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吉索紧紧地抱着我，泪水缓缓地从我的甲壳上滑落，她抱得那么用力，几乎要把我的几丁质外壳压裂。圣骑士和混沌法师在一旁交谈着，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互相保证无意争斗，只是言语中透着迟疑，彼此也不太相信。直到话题突然转变，谈话才有了实质进展。
“他说了多少谎话？” 卡吉索轻声问道。
海伦和哈戈罗都转过头看着她，因为此刻哪怕卡吉索只是轻声细语，也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她的肌肉紧绷，充满了可怕的张力，愤怒在她心中翻涌，急需找到一个宣泄口。她确实在悲痛之中，但卡吉索的悲痛就如同大自然的力量一般汹涌。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得知道他都跟你们说了什么。” 哈戈罗平静地回答，“发生了什么事？”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卡吉索会攻击他。倒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只是单纯想发泄。
“特博霍和我一起去打猎。” 她轻声说道，“我们回来时，村子没了。就只剩下…… 弹坑。一片荒芜。只有辛德里在那儿。他问我们想不想讨回公道。我们甚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没问是谁干的，没问怎么做，也没问有什么风险。就这么跟着他走了。”
“我明白了。” 哈戈罗轻声回应。
“我们什么都信任他。” 卡吉索嘶声道，话语如洪流般涌出，比她平时一次性说的话要多得多，“现在，我脑子里全是疑问。他说所有混沌法师都必须死。但海伦曾经是我们的朋友。她不会…… 对吧？而你是混沌猎手，你却放过了她。所以这都是谎言，对吗？一切都是谎言？”
哈戈罗和海伦对视了一眼。
“…… 是你毁了卡吉索的村子吗？” 他问海伦。
海伦别过头，沉默不语，但她脸上的愧疚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懂了。” 哈戈罗说，“说实话，卡吉索，我觉得辛德里没怎么说谎。甚至可能一句都没说。”
“什么？” 卡吉索咆哮道。
“官方来说，混沌猎手的职责就是毫无例外地杀掉任何与混沌元素有关的人或物。” 哈戈罗确认道，“我们的大部分工作是猎杀拥有这种特定属性的野兽，因为天生与混沌有关的智慧生物往往一出生就会被杀掉。当然，母亲不忍心下手，或者孩子出生在无法检查这种情况的地方，也并非闻所未闻。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才能看清事情的真相。”
他又看了海伦一眼。
“…… 混沌法师并非天生邪恶。” 他说，“他们只是拥有一种难以控制的魔法的人，但和所有魔法使用者一样，他们也想用自己的魔法。然而他们不能用，否则就会被发现是混沌法师，然后被处死。所以由于长期不用，他们对魔法的控制力变得更差，悲剧就开始发生了。不过，事情并非一定如此，‘统一的信徒’ 就违抗了这条律法。这是个秘密，原因很明显，如果这件事被公开，我们会被大多数国家禁止。但我作为混沌猎手，会寻找那些可以拯救的人，把他们带到一个可以无惧生活的地方。”
海伦听到这话，惊讶地一震，先是震惊地盯着哈戈罗…… 但很快她的眼神就变得充满怀疑。而我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什么也没做，因为我已经完全没了意志力。我身心俱疲，要是有人现在告诉我我已经死了，我都会相信。
“所以你是个罪犯，” 卡吉索哼了一声，“而辛德里是个正直的混沌猎手。没有谎言。那他为什么要控制我们的思想？”
“嗯，我对这个人了解不多。” 哈戈罗说着，用靴子踢了踢那具无头尸体，“但我猜他只是没有安全感。任何拥有精神控制法术的人，都是那种想控制别人的人，魔法就是这么回事。他们想要的是信任带来的确定性，而不是真正的信任，所以他们侵犯他人，还一直认为自己是为了正义。混沌猎手与他们眼中明确的邪恶作斗争，那些被女神从出生就标记为怪物的人。从一开始，他们显然就不愿意深入思考道德问题。”
女神本人听到这话轻笑起来，那无声的笑声透过我的甲壳轰鸣着，因为哈戈罗的 “律法领域”，她仍懒洋洋地悬浮在房间里。我不太确定该如何解读她的笑意，但更突出的问题似乎是哈戈罗对魔法的言论背后的含义。如果一个喜欢控制别人思想的人得到了精神控制法术，那么什么样的人会得到瓦解法术呢？他刚刚才反对给混沌法师贴标签，可紧接着就给灵能法师贴上了标签，自相矛盾，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想我甚至都不在乎为什么了，因为我现在实在没精力去关心任何事。这只是让我觉得可疑，我猜。他是在通过诋毁我们的施虐者来操纵我们吗？考虑到施虐者完全值得被诋毁，诋毁施虐者还能算操纵吗？我真希望能不去想这些事，但我慢慢开始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在一个房间里，和两个我见过的最危险的人在一起，他们刚刚都杀了人，而且都有可能有理由杀我。
