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彻回到翊坤宫几天后,惢贵人宣布有喜。
连同南巡回来后宣布有喜的嘉妃金玉妍,宫里现在有两名宫妃怀孕,太后和皇上都很高兴,赏赐源源不断抬进了翊坤宫。
弘历特意前往惢心宫中,想陪着她共度温馨,安抚孕妇。
然而,那一晚温柔主动的惢心却似变了个人,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冰冷疏离的模样。
她客气地请皇上去看看娴答应,言辞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淡漠,却又礼节周全挑不出错处。
“惢心啊,你让朕去看如懿是一片好心。但如懿这几年变了许多,朕对她已经足够宽纵。”
弘历的目光穿过窗棂,恰好瞥见凌云彻正弯腰在如懿门前细心洒扫。
他心中一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随即,他命御膳房做了持炉珍珠鸡、芝鹿双寿、菇鹤齐福、奶房玉蕊羹……等等带有暗示名字的菜肴,要与娴答应一起用晚膳。
宫女们布菜时,小梨脸上都笑出花来了,这是她来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菜,吃不完按照惯例会赏给她这样的下人。
而凌云彻依旧静静地站在门口,耳畔隐约传来屋内那不甚友善的对话声。
“朕来对你好,你不高兴吗!”
他听不清如懿是怎么回答的,想必不是什么温声柔语。
凌云彻曾经十分欣赏娴主儿的如菊花般淡淡的气质和谏臣般的骨气,但此时他还是希望如懿能找到机会替他跟皇上求情,免去刑罚。
他的板着之刑没有限期,才过去一个月仿佛过了一年,身体的折磨很快耗尽凌云彻为数不多的精神气。
一想到要永远这样下去,凌云彻就感到前路灰暗,情不自禁捏了捏口袋里的瓷瓶。
那个中年书生叫赵先生,他给了半颗香丸给他,这东西用在男子身上,比鹿血酒功效还强,被查出来的话绝不能善了。
凌云彻已经没有根了,这次要主动去侍寝,更是彻底做不了男人了。
他一时接受不了,脑内闪过一些受过宫刑的历史名家,忍耐着膝盖打摆的疼痛。
幸亏娴主儿善良,会偷偷叫他进屋,亲自给自己上药。
这也是凌云彻不肯用这药的原因之一,娴主儿对自己恩重如山,不能像慎妃一样恩将仇报。
过一会儿,皇上气冲冲从如懿宫里出来了,凌云彻连忙下跪行礼。
皇上一走,里面立刻传来如懿摔碗的声音。
如懿扯着嗓子喊道:“凌云彻,凌云彻!你在外面吗?”
凌云彻本想靠着柱子稍作休息,但听到如懿的呼喊声后,他只能强忍着疲惫与疼痛,缓慢地挪动脚步走了进去。
进屋后,他只见一桌子的饭菜已被如懿扫落在地,筷子正好滚落在他的鞋边。
小梨心疼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收拾一地的狼藉,低声劝慰:“主儿息怒啊,这些菜若是不合口味,命人撤下就罢了,何苦拿菜肴出气呢。”
如懿没有理会小梨,见凌云彻进来,眼中泪光闪烁:“凌云彻……我想把你调去其他宫里,离了皇上视线,好歹能保住一条命吧。”
凌云彻马上忍痛跪下:“娴主儿,小凌子是你的奴才,命也是你的,我哪里都不去。”
如懿欣慰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翘起的下巴。
小梨瞥了一眼小凌子,暗忖换作是她也不会走,留在翊坤宫好歹不会挨打挨骂。若是去了别处,磋磨人的法子可多得很呢。
另一边,弘历心烦意乱回到养心殿,容佩已等候多时。
她拿出一个丝绸卷轴递给弘历,说道:“皇上,这是太后给您的,您赶紧看一下吧。”
弘历皱起眉头打开卷轴,发现是一幅精美的绣品,上面绣画了一个清雅脱俗的女子倚栏抚弄花草,望着天上的圆月。
“这是意欢?”弘历问道。
容佩点头:“是的,她还穿着与皇上初次见面时的装扮,日日盼着您呢。”
弘历合上卷轴,叶赫那拉一族和太后的人一直没放弃她,最近科尔沁那边似乎有些动荡,少不了朝臣协助分忧。
加之他刚被如懿气得怒火中烧,他誓要让如懿明白,这宫中不乏真心倾慕他、渴望皇恩浩荡的女子!
“传朕旨意,即刻解除舒嫔的禁足,明日朕要翻储秀宫的牌子!”
