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本,地下神殿。
昏暗的灯光挣扎着照亮地下密室的每一个角落,石壁上挂着的钟乳石和石笋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长长的阴影,摆放的桌椅板凳都是用地上泥巴捏成的泥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偌大的神殿中,只有数十个小朋友围坐在篝火旁……
玛雅坐在孩子们中间,眼里尽是温柔,她轻拍着手:“大家今天想唱什么歌呢?”
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争先恐后地举起小手。
“唱奥特曼之歌!”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清脆。
“奥特曼!我们要听奥特曼!”小男孩们高举着手中的奥特曼玩偶。
“我今天还遇见了奥特曼呢!我也要听奥特曼之歌。”直树更是骄傲地举起手,他的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玛雅摸了摸直树的脑袋,一脸笑意:“好!那今天就唱《归来的奥特曼》吧。”
她清了清嗓子,轻声吟唱:
“你也能看见奥特曼之星嘛~~在遥远地球上的一个人~~”
“肩负着击退怪兽的使命~~在燃烧的街道上~轰鸣声不绝于耳~~”
“归来吧~归来吧~奥特曼~~~~”
伴随着她悠扬的歌声,孩子们轻轻摇摆,他们的小手举得高高的,一边挥舞一边跟唱。
歌声、掌声和孩子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为这昏暗的神殿增添了一抹别样的生气……
……
“只剩下他们了吗?”云帆坐在泥凳上,望着正在欢笑的孩子们,又撇过头看向面前的桐野牧夫。
“嗯。”桐野牧夫轻轻点头,他还穿着那天的深色毛衣,衣服上却多了许多破洞,头发不像往日那样被打理的一丝不苟,乱糟糟地倒像个流浪的艺术家。
“刚开始人倒也不少,但绝大部分人熬不过一周,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他们要去哪?”云帆问道。
“去找齐杰拉。”
桐野牧夫叹了口气:“就算我们再想劝那些人留下来也无济于事,他们不是不知道齐杰拉的危害,但仍然前仆后继地奔向那虚幻之地……”
“在这个末日一般的世界,有什么比那虚幻的梦境更吸引人的呢?对于快要死了都人来说,还不如就此沉溺在那幸福美满的美梦中。”
“就像毒品一样。”云帆忽然开口。
“是啊……就像毒品,哪怕我们用防毒药丸强行使那些人清醒过来,他们终究还是会选择齐杰拉,没有人愿意听信我们的劝说。”
“但还是有……比如那些孩子。”云帆侧过头,他耳畔回荡着孩子们充满童真的歌声。
“是啊……这也是我们为数不多的信念了。”桐野牧夫眼神有些飘忽,“他们不相信我们,就像人类不相信迪迦。”
“迪迦……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云帆变得有些肃穆,“过去的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桐野牧夫没有回答,他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阵,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可怜,就剩一根烟了,这世道连烟都成稀罕货。”很快他从口袋里翻出一根烟,不免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云帆,“这还是在大灾难前剩下的一根,您抽不抽?”
“我不抽烟。”云帆摆摆手。
“行吧。”
桐野牧夫耸耸肩,他站起身走到火堆旁,冲着正在唱歌的小朋友们笑了笑:“打扰一下,叔叔借个火哈。”
歌声戛然而止,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桐野叔叔你少抽烟,我妈妈说过,抽烟有害身心健康。”小朋友撅着嘴巴。
“是呀,叔叔你不要抽烟,小心变成短命鬼!”
“叔叔要是抽烟,我们就不跟你玩啦!”