尽管这很可怕，但我的大脑主要还是纠结于辛德里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动机这个说法。我甚至不太确定为什么。我想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说得通的。他的法术一开始很微妙，很弱，也没有说出口。直到一天前，它都无法掩盖与现实的任何根本矛盾。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一直以来都在想什么。他真的只是为了利用我的力量吗？只是利用我来完成他的工作？没有不可告人的动机，没有大的谎言，只是一个看到机会就想以较少的伤亡消灭对社会的威胁，然后决定抓住这个机会的人？
辛德里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吗？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是这么认为的，而正因为如此，发生的一切才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卡吉索不再把我抱得死死的，而是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地上，然后站起来，走到辛德里的尸体旁。她怒视着尸体，抬起脚，我真希望能转过头去，不想看到她一脚踩下去，肋骨陷进肺里，鲜血从空荡荡的脖子处溅出。但我没办法，我的感官让我感受到每一根肋骨的断裂声，心脏被压扁，血液在胸腔内四处飞溅。然后她又抬起脚，再次猛踩下去，一遍又一遍，她的低吼变成了愤怒的尖叫。当他的躯干只剩下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时，她用最后一丝愤怒，一脚踢向他被砍断的头颅，头颅在房间的墙壁上反弹，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像一颗从大炮里射出的西瓜一样，在天花板上溅开。骨头、脑浆、内脏和鲜血的碎片从上面纷纷落下，卡吉索却全然不顾，只是静静地站着，身体剧烈地起伏，喘着粗气。
我犹豫了一下，缓缓爬到她身边，轻轻蹭了蹭她的脚踝。她稍微放松了一些，我把这当作一种许可，顺着她的腿爬到她的肩膀上，用我的清洁魔法去掉她白色皮毛上的红色污渍。尽管我已经疲惫不堪，但此刻我的大脑似乎只知道做清洁。
“好汉娜。” 卡吉索轻声嘟囔着，我又开始帮她梳理打结的头发。
“我…… 很惊讶你能在我的法术范围内做出这些举动。” 哈戈罗心不在焉地评论道，但说完他似乎立刻就为跟我们搭话而感到尴尬。卡吉索只是耸耸肩。
“我没攻击任何人。”
“你会吗？” 海伦突然问道，“如果你能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你会吗？”
卡吉索转过头，盯着混沌法师，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 是你干的吗？” 她问。
“我…… 是的。” 海伦回答，“所有人都是我杀的。”
“为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然后转过头去，紧张地摆弄着不知何时又捡起来的小雕像。
“…… 我不是故意的。” 她喃喃地说。
卡吉索耸耸肩。
“好吧。我相信你。”
海伦一震，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神情，难以置信地盯着卡吉索。
“…… 就这样？” 她问，“我…… 我杀了你全家。我杀了特博霍！”
“他也相信你。” 卡吉索回答，转过身不再看她。
“所以他才会死！” 海伦尖叫道。
卡吉索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还粘着辛德里大量脑浆的地方。
“…… 我不这么认为。” 她低声说。
“在某种程度上，我也不这么认为。” 哈戈罗插嘴道，“混沌魔法本质上是不稳定的，这没错，但你可以学会控制它。只是环境往往不利于你成功做到这一点，这仅仅意味着 ——”
“我知道怎么控制这该死的魔法！” 海伦打断他，“我必须用它。如果不用，力量就会积聚。我只是犯了个错，不该和人们生活在一起，仅此而已。”
“好吧，海伦娜，我向你保证，我们可以给你足够的机会 ——”
“你…… 你知道吗，去你妈的！” 她突然冲他骂道，手指着他的方向，“闭嘴！去你妈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哪儿也不会跟你去！你们都给我滚出这里，别来烦我！”
卡吉索皱了皱眉，转身面对她。
“…… 但我们才刚找到你。” 她抱怨道。
“卡吉索，我他妈杀了所有人！” 她厉声说道，“你是傻了吗？你为什么还站在这儿？”
“你没杀光所有人。” 卡吉索指着她回答，“还有一个朋友在。”