随着一道道锁头被取下,储秀宫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荷惜激动地握住容佩的手,感激她这些年来对舒嫔的悉心照料。
容佩谦逊道:“都是皇后娘娘嘱咐罢了,慎妃娘娘这次也少不了出力。”
“咱们主儿说了,这份恩情她一定会记着的,等梳洗完毕就去请安谢恩。”
荷惜把一个成色一流的玉镯递给容佩。
容佩不肯收下,等意欢亲自出来,把亲手制成的落叶书签赠予容佩,她才欣然收下。
次日,弘历的轿辇来到储秀宫门前,意欢早已换上一套竹纹淡青宫装,提着灯笼等候。
他知道意欢沉重的心意,来之前也有点骇然。
但弘历看着意欢美丽的脸颊,淡然清冷的模样一如既往,举止行为无一不妥,便逐渐放下心来。
也对,再怎么奇怪的女子,在龙威之下也会安分起来吧。
不过用膳时,弘历发现意欢只用两只手指便轻松把装满茶水的八宝壶拿起来,发现她似乎是比之前胖了一些,不如刚入宫时清瘦。
弘历问道:“意欢啊,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看着有些丰腴了。”
意欢笑容温婉,声音轻柔:“回皇上的话,容佩姑姑安排的膳食大多是鸡蛋、猪肉和鱼虾。意欢吃了粥水会头晕,平日多发贫血症状,包太医提议减少米类,增加牛肉。”
说完,意欢侧着脸捧心:“但意欢见不到皇上,一日如三秋,再多山珍海味也食之无味。”
“好,朕喜欢你这样的。”
弘历在如懿那边丢失的颜面,都在意欢的温柔乡里一一找回。
夜幕低垂,他挥退了晚膳,紧紧地将意欢拥入怀。
屋内,两盏摇曳的红烛营造出一种朦胧而暧昧的氛围。
意欢已许久未曾侍寝,为弘历更衣时,一颗顽固的纽扣阻挡了她的动作。她微微蹙眉,纤手一用力,结实的衣结便如脆弱的宣纸般被轻易扯断。
弘历有些愕然:“意欢啊,你是不是力气变大了?”
意欢轻笑回应:“容佩姑姑忧心我体弱,日日监督我健身强体。”
说完,她手臂往弘历膝下一捞,竟是将他整个横抱而起。
弘历骤然离地,在“病弱的意欢把朕抱起来了?”惊异之下瞪大了双眼。等他回过神来时,意欢已经温柔地把他放在床上。
她坐在床边,声音娇柔婉转:“意欢不忍皇上劳累,擅自将您抱起,还望皇上恕罪。”
弘历震惊到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意欢,这几年你真是变了……”
意欢微微一笑:“皇上,意欢这几年没有虚度,等一下您就知道了。”
她如小鸟依人般靠在弘历肩头,虽然弘历仍心存惊讶,但清冷貌美女子的讨好与服侍,确实让他心生欢喜。
过了一阵子,弘历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意欢穿着衣服还不觉得,褪下衣裳后,那原本看似柔弱的双臂上,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后背摸上去更是……称得上精悍。
弘历知道储秀宫院子里多出来的那些铁块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意欢安然坐在弘历身旁,将他的手牢牢按在自己头顶,那力道,竟让弘历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意欢用一种渗人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是一名贵族在欣赏古董。
“等一下意欢!你放开朕。”
意欢往弘历某处瞅了一眼,低声道:“皇上,看来您真的很累很累了。”
弘历顿时双颊发烫,怒道:“放肆!你这是在说什么!”如果不是双手被按住,他一定扇意欢一耳光!
意欢却笑着从枕头旁拿出一个东西:“皇上,您累了,意欢可以帮您。”
等弘历看清那是什么后,腹部一紧,吓得抽搐了一下。
那是……那是那是!那是能放在宫妃宫里的东西吗?这东西是谁给意欢的!
不对,这凹凹凸凸的粗糙表面,该不会是意欢自己削的吧?
弘历现在十分后悔把这尊大佛放出来,他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如果不是太后,如果不是叶赫那拉氏,如果不是璟瑟在科尔沁不知道在搞什么天天要军饷,如果不是如懿……
“皇上,您每一日三餐吃的东西,意欢都知道的。昨天您在翊坤宫,点的那些菜……哼哼。”意欢露出了然的笑容,“臣妾便知道皇上喜欢什么了,特别是那味芝鹿双寿。这里没有芝鹿,但臣妾手里有类似的东西。”
说完,意欢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还在旁边拿出绳子绑住弘历的手腕。
弘历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他瞪了意欢一眼,假装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她手中的东西。
“舒嫔,你不要命了吗?!”
意欢拿起一盒油膏,笑道:“臣妾想看皇上各种各样的表情,一些……其他人都没见过,只有臣妾见过的表情。”
她脸上浮现出恍惚的神色:“而且能被皇上处死,臣妾甘之如饴。”
弘历慌了,双腿乱蹬:“外面的人!朕……呜!”
意欢拿起手帕塞住弘历的嘴,她的影子覆盖在皇上不再健壮的身躯上。
“皇上,臣妾翻过医书了,如果您在这方面遇到困难,用现在这个方法是可以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