的买卖,承担了极大的风险。
今天这一役,虽说让我们净赚两千万两,但毕竟大部分都是浮财,还没有最终落袋为安,而且我们还要承担高额的存息,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依我之见,暂且停歇,观察一下后续的形势。
明天我们开放云州商社的物资供应,尽量回收平阳铜币,动静越大越好,即便以后出了事,大家也都能看到,是我们云州商社在救市。而这批物资利润也有四倍之高。获利丰厚。”
主意已定,苏家连夜调配物资,以静待第二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