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凡的脑袋不是铁打的,一酒瓶敲下来,当场两眼冒星星,大脑里一片空白,发际线的位置有鲜血渗出。
“干什么你!”
简思凝怒不可遏地冲上去,将施暴者推向一边。
施暴者叫程少军。
这家伙是个喜欢帅耍的飙车党,跟李横波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他的父亲程道,是南州市住建局的局长,兼任拆迁办主任。
“滚开!多管闲事。”
程少军把挡在前面的简思凝推到一边。
手拿残断的啤酒瓶指着林东凡,大放厥词:“不懂下跪是吧?之前李横波怎么跪,你就怎么跪,快点跪下!否则老子今天弄死你。”
“……!!!”
林东凡的脑袋还是有点懵,一滴鲜血顺着额头淌下来,流到了眼睛里,瞬间模糊了视线。
用力晃了两下脑袋。
抽张纸巾把眼睛里的鲜血擦掉,这才看清程少军的样子。还真是想不到,在省城竟然会碰到这个神经病。
“我报警了,把酒瓶放下!”
简思凝想上前制止,又不敢靠得太近。
程少军对简思凝的咆哮声置若罔闻,依旧用残断的啤酒瓶指着无处可退的林东凡:“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三!二!……”
“啪!”
没等程少军数完数。
林东凡端起桌上那盘麻辣田鸡,连带盘子砸在程少军脸上。鲜红的麻辣汤汁糊了程少军一脸,盘子落地碎成渣。
“草!”
刺激的麻辣油溅入眼睛里,辣得程少军睁不开眼睛。
他扔掉手里那只残断的啤酒瓶,两手像瞎子一样在餐桌上乱摸,想找纸巾擦眼睛,纸巾没摸到,摸翻了几盘菜。
林东凡趁机拉着简思凝退到一边。
简思凝不想错失控制局面的机会:“我已经报了警,先控制住他!”说着便想上去制住程少军,被林东凡一手拽了回来。
林东凡一脸郁闷:“他有精神病史。”
“你们认识?”
话一出口,简思凝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妥妥的废话,如果不认识,林东凡又怎么会知道这是个神经病。
“隔壁有个小诊所,我先带你去包扎一下。”
简思凝拉着林东凡急走。
林东凡用手捂着脑袋上的伤口,之前脑袋发懵的时候,都感觉不到疼痛。现在脑袋清醒了,疼痛感也越来越强烈。
好在伤口不大,流的血也不多。
诊所医生帮忙清理了一下伤口,消毒上药,简单包扎一下便止住了血。诊金是简思凝付的,也就一百多块钱。
俩人从诊所出来时,程少军已经被警察带走。
林东凡和简思凝也被叫到派出所录口供,林东凡把事情经过,以及程少军的身份背景,大致地介绍了一下。
民警有些惊讶地问林东凡:“照你这么说,程少军患有精神病?”
“是精神病史!”
法律专业出身的简思凝,怒抠细节,抢在林东凡开口之前纠正民警的不当措词。
这一字之差,差别可大了去。
有精神病,这四个字主要是指向现在。
有精神病史,这五个字主要是指向过去,表明过去曾患有精神病,不代表现在也有精神病。
考虑到程少军父亲是副厅级的高官。
怕派出所的人偏袒。
简思凝又亮出自己的工作证:“我们是省检察院反贪局的人,你们别跟我打马虎眼!虽然程少军有精神病史,但我怀疑他出手伤人时并非处于发病状态!因为他并不是无差别地胡乱攻击人,而是有针对性地攻击我师兄!”
问案民警讪笑:“别这么激动。”
“我请求对程少军进行精神鉴定,确认他在案发时,是否具备完全刑事行为能力!”简思凝步步紧逼。
问案民警一个头两个大:“这个事……我们会考虑。”
“还有,我师兄伤到的是脑袋,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没事,不代表真的就一点事都没有!需要等伤情稳定了之后才能做伤情鉴定。”
简思凝端得就跟林东凡的辩护律师似的,一口小白牙,把对面民警说得郁闷无语。
民警瞧了瞧林东凡的脑袋,还有林东凡的状态。
越瞧越郁闷:
这怎么看都是小事,再来晚一点,伤口都要愈合了。这又是精神鉴定,又是伤情鉴定,有这个必要吗?
屁大点事,搞这么复杂!
考虑到反贪局的人也不好惹,民警无奈妥协:“行吧。你们想什么时候做伤情鉴定,就什么时候做伤情鉴定。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师兄,我们走。”
简思凝简直把林东凡当残废一样照顾着,搀扶着林东凡起身。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一直憋着没开口的林东凡,终于忍不住笑侃:“牙尖嘴利,你应该去做律师,考什么公务员。”
“师兄,你不懂省城这些人,摊上领导的事立马就认怂。咱今天要是不硬气一点,你信不信他们转身就放了程少军。”
简思凝义愤填膺。
林东凡不以为然地回道:“程少军的父亲程道,虽然是副厅级,但程道是在南州,又不是在省城,省城这边的民警没必要顾虑这么多。”
“做到了副厅级,省里怎么可能没人脉,他们不顾虑才怪。”
简思凝一脸笃定之色。
瞧她这样子,似乎亲历过不少官官相护的事。
林东凡纳闷地问:“你为了进反贪局,连考三年公务员,是不是就是为了拍苍蝇打老虎?”
“我弟弟在学校被人霸凌,坠楼身亡。因为凶手是某领导的儿子,公安局的人说我弟弟是跳楼自杀。当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亲手抓了那个狗官。”
想起弟弟坠楼身亡时的画面,简思凝低头抹起了眼泪。
林东凡轻拍她的肩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迫不及待地想办大案、想进步。
如果她一直待在单位里跑腿打杂,连办案的资格都没有。
那她一辈子都抓不了狗官。
林东凡仔细想了想,给了她一颗定心丸:“等冷局长回来后,我会向他推荐你。但我不保证他一定会用你,我只能尽力而为。”
“嗯。”
简思凝又破涕为笑,心想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熬出了头,只要师兄肯推荐自己,这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
派出所那边,民警正在与程少军的父亲程道通电话。
程道坐在南州市住建局的办公室。
听完对方的汇报后,程道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被我儿子打伤的那个林东凡,是反贪局的人?没搞错吧你们。”
“没错,他们亮了证件。”
“那我儿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的眼睛里进了辣椒油,刚才冲洗了一下,还是睁不开。他说看不见,你们最好是派个家属过来,带他去医院看一下。”
“麻烦你们先帮我照顾一下我儿子,我立马派人过去。”
挂断电话后,愁容满面的程道拍了拍额头,撑着额头沉思着,整个人郁闷得一塌糊涂,完全没了主意。
现在楚劲松跟肖运策斗得你死我活。
楚劲松竟把女婿林东凡调到了省级的反贪局,这里面的猫腻,就算用脚趾头抠也能抠明白,这显然是在布局反击。
自己这些年跟在肖运策的屁股后面吃肉,本来就站在风口浪尖上。
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不成器的傻逼儿子惹谁不好,居然把酒瓶子往林东凡的脑袋上拍,哪有马蜂窝他就往哪捅。
我老程家的祖坟,这是冒黑烟了啊!
越想越崩溃,程道真恨不得亲手把那个傻逼儿子掐死!可真要这么干,列祖列宗的棺材板估计也会压不住。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为了多活几年,程道一刻也不敢再耽搁,拿出抽屉里那把钥匙匆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