海伦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然后用手捂住脸，爆发出一阵毫无笑意的、歇斯底里的笑声。
“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问，“靠，不，别回答。你是卡吉索。你一直都完全疯疯癫癫的。我们不是朋友，你这个愚蠢的毛茸茸的贱人。”
卡吉索皱了皱鼻子。
“你给我画了好看的画。”
“你让我给你画一个血淋淋的肝脏！” 海伦笑着说，“我尽可能画得恶心！”
“对。” 卡吉索点点头，“画得很好。我挂在房间里了。”
“哦哦哦，好吧，我懂了。” 海伦轻笑道，“你就是个疯子。你一开始到底有没有在乎过你的家人？”
我疯狂地摩擦着我的腿，快得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一阵巨大的嘶嘶声充满了洞穴，这是威胁的声音。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不像卡吉索似乎那么了解海伦，但我绝不能容忍有人这样取笑她。我从卡吉索的肩膀上跳下来，落在地上，迅速用腿划出一条信息。
你没资格这么说，我潦草地写道。道歉。
“道歉？” 海伦嘲讽道，“我杀了一整个该死的镇子的人，你却要我为说话刻薄道歉？”
嗯，我写道，要是你也为杀人的事道歉，那就更好了。
“哦，是啊，当然，这样就能让一切变好。” 海伦讥讽道，“我很抱歉我杀了你认识和爱的所有人！我们能再做朋友吗？”
“能。” 卡吉索回答。
“闭嘴！” 海伦尖叫道，“说真的，你到底怎么了！？”
哈戈罗把他的长柄武器的尾部猛地砸在地上，突然间，被女神环绕的感觉消失了，“律法领域” 被解除。这感觉就像泡在温暖的浴缸里，水却突然消失了，现实的冰冷残酷让我感到赤裸无助。
“呃。” 海伦打了个哆嗦，“终于结束了。”
“我觉得我们已经到了不需要魔法干预的地步。” 哈戈罗说，“我提议我们离开这个洞穴，找个地方休息。”
“我哪儿也不会跟你们去。” 海伦吼道。
“不，你会去的。” 卡吉索哼了一声，突然走上前，抓住海伦的手腕。海伦抗议地嘟囔着，但卡吉索只是用力把她往前拉，开始朝洞穴出口走去，“陷阱解除了吗，海伦？”
“你…… 你说什么？”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没有…… 它们不会解除。只是不是所有的都充能了。听着，我可以…… 你们不会有事的。”
“好。” 卡吉索点点头，继续拖着摇摇晃晃的海伦走出洞穴。我倾斜身体，用眼睛更好地看了看哈戈罗。他低头看了看我，耸了耸肩，然后跟着两个女孩走了。我也匆匆跟在后面。这一切…… 实在是太超现实了。当我们沿着隧道蜿蜒而上时，不可避免地经过了特博霍的双腿。卡吉索走近时，我心中充满了紧张。她真的会没事吗？我很确定我自己都不好，而特博霍是她的哥哥。
卡吉索在经过时伸手抓住了两条腿，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海伦的手腕。她拿起这两条断腿，看了几遍，然后朝我递过来一条。
“汉娜饿了吗？” 她问。
我脚下一滑，在木头上失去平衡，向后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我重新站起来，坚定地摇了摇身子，表示 “不”。
“嗯。好吧。” 卡吉索说着，微微皱了皱眉。她把两条腿扔到一边。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要么是没注意到，要么就是完全不在乎。
出了洞穴一段时间后，哈戈罗发现卡吉索其实并没有要带我们去的特定地点，于是他走到前面，为我们找了个不错的露营地。他、卡吉索和海伦开始一起清理场地，挖一个火坑，不过明显没有辛德里和特博霍在的时候那么有条理。海伦一直在抱怨，但她似乎确实很有露营经验。这…… 我想也说得通。
“那么，” 海伦冲我哼了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问得好！不幸的是……
我也不知道，我回答道。
“你的腿好奇怪。” 她继续说道。呃，我该怎么回应这个呢？我像波浪一样晃动着腿，注意到在晃动的时候，它们在我正常视野里一闪一闪的。
感谢你注意到了？我写道。
她在我旁边蹲下，用手指戳我。我…… 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个女孩。一方面，她杀了特博霍，但同时她似乎又是卡吉索的朋友之类的？我不太了解她们之间的过往，而且我也不好意思问。反正我现在还是感觉很麻木。
“…… 对于一个试图暗杀我的怪物来说，你还挺有礼貌的。”
你救了我，我回信写道。
她眨了眨眼。
“什么？”
你的魔法抵消了我所中的精神控制，我解释道。你救了我。就算没有别的，就冲这个你也该得到感谢。
“就算没有别的，哈？” 她问道。
你杀了特博霍。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她哼了一声，但这声哼似乎没有她本意那么不屑。
“是啊，” 她认真地承认，“我知道。”
