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洺轩表情很奇怪。
凝视兄弟情深的依偎二人数秒,突然无声朝安从谨比口型。
同一个房间,同样的人。
却仿佛时空错乱,位置替换般,自陆洺轩口中再次说出:
【我们谈谈。】
安从谨蹙眉,不动声色回视。
手中还一下下摸着安喻的脑袋,口中说着温声安慰的话语,只是目光早已无声朝另一处警惕望去。
眼底是深邃难测的打量。
不知道这人又在卖什么关子……
莫非是反悔了?
安从谨心中隐隐发沉,不免涌出戾气。
这陆洺轩还想要他怎么样!
安喻或许曾经杀了他一次。
可自己也已经用命去抵偿了一回!
还主动退步让了那么多条件!
若不是为了多拉拢些重生者在论坛混淆视听未雨绸缪,防止日后暴雷那群人锁定安喻追杀,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放过!
抱着安喻的手不自然收紧,安从谨表情变得愈发阴沉。
无声交锋在空气噼啪。
不过意外的,陆洺轩在撂下这话后,没有催促,没有要挟,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儿。
不再看安从谨。
而是目光追随地落在安喻身上。
像是……真的只是来陪安喻进来等着?
安从谨压下心中翻涌的猜忌,瞧着陆洺轩暂时似乎真没有捣乱的心思。
心烦懒得理,索性就任由那人晾着。
珍惜和终于对自己放下隔阂、满眼满心都是关切的宝贝弟弟来之不易亲情时光。
直到被医生进来提醒该休息了,才揉揉依依不舍的小鱼脑袋。
好歹见到人了,安喻也总算放心了些。
怕自己妨碍哥哥的治疗,纵然想多留一会儿,还是主动起身,一步三回头出去。
刚一转身,和后面不知当了多久门柱的陆洺轩撞上。
安喻惊讶睁圆眼:“你怎么——”
这都要跟进来吗!
陆洺轩:“……”
更气了。
合着自己站半天,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是吗?
望着这棵走哪跟哪、撵不出去的烦人白菜,安喻欲言又止。
甚至下意识回看了眼安从谨,蓝瞳莫名带了紧张。
第一想法:他不会是要给哥哥告状吧?
生平第一次对别人生气到冷暴力的安喻陷入不安。
这烦人白菜是陆哥哥的弟弟,陆哥哥又是哥哥的好朋友。
……哥哥会相信他还是相信陆洺轩?
可是他说那些话真的很过分欸!
蓝瞳瞪得提溜圆,警惕十足地盯着还没有走的意思的陆洺轩。
瞧见安喻终于正眼看自己,还看得这样专注认真。
丝毫不知原因的陆洺轩只觉得神清气爽,阴郁许久的黑脸晴了,腰板都挺直了。
扬起那张自认颇有姿色的脸,矜傲开口:“怎么了——”
“你不走吗?”还没学会遮掩的安喻单刀直入,目光灼灼。
陆洺轩默了秒,突然福至心灵:这是问自己了?
他不被无视了?
……安喻消气了!!!
差点当场流下一把辛酸苦泪,堪比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哥哥时的激动。
没有安喻的日子好难熬。
没有安喻的日子好痛苦。
终于!
他就知道,安喻最是心软善良不会一直对他生气——
善良的小鱼试探往前走了两步,果不其然发现陆洺轩没动。
绷着脸又猛一步后退,一把拽住陆洺轩胳膊作势要将人薅走:“你留这儿想干什么?”
很有责任感的小鱼决定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这事和陆洺轩私下解决。
……至于某些冒出又飞快压下、不知道会不会被相信的忐忑不安,悄无声息在心中压下。
哥哥刚醒来,需要休息。
不能被这些小事打扰……
被这当头一棒的一句砸懵,陆洺轩呆在原地:“我……”
并不是消气。
而是生怕他做什么的警惕。
“你告也没用,哥哥肯定会向着我的!”不太有底气,但安喻还是一本正经凶道。
陆洺轩无措解释:“我没有想——”
而且,他给安从谨告安喻的状?
什么天方夜谭!
要不是安喻,就安从谨那眼神早恨不能和他杀上八百个来回了!
安喻将信将疑:“你……反正告诉你没用了,而且你也别跟着我,那天的话真的很过分!”
“我——”陆洺轩脸色憋青,却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这几日的冷战让他领教小鱼的生气威力有多大,真被弄怕了。
不过,到底心有忐忑,顾忌着的安喻退了一步,将这人从漫长无期中放出来:
“你要是……真想和好,就得改改那些坏想法,而且,下次见面要给我的朋友道歉!”
陆洺轩猛地抬头。
脸色由青转黑。
牙都要忍得咬碎了!
对面,看到安喻去拉陆洺轩,安从谨眉头拧地快要夹死人。
满脸警惕,谨防陆洺轩做出什么害鱼恶事。
冷着眼,重重咳了声以示提醒。
却先把安喻一惊。
以为是自己打扰到哥哥病情加重,安喻慌乱就要出去。
转身时拽住陆洺轩一起,惊讶地没拽动。
脸色青黑的陆洺轩压着阴郁,牙关紧咬,因心中还惦记着另一件紧要事,不得不强撑平稳的声线,一根根轻轻拽开安喻的手:
“我……我还有几句话同你哥说。”
说着,将一脸惊愕的安喻推出,反手将厚重大门锁上。
没有了安喻,温度瞬间来到冰河世纪。
气氛冷得可怕,呼吸间都是刀光剑影。
陆洺轩紧紧绷着脸,一跳一跳到安从谨面前,阴翳开口:“我改主意了,加一个新条件。”
安从谨掀眸,凝视那张不知客气为何物的脸数秒。
又都不傻。
那天互相答应的如此之快,很难不在回想时意识到——似乎自己亏了。
眼下既然对方提出,正好是个机会。
他自然没道理,再那样卑微的予求予取。
蓦地,安从谨嗤笑了声,语调冰冷:“正巧,我也改主意了。”
视线噼啪交织。
陆洺轩扫了眼安从谨胸口,移开目光,森寒开口:
“除了之前的条件,关于你受伤的原因,也不许告诉安喻。”
这属实是没想到。
惊地安从谨没忍住蹙眉,薄唇动了动,得亏那张脸习惯性面无表情,这才没有做出过度反应。
陆洺轩冷漠回视:“说吧,你的条件?”
安从谨心中复杂至极。
还陷在为什么陆洺轩会不愿被安喻知道他打伤自己的惊讶。
闻言,僵硬着脸勉强回神,也缓缓吐出自己最新的要求:
“我要你发誓。”
陆洺轩抬眼,眼底似有漫不经心,和听到笑话的讥讽。
不过很快,这笑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安从谨平静来看,冷眸带了同样探寻的讽笑,紧接着开口:
“拿你的特殊血脉,用陆易尘发誓。”
“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伤害安喻。”
“若有违背,陆易尘便和上一辈子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你——”陆洺轩猛地抬头,咬牙怒目,活像被激怒的野兽。
安从谨目光平静而坦然:“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对小喻没有坏心思,这不过就是句口头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