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入画展场馆,就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墨香与西洋香水混合的芬芳。
灯光柔和而昏黄,为画作笼罩一层朦胧的氛围感,人群三三两两,或驻足凝视,或轻声交谈。
沈初梨极富兴趣的欣赏各式西方油画,而傅明礼对这些就不太感冒了,开始没话找话。
“人比想象中的少啊。”
“……”
“真不知道洋人把肖像画的这么逼真做什么,挂墙上晚上看了不瘆得慌吗?”
“……”
“你你你,你别看这边,这有个光屁股小孩的雕像!这画展是谁办的,真不知羞耻!”
“……”
像是身边跟了个刚学会说话的鹦鹉,说的是人话,但又不太像人话。
“闭嘴,要吵出去吵。”
沈初梨瞪了傅明礼一眼,她的容貌本就出众,饶是再有名的画家也无法勾勒出如此细腻的笔触。
简而言之,这一眼瞪到傅明礼心里去了。
“我说话怎么啦,有本事你把我扔出去!”
“幼稚。”
评价了两个字,沈初梨继续向前观赏。
傅明礼觉得自己面对她时,底线真是一降再降,要是换作其他女人早就不耐烦的拂袖离开了。
终于,沈初梨在某画作纯英文的介绍前驻足。
她转头,娇蛮的指着吩咐,“你过来给我翻译一下。”
嘴角勾起四十五度笑容,傅明礼端起架势走上前,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英语学的不错。
“……”
听着傅明礼反复念读介绍板上的英文,沈初梨无语撇嘴。
她让他英译中,不是朗诵。
“excuse me?”
一名头戴礼帽,穿着燕尾西装的洋人走到沈初梨身边,似乎要为她介绍什么。
这是沈初梨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外国人。
无论是不同的五官、区别的金发蓝眸,还是浓密的毛发都让她有些抵触,下意识往后退。
傅明礼急于在沈初梨面前卖弄,把她丢在一边,跟那名洋人相谈甚欢。
沈初梨贝齿郁闷的咬唇。
欺负她听不懂?
让我们说中文好吗。
*
“好巧啊沈小姐。”
就在这时,意外又惊喜的男声传来。
沈初梨转头看去,就看见顾峭正站立在她身后打招呼。
“是顾先生,你也来看画展?”
见来人是顾峭,沈初梨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
眼尖地察觉到这一情况,男人的眼波更加柔和缠绵,急忙眨眼掩藏情绪。
“对,沈小姐是自己来的吗。”
提到这件事,沈初梨颇有些怨怼的朝傅明礼扬了扬下巴。
“跟他一起。”
佯装不知好友也在,顾峭悄无声息的上眼药,“是明礼啊,他和沈小姐同行,怎么跟那名洋人聊的不亦乐乎。”
“谁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
总算有了吐槽对象,沈初梨唧唧喳喳的向顾峭大吐苦水。
“你知道么,我让他给我当翻译,他却自顾自的念起来了,现在又跟个洋人聊天,已经快过去十分钟了!”
顾峭无疑是个好演员,“就算是好朋友也看不下去了,明礼他怎么这样,如果是我的话才不会把沈小姐晾在一边。”
“他怎么能跟你比,还说约会呢,真是出门给自己找气受。”
要是顾峭身后有尾巴,此刻一定欢喜的甩动摇晃起来。
“沈小姐别生气,我陪你接着逛展吧。”
沈初梨骄矜的点头,“好吧。”
她表现的口是心非,脚步却轻快许多。
顾峭是个合格的讲解员,他在国外留过学,知识储备渊博,介绍画作时不仅浮于表面,还会详细说出自己的理解,以及他所了解到的,关于这幅画作的历史背景、人物小传。
随着讲述,沈初梨眼前仿佛展开一幅崭新的画卷,对西洋画有了更新的理解。
*
这时,神经大条的傅明礼总算发觉沈初梨不见了,开始满场馆嚷嚷着找人。
“沈初梨!你去哪儿了!”
沈初梨气愤的抿嘴,背过身不想看他。
丢脸!
见状,顾峭很自然地挡在她面前,与她面对面,凑近低声问询:“想走吗,我可以带你走。”
听到这话,沈初梨有一瞬间意动,可突然想到什么,恹恹地低头,“算了,我答应过大帅和夫人跟傅明礼好好吃顿饭,丢下他走不合适。”
不知为何,沈初梨在顾峭的浓眉大眼中看出了一丝失落,连那双琥珀眼眸都黯淡不少。
“那我叫他过来。”
等傅明礼气喘吁吁的跑来,上来便是责问,“你去哪了,怎么不在我身边好好待着。”
沈初梨气到懒得看他。
他只好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顾峭,“宿莽,你怎么在这?”
“我跟沈小姐偶遇,一起逛了会展。”
一边是好友,一边是未婚妻,傅明礼不好多说什么。
“行吧,到饭点了,我已经定好一家西餐馆。”
临走前,顾峭刻意挡了挡沈初梨离开的脚步,“你不说要请我吃西餐吗,择日不如撞日。”
“我就定了两人位置,改天再请你吃。”
傅明礼还不算太傻,满眼警惕的看着顾峭。
以他对好友相识多年的经验,总觉得这家伙似乎不怀好意。
事实证明,他的经验没错。
顾峭就是想破坏他跟沈初梨的约会。
“那好吧,沈小姐,我先走了,今天和你在一起的回忆很难忘。”
沈初梨小猫挥爪子似的跟他挥手道别,“顾先生再见。”
看着这一幕,傅明礼眉心直跳。
怎么回事?
好像他拆散了一对小情侣似的。
*
就在沈初梨二人乘车离开后,原本已经走远的顾峭一个丝滑转身,叫了辆黄包车跟踪追去。
红房子西餐馆在上海颇具盛名。
等一道道菜品端上桌,沈初梨看了几眼后顿时食欲全无。
有外焦里嫩的牛排,切开后还流淌着血水,味道腥鲜;奶油葡国鸡滋味奇怪,鸡肉硬柴;蘑菇汤过于浓郁,让一向饮食清淡的她难以适应,更别提还有恶心的蜗牛肉,知道原材料后,她实在无法接受的干呕两口。
“你怎么不吃,是不饿吗?”
傅明礼大快朵颐着,抽空询问沈初梨两句。
“不饿,饱了。”
气都气饱了。
说罢,拿上小包往店外走去。
“诶,你等等我!”
最后嚼了两口蜗牛,傅明礼朝沈初梨追去。
西餐馆开在一条深幽的小巷中。
“我天,我又怎么招惹你了,说话呀!”
傅明礼有些生气,也有些委屈。
顿住脚步,就在沈初梨想要与其好好争辩一番时,双眼却陡然睁大。
“你……小心!”
半蒙着脸的几人用木棍敲晕了傅明礼,用麻袋将他装起来扛走。
沈初梨想跑,却被数人包围。
“你们是谁!”
“乖乖跟我们走,别反抗。”
相比对待傅明礼时的粗暴,这些人绑架沈初梨的手段明显温柔许多。
拿干净的手帕堵住她的嘴,又用一条柔软的丝巾绑住眼睛,手是实在挣扎的厉害才捆住的。
很快,一辆接应车停在巷口。
光天化日之下。
沈初梨和傅明礼被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