她走开了，我盯着她，对她的看法还是和之前一样模糊。她确实很尖刻，但那种尖刻又带着一种奇怪的脆弱感，我敢打赌，如果艾达想的话，能轻易把她弄哭。她无意中杀了很多人。这很糟糕，但这比我还糟糕吗？我可是故意杀了几个人。
“那么，哈娜，” 哈戈罗说，趁卡吉索和海伦继续干活的时候，他是下一个来找我的人，“我们来谈谈你的未来。”
行啊，我麻木地写道。
“你说过你想努力帮助这个世界，” 他说，“你想致力于解决困扰我们的问题。”
那当然，我表示同意。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晃动着腿，不太确定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写道。中等程度的代价？
他一时有些困惑，然后和蔼地笑了笑。
“啊哈，我明白了。你能详细说说吗？”
你能吗？我反问。我对这个世界了解得不够，不知道你要我告诉你什么。我来这儿…… 我不知道，可能还不到二十天吧？
他挑了挑眉。
“真的吗？这么短时间？”
真的。所以，就像，我不知道如果我加入你们，会做些什么事。
“你有兴趣加入？”
什么？呃，这家伙。
不，我只是说我不明白加入会意味着什么。
“哦，我懂了，” 哈戈罗点点头，“嗯…… 这问题有点难回答，因为这涉及到我们组织的一些秘密。”
“所以，怎么，你还指望它盲目地跟着你？” 海伦哼道，“这可太可疑了。”
我是个女孩。我赶紧给她写道，心里暗自抱怨。别把我当 “它”。
“随便。”
我对她发出嘶嘶声，她没理我。哈戈罗清了清嗓子。
“…… 我想，鉴于目前的情况，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 他让步道，“事实上，哈娜，你不会做太多事。就目前而言，你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处理我们世界面临的根本问题。”
他似乎有些犹豫，所以我决定鼓励他说下去。
完全能理解，我写道。请继续。
“当然，当然。你之所以重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能帮助我们深入了解你的状况。如果我们能成功研究你所身处的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那么理论上我们就能知道如何切断这种联系，最终从根本上阻止更多像你这样的人出现。”
哇哦。好吧。这目标相当极端，但像我这样的人引发的情况本身就够极端的了。我能理解为什么要试图从根源上阻止我们的存在，尤其是如果我们大多数人都极端到犯下种族灭绝的罪行，引发末日灾难。
目前我都能理解，我确认道。那具体要做些什么呢？整天坐着被科学家戳来戳去？
“啊…… 基本上，是的。” 哈戈罗回答得很可疑。
那有什么陷阱吗？我问道，因为显然有陷阱。
“嗯，啊…… 你不会做别的事了。而且，嗯，我们之前通常没和像你这样配合的人合作过，所以理论上这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但从历史经验来看，这些测试最终都会导致实验对象死亡。”
一阵沉默。卡吉索和海伦都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而我也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为了世界着想。” 哈戈罗尴尬地强调。
“哇，呃，是啊，幸好我之前就叫你滚蛋了。” 海伦回嘴道。
“海伦，我向你保证，我们真的想保证你的安全。” 哈戈罗回应她。
“我可不喜欢你所谓的‘保证人们安全’是什么鬼东西！” 海伦厉声反驳。
“哈娜是个特殊情况。” 哈戈罗坚持道，但海伦看起来已经准备好要逃走了。我完全不怪她！
这个 “特殊情况” 拒绝，我赶紧写道。你别指望我会同意这种事。
“哈娜，求你了……” 哈戈罗劝道。
求我什么？就因为其他像我这样的人做了坏事，我就得甘愿承受一辈子的痛苦然后去死？这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自己也清楚！
“一派什么？” 哈戈罗嘀咕道，“不，等等，这不重要。我…… 我很抱歉，哈娜，但恐怕我必须坚持。”
一股寒意传遍我的全身。真的吗？这么快就翻脸？事情这么快就变糟了？呃。我想我早该料到。我绷紧身体准备迎接攻击，但哈戈罗只是继续说着。
“我知道……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多不合理。相信我，我知道，但…… 你必须理解，世界危在旦夕！如果不是你，就是下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再下一个，再下一个！不管是什么把你带来的，它会一直带来更多像你这样的人，直到我们学会如何阻止它。”
“天呐，真不敢相信我差点以为你是诚实的。” 海伦嘶声道，一团连我的空间感知都能看到的黑暗在她掌心绽放，“你本来也打算杀了我，对吧？”
“不。” 哈戈罗摇了摇头，但他也准备好了长矛，“我没打算杀你。但如果有必要，那么 ——”