“就是就是……”玛雅坐在小朋友中间,笑着附和一句。
“玛雅你别跟着起哄!”桐野牧夫故作严肃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又转过头,朝着小朋友们乐呵呵地笑,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云帆,“哎呀,其实是那个新来的叔叔想抽一根。”
“啊?”某人无辜躺枪。
“那个叔叔最近心事很多,想抽一根排解下心情,大家体谅一下好不好嘛。”
“好吧好吧。”
“就一根哦。”
“哼,╭(╯^╰)╮。”
成功借到火的桐野牧夫满意地回到座位上。
“所以,你就是这么哄骗别人小朋友的?”云帆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呵……也只有心思单纯的小朋友才会上你的当。”
“这也算不上哄骗吧,毕竟你确实看起来心事重重。”
桐野牧夫叼着香烟,自嘲地笑道:“不过你说的对,这世界上也只有小朋友才会相信我们,而不是相信齐杰拉吧……”
“人类,最终还是选择了齐杰拉吗?”云帆问道。
“不全是……”桐野牧夫摇了摇头,“还有很多人愿意相信迪迦,想要在齐杰拉出现的第一个晚上消灭它,这里面就包括胜利队的诸位成员。”
“起初,消灭齐杰拉的任务执行得相当顺利,凭借迪迦和盖影两个巨人的力量,对付齐杰拉的花朵还是绰绰有余,一切都在按照你制定的作战方案稳步推进。”
“但就在齐杰拉将被连根拔起的最后时刻,异变陡生。”
“黑暗的支配者,它降临了?”云帆皱着眉头。
“不,不只是它,还有比那更加恐怖的存在。”说到这,桐野牧夫他猛吸一大口烟,“你还记得那些从电离层离奇消失的闪电人吗?”
“嗯。”
“曾经在地球生活了上亿年的生物突然有一天消失不见,却又没有离开地球的迹象,就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
云帆点点头,忽然愣住:“你是说……”
“它们哪里都没有去,而是变成了食物,变成了它的食物……”
云帆很快反应过来:“那些凭空消失的人类也是?”
“嗯。”桐野牧夫手夹着烟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在齐杰拉将被消灭时,全球三分之一的人类就此消失,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成年人,也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他们大都赞成消灭齐杰拉,这其中,自然就包括胜利队的队员……”
“它……吸收的不只是人类,还有人类最后的抵抗意志。”云帆语气沉闷。
“是的。”桐野牧夫吐出一口浊气,他闭上眼,似乎不愿意回想那段记忆。
“遮天蔽日的佐加从空中袭来,成百上千的超兽从海底现身,将迪迦和盖影团团围住。就在二人陷入苦战之时,那黑暗的支配者,从海面上缓缓升起……”
“它那暗紫色的黑暗光线在口中缓缓蓄力,直冲二人而去……”
“在那生死攸关的瞬间,迪迦全身的光芒爆发,他聚集全身所有力量抵抗这致命一击。趁着爆炸的余波他将盖影送出战场,在身躯化为石像之前的最后时刻,他告诉盖影,不要放弃希望,要做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道光。”
“但只有一道光又能坚持多久呢……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面前,一道光又能如何呢……”
桐野牧夫看着烟头的火星,那点火星正在一点一点消散……
“终究,天空被一层厚厚的黑雾所笼罩,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所有的电子元件在接触到这黑雾时都无声地失效,电路板、显示屏、信号塔,一切现代科技的产物都在这黑暗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人们完全失去了对这颗星球的掌控。”
“齐杰拉的根系在一瞬间变得粗壮无比,它们像是有意识地在地下蔓延,直达地心,汲取着地球的生命力。它的花蕊在地球的各个角落茂密生长,它们的触须攀附在岩石和土壤之上,它们的花瓣贪婪地吸收着每一丝光线,只要有光的地方,齐杰拉的花就盛开得愈发灿烂,”
“齐杰拉的消灭计划,就此失败。”
“没有人再想着去抵抗齐杰拉的诱惑,毁灭尽在眼前,不如舒适地活在梦中。”
“人类,从此只能活在黑暗当中。”
“这就是目前的地球。”桐野牧夫叹了口气,“三分之一的人类消失不见,三分之一的人类沉溺幻境,剩下三分之一的人类,也只能在绝望中度过余生……”
“这还不是最令人绝望的……”云帆揉着太阳穴,眼前的情况已经足够棘手,但更可怕的还是那个吸收生命的怪物……海帕杰顿……
“是啊……最绝望的不是绝望本身,而是在绝望背后,还藏着无尽的绝望……”
桐野牧夫面带悲伤,他望着手中烟头剩余的那点火星逐渐消失,归于黑暗……
一阵沉默过后,云帆调整情绪,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卡蜜拉她……情况如何?”
“她……她在露露耶遗迹。”桐野牧夫顿了片刻,“她还在阻挡那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