“加速。” 女神用卡吉索的声音说道，我那毛茸茸的朋友流畅地举起弓并射出一箭。箭朝哈戈罗呼啸而去，他猝不及防，但箭只射中了他那经过魔法强化的盔甲。我几乎像是在看慢动作，只见箭碰到他的胸甲后瞬间停住，连金属表面都没擦出一道痕。一时间我绝望了，心想我们是不是挑起了一场必输的战斗，但紧接着哈戈罗向后飞去，突然以每小时几百英里的速度朝着箭射出的方向倒飞出去，撞到了一棵树上。
“不会伤着他。” 卡吉索哼了一声，果然，他的器官只是因为剧烈撞击微微震动了一下。这是她法术的极限吗？“我们快跑。”
反正我也觉得跑是个好主意。我冲向卡吉索，她把我抱起来，路过海伦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嘿！” 海伦叫道，显然准备反抗，但卡吉索不松手，她也只能跟着跑。
我注意到，即使卡吉索的法术早已结束，女神却没有离开。她在我们周围盘旋，弥漫在空气中，无声地轻笑。她舔着嘴唇，满怀期待地看着哈戈罗吸气准备说话。
“律法领域：禁止撤退。”
卡吉索尖叫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停住，开始抽搐。她绊倒在地，脸朝下摔进土里，我们被迫直面哈戈罗，他从那棵被撞毁的树里挣脱出来，气势汹汹地朝我们冲过来。我差点走进附近一个荒芜区域，但女神突然投来的关注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对秩序或屏障魔法没有抗性。卡吉索有，可她还是被制住了。
尽管哈戈罗身上负重不轻，却以我从未料到的速度朝我们冲来，我的思绪还是忍不住有些飘远。这很滑稽，以一种可怕的方式。辛德里虽然邪恶，犯下了种种罪行，但有一点他说对了：如果我想在这个世界生存，真的得学会杀人。我在地球上的时候就曾想过各种可怕的阴谋论。我曾怀疑他让我杀的那些强盗根本不是强盗，而是他为了像训练宝可梦一样训练我而准备的更多受害者。但事实并非如此，对吧？灵魂之树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个无法无天、危险重重之地，被魔法以及那些认为魔法赋予他们力量、可以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的家伙们搞得乌烟瘴气。我曾应他的要求来这里杀人。现在我却和他的受害者站在一起对抗他的杀手。这世界有时候还真是荒谬，不是吗？
去他的。我太累了，已经不在乎了。对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合理的应对方式。
“空间撕裂。” 我念道，女神带着喜悦的笑声抽走了我的气息。
一瞬间，我感到一股精神压力消失了。当我准备战斗时，行动也没那么受限了。不过我还没尝试能否离开这个维度，而是跳到海伦的肩膀上，这让她惊讶地叫了一声，我抬起一只爪子去挡那即将砍向她脑袋的长戟。哈戈罗中止了攻击，避开了我带有 “空间撕裂” 强化的爪子，也让我没能毁掉他的武器。
“快下去！” 海伦尖叫着，尽管我刚救了她一命，她还是试图抓住我把我甩下去。糟糕，我不能不小心伤到她！
“弹射。” 卡吉索嘶声说道，扔出两块石头，哈戈罗不得不去抵挡，以免石头击中他盔甲的薄弱部位。但她现在处境很危险，毕竟她是个远程战斗者，又不能后退，哈戈罗也清楚这一点。他迅速绕到我们身后，朝她挥出一击，就在这时卡吉索抓住我，抡起胳膊准备把我扔出去。
等等…… 不！不不不不不！我尽可能大声地嘶叫着。卡吉索，别这样！
“弹射！” 她大喊一声，然后直接把我朝哈戈罗扔了出去。
如果我有一个真正存在于三维空间的胃，此刻肯定已经吐得一塌糊涂了。卡吉索可不只是扔我，她还用力旋转，把我变成了一个带着锋利长腿的致命风车。我其实并没有头晕或迷失方向，因为我能像从外部感知自己的身体，但这也让我在哈戈罗那精准挥动的利刃砍向正飞过去的我的瞬间，意识到自己彻底完蛋了。这是一记完美的过头斩，我肯定会被劈成两半。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靠近并最终撞上那把魔法利刃，我那被离心力拉扯得紧绷的强化双腿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击。我就要这样死了吗？被一个四臂四乳的猫女像扔棒球一样扔出去，而她现在还笑得像中了彩票一样。哈。不知道她在乐什么。
我从刀刃上弹开了。
就在我接触到长戟刃的那一刻，我的动量发生了改变，速度急剧增加，以高速冲向地面。但当然，我也从地面弹了起来，这一连串的撞击似乎让我那荒谬的旋转停了下来。上升的时候，我伸出一只爪子，从阴囊到胸骨划开了哈戈罗的身体。
他的盔甲很厚，但我的 “刀刃” 无视了它，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魔法铠甲。我觉得我划得还不够深，不足以致命，但这道伤口很长，而且足够深，鲜血以惊人的速度从伤口涌出。我像一个完美定位的排球一样悬在他上方的空中，看着他被这一击打得向后踉跄，然后他自己的 “律法领域” 生效了，女神的狂笑声中，他痛苦地抽搐着。接着女神消失了，哈戈罗解除了那个法术 —— 从他迅速愈合的伤口判断，他用一个治愈法术取而代之。好吧，不能让他得逞。本能驱使下，在下落过程中，我砍断了他的右臂，从肩膀下方将其切断。他的武器和断臂一起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单膝跪地。
“…… 我投降。” 哈戈罗沙哑地说。
“你觉得在那之后，我们还会他妈听你的？” 海伦怒吼着，朝他举起手臂，深吸了一口带着威胁意味的气。我嘶嘶叫着试图阻止她，跳到她和刚刚投降的人之间，但已经太晚了。
“她为此哭泣，” 女神微笑着说，“于湮灭中寻得美丽。”
我被湮灭之力击中，然后在地球上尖叫着从剧痛中醒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赶紧闭嘴。上次我尖叫着醒来，妈妈冲进了房间，我可不想再让事情变得更糟。因为，天呐，我刚刚是死了吗？哦哦哦，女神啊，我觉得我死了！我是说，也许吧。如果我死了然后在这儿醒来，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意味着我下次睡觉的时候不会再回去了？还是说会变得更糟？要是女神掌管地狱，然后决定从现在起我每次睡觉都把我送去那儿，那可就太糟糕了。
但是…… 等等。我得冷静点。之前辛德里一直追杀我的时候，我也有过这种恐慌。很有可能我只是被打晕了。毕竟我对混沌有抗性。而且，就像…… 我觉得我能确认？当我使用变形法术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两个身体。如果我还能做到这一点，从逻辑上来说，我的另一个身体还活着，对吧？当然，这意味着我得加快变形的速度，至少稍微加快一点。为了不再整天焦虑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这样做值得吗？
哈。等等，我觉得值得。我真的要采取行动来减轻焦虑吗？真的吗？
……
哇哦！好吧！那就用具有深远长期影响的魔法来鲁莽地解决一个短期问题。布兰登肯定会为我骄傲的。
我甚至都没费心去摆弄我那类人形态的四肢，就直接进入了变形法术的冥想状态。我再次闭上眼睛，专注于那根跨越两个世界、充满魔力的丝线，顺着它延伸出去，让魔力流动，以便能瞥一眼另一个自己。这几乎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但足以知道我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我让魔力通过法术流动，试着像在地球上误施法后修复自己一样，修复我另一个身体。我感觉它开始起了点作用，我觉得这就够了。可不想做得太过火。我让自己回到现实身体，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紧接着就头痛欲裂。
哎呀，糟糕。我这次又对自己做了什么？我活动了一下四肢，从床上起来，在房间里简单检查了一下自己，没发现什么异常。至少，在我揉太阳穴，然后手上抓下一团头发之前没发现。哦，不。我可不能秃头！这根本藏不住啊！我是说，我猜我可以戴假发，但是…… 啊啊啊啊，不不不不不！
我赶紧冲向浴室，因为我感觉到走廊里没人，所以也没先顾得上穿衣服。我脱掉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头，轻轻拽了拽头发。让我惊恐万分的是，又拽下来几小撮…… 但也就这样了。我手里有一把头发，但大部分头发似乎还牢牢地长在头皮上。这到底是怎么…… 等等。我额头上那些斑点是什么？皮肤下面有一些小黑点，额头上有两个，太阳穴旁边各有一个。我是要长角之类的东西吗？它们只比我的…… 眼睛小一点。
我是要再长出八只眼睛，对吧？
我把头发往后捋，果然，我头上所有秃掉的地方，头皮都有变色的斑点。八个小斑点在我头上形成一个圈，每个都很小，很容易被剩下的头发遮住。但脸上的就不行了。当然，现在它们还不太明显，但这颗定时炸弹已经开始倒计时了。我想我可以戴个发带之类的，但它们就在我脸上，太显眼了！啊！想象一下，等眼睛真的长出来，我的头骨上多出一堆新洞，它们一冒出来就开始流血，那场面…… 不！不不不，还是别想象了，我改变主意了！我还是去洗个澡，尽量少想这些事。
说实话，现在有很多事我都不想去想。我真的很抱歉，特博霍。
我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到公交站，我的大脑本来就疲惫不堪、不堪重负，根本没精力去想事情。化妆品能盖住皮肤下面眼睛生长处的变色斑点，只能这样了。我听从布兰登的建议，面向他家的方向，而不是街道，所以在他还没来得及吓到我之前，我就远远地看到了他。我无精打采地朝他挥了挥手。
“你昨晚想出什么法术了吗？” 我问他。
“什么？” 他惊讶地眨了眨眼，反问道。
我张开嘴，又闭上了。哦，天呐，我完全忘了告诉他他是个艺术法师。我感觉脸开始发烫。
“呃…… 你是个巫师，哈利。” 我麻木地告诉他，“抱歉，我昨晚就该说的，但是…… 嗯，我昨天过得很糟。”
“等等，真的吗？” 布兰登瞪大了眼睛，眉毛扬起，“天呐，汉娜。我觉得用《哈利?波特》里的台词来告诉我这件事，绝对是最糟糕的方式。”
“听着。我…… 我状态不太好，布兰登。对不起。”
“哦。对哦。” 布兰登盯着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注意力从自己可能有魔法这件事上移开，“…… 发生什么事了？”
“嗯，有两个人死了。” 我轻声回答，“但至少其中一个是辛德里。”
“…… 另一个是混沌法师吗？”
“不。” 我回答，“是特博霍。”
“…… 靠。”
“是啊。” 我点点头，“我现在不太想说这个。你拥有的魔法是艺术魔法。我就知道这么多。”
“我今天在学校肯定没法集中精力了。” 布兰登叹了口气。
我们坐公交的路上比平时安静，我倒觉得这样挺好。我的第一节课和艾达一起上，她自然立刻就朝我走来，看起来格外得意。
“嘿。” 我点点头，“你怎么样？”
“我好得不得了。” 艾达回答，“你呢？”
呃，没必要撒谎。在她面前撒谎也没用。
“我不太好。” 我承认道。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她问。
“可能没什么用。” 我耸耸肩。
她走上前，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肋骨。
“去你的！” 她厉声说，“我把这当成一种挑战。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大能耐。”
…… 然后她走回自己的座位，只留下我感觉被艾达式地教训了一顿。好吧，随便了。我有…… 很多事要做，因为我不仅要补上昨天的作业，还要做今天的。我是说，考虑到作业截止的时候我可能都不太像个正常人了，真去做这些作业简直可笑，但这是有事可做，而这正是我现在大脑需要的。我的整个脑袋，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情感上，都感觉像被重重地打了一拳，沉浸在日常事务中是我唯一知道的应对方式。第一节课我还算有进展，但今天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我…… 不太期待。
我故意在更衣室外面等到奥特姆离开后，才进去，在厕所隔间里换衣服。我不想盯着她看，尤其是在我们实际上已经确认不会约会之后，而且我现在也不信任自己的自制力。或者说，我向来都不太信任自己的自制力。我从更衣室出来晚了，因此被迫多跑几圈，但这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感觉。我几乎是自动驾驶般地跑步，没怎么思考就设定了一个速度，也没怎么用力就跑了起来。当我从后面接近奥特姆并超过她时，我尽量不去想她，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突然伸出手，把我从恍惚中惊醒。
“嘿！” 她低声对我喝道，“你这白痴，慢点跑！”
我呆呆地看着她。
“…… 杰特？” 我猜道。
“对，是我。” 她很快应道，“现在在学校别用那个名字，而且表现得像很累的样子。你现在跑步的速度跟专业运动员似的，像你这样的书呆子现在早该累得要死了。”
哈？哦。她是在保护我的秘密身份之类的。这说得通。
“…… 谢谢。” 我点点头，稍微放慢了速度，“抱歉。”
“别跟我道歉。” 她嘟囔着，“你没事吧？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我转过头，没有回应。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出口。
“…… 看来是有事了。” 杰特叹了口气，“听着，如果是因为…… 她，我很抱歉。她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我猜这意味着你们昨天没谈拢？”
“是的。” 我确认道。
“好吧，那你今天可能也不该逼她。她可能过个一两天就会想开了。”
“好的。”
她又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由于我用空间感知紧紧盯着她，没办法不察觉到她的举动。这种无法移开视线的感觉很奇怪，至少从某种 “看” 的定义上来说是这样。我的空间感知在这边还不能像在那边一样给我完全清晰的视觉，但我从中得到的印象往往也差不多。而杰特衣服下身体的动作…… 嗯，又是一件我在努力不去想的事。
嗯。不过有一件事我得说。
“你现在有可能拥有魔法。” 我说，“在公共场合我没办法帮你确认，但我对其他人施法的时候，发现有些人是有灵魂的，尽管大多数人没有。所以你要小心。”
杰特干笑了一声。
“你觉得我可能有灵魂，哈？真感人。我猜我是没办法继续当正常人了。嘿，如果其他都行不通，这倒是个能让你知道的那个人相信我没疯的办法。”
我点点头，但没有回应。杰特皱了皱眉，但似乎也满足于保持沉默。剩下的体育课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如果老师注意到我异常好的体力，他也没说什么。今天学校提供的午餐闻起来实在难以下咽，所以我没吃。课程一节接一节地过去，我很确定，等我坐公交回家的时候，自体育课之后我就没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 汉娜？” 布兰登在我旁边坐下，问道。
“嗯？” 我含糊地应道。
“嘿，汉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好吗？”
我转过头，抬头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试图驱散脑海中的迷雾。
“…… 我受够了。” 我嘟囔着。
“我很抱歉。” 他说，“我…… 我能抱抱你吗？”
“嗯。” 我同意了，于是他在这散发着异味的老旧校车上，伸出双臂抱住了我。就这么一下，我内心的堤坝决堤，开始哭了起来。
没有绝望的恸哭，也没有对自身境遇不公的大声悲叹。只有无声的啜泣，泪水落在布兰登的连帽衫上，身体也随之微微颤抖。这不公平。我不该卷入这么多死亡事件中，我只是个普通女孩而已。这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我不想参与女神玩的这场扭曲游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选了我，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她选了我，但我觉得自己无法承担这个任务。在这一切开始之前，我的生活就已经一团糟，而战斗创伤、精神控制以及种种痛苦，并没有让情况有所好转。我再也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必须得做出改变。这一切太过沉重，而我只能依靠日常事务来艰难应对。
“你今天会看直播吗？” 我和布兰登下了公交车，我吸了吸鼻子，又憋回一滴眼泪，问道。
他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算世上所有的艺术魔法摆在面前，我也不会错过。” 他回答道，随后我们便分道扬镳。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双腿像灌了铅一样…… 不过这可不是因为今天的体育课。我把背包扔在房间里，然后去浴室用法术快速补了下妆。顺便整理了下头发，打理了一下整体形象。把眼睛里多余的血丝清理掉后，我看起来体面多了，完全没有刚刚哭过的痕迹。深呼吸，挤出个假笑。即使戴着口罩，这也很重要。人们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快乐，就像能看到恐惧一样。
我又检查了一遍房间，确保整洁，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然后在书桌前坐下，深吸一口气，打开了 twitch 直播。
“大家好啊！” 我欢快地说道，“欢迎回到宝可梦随机模式挑战直播！”
我立刻收到一条消息，通知我收到了来自 Lucarivor29 的 30 个订阅。
什么？
[Lucarivor29]：这些够揭晓了吧？:3
[SwalotRancher]：天呐，这大手笔
[LavAbsol]：是时候了！！！
[NougatKin]：开启 dd 手部特写环节
[Zirconmando]：电子女孩模式启动
“呃。哇哦。” 我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几个字，“这真是个惊喜。呃，谢谢你，Lucarivor。”
我…… 完全没料到会这样。我几乎从未期待过，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pentUp]：dd，快给我们看手部照片
[birbbirb]：没错！！！
好吧，你知道吗？去他的。行啊。为什么不呢！我现在根本不在乎了。我故意搞得很夸张，先把一只手套脱了一半，然后又换成另一只手套，就是不让手完全露出来。真不敢相信我要这么做，还是在镜头前，面向全世界！这一步迈出就没有回头路了，但不知为何，此刻我就是很难在意这些。我已经做了很多无法挽回的事，再多一件又何妨？
手套终于脱下来了。我活动了下手指，展示着骨白色的几丁质与漆黑关节之间的对比。接着我甩了甩头发，把它稍微往后拢了拢，然后摘掉口罩，对着聊天框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正在不受控制地变异，变成一个可怕的怪物。” 我宣布道，“但这对我来说太可怕了，我现在还没法面对，所以我打算用宝可梦游戏来转移下注意力。”
不出所料，聊天框瞬间炸开了锅，有些人觉得这个噱头很烂，但大多数人似乎超级感兴趣。我一边调整摄像头，以便在玩游戏时能清楚地拍到我的手，心脏一边疯狂跳动。不过，似乎最吸引大家注意的是我的牙齿。每次说话时，我都会露出牙齿，不知为何，这让我感到一阵兴奋。当然，这很吓人，但不是我原本预期的那种吓人，也不是我生活中平常经历的那种吓人。没错，他们都觉得这是假的，但…… 他们喜欢我展现出来的样子。人们真的喜欢真实的我。
不出所料，这是我目前最成功的一次直播。人们真的很吃新奇噱头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