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月小心翼翼地捧起旗袍。那些熟悉的花纹,精致的盘扣,还有裙摆上的暗纹,都与记忆中母亲穿过的那件一模一样。
“我去换上。”她擦了擦眼泪,转身上楼。
趁这个空档,陈映示意林伯将准备好的其他惊喜一一摆上。除了那个珍珠胭脂盒,还有一本厚厚的相册。那是她连夜整理的,里面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李秋芸的照片。
“夫人。”林伯突然压低声音,“我刚才在楼上整理房间,发现小姐枕头下压着一张照片。是太太在南洋时的演出照。”
陈映心中一动:“是哪张?”
“就是在新加坡皇家剧院门口拍的那张。”
这个发现让陈映若有所思。那张照片竟然在继女枕下,看来她一直在暗中寻找着母亲的过往。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黎明月换上那件紫色旗袍,正缓缓走下楼梯。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她简直就是年轻时的李秋芸。
“太像了……”老周忍不住抹泪,“简直和太太一模一样。”
陈映也红了眼眶。此刻的黎明月,不仅是容貌像极了母亲,就连那份优雅的气质都如出一辙。
“来,坐这里。”她拉着继女在藤椅上坐下,取出那个珍珠胭脂盒,“这是你母亲在南洋时用的。她托人保管着,说是要等你十八岁……”
黎明月接过胭脂盒,手指轻轻抚过盒盖上的珍珠。“我记得这个,”她喃喃道,“小时候总缠着娘亲要玩,她却说要等我长大……”
“打开看看。”陈映柔声说。
胭脂盒里除了精致的胭脂,还藏着一张泛黄的字条。是李秋芸的笔迹:“明月生日快乐。等你长大了,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演员。永远爱你的母亲。”
这封从六年前穿越而来的生日祝福,终于击溃了黎明月的情感防线。她扑在陈映怀里失声痛哭。
陈映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思念与哀伤。她知道,继女这些年一直把对母亲的思念藏在心底,从未在人前流露。
“陈姨……”黎明月抬起泪眼,“谢谢您,谢谢您为我做这些……”
“别说谢。”陈映擦去她的泪水,“你母亲的笔记本里,记录了每一年给你过生日的场景。我只是想让你重温那些美好的回忆。”
就在这时,林伯端来一个生日蛋糕。蛋糕上的装饰也是按照笔记本上的样式制作的——一朵盛开的梅花,象征着坚韧与希望。
“许个愿吧。”陈映说,“就像你母亲从前陪你做的那样。”
黎明月闭上眼睛。烛光映照着她的泪痕,却掩不住嘴角浮现的笑意。这一刻,仿佛李秋芸的灵魂也在梅树下微笑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当她睁开眼睛时,目光落在陈映手中的相册上:“这是……”
“我找到的所有关于你母亲的照片。”陈映说,“从她在南洋演出的剧照,到和你在一起的温馨时刻,都在这里了。”
打开相册的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一张张泛黄的照片,记录着母女俩的点点滴滴。黎明月一页页翻看着,每一张都让她想起曾经的欢乐时光。
夕阳西下,庭院里的灯笼一盏盏亮起。黎明月还沉浸在相册里,时而落泪,时而微笑。陈映就静静地陪在她身边,为她讲述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这张是在永兴照相馆拍的。”陈映指着一张全家福说,“你母亲特意选在这家店,因为……”她突然停住,险些说漏了永兴照相馆的秘密。
“因为这家店的技术最好。”黎明月接过话头,“娘亲说过,永兴的老板最懂得怎么捕捉人物神韵。”
陈映暗暗松了口气。这时,林伯端来一壶热茶:“这是太太生前最爱的茉莉花茶,现在正是最好的品茶时间。”
黎明月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娘亲说过,要在夕阳时分喝茉莉花茶,才能品出最醇的香气。”
“你还记得很多。”陈映欣慰地说。
“记得。”黎明月望着渐暗的天色,“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只是有时候……会怀疑那些是不是真实的记忆。”
“怀疑?”
“嗯。”黎明月低声说,“尤其是最近,总觉得有些事情很模糊。比如娘亲去世那天晚上,我似乎看见她在和什么人说话,但具体的画面却总是想不起来。”
陈映心中一动。这或许就是李秋芸车祸真相的关键。但今天不是追问的时候,她轻轻握住继女的手:“那些都过去了。重要的是,你母亲留下的爱一直都在。”
“是啊。”黎明月擦了擦眼角,“就像今天这些布置,这些准备,都让我感觉她又回来了。”顿了顿,她看向陈映,“陈姨,谢谢您。不仅是为了今天,还有这段时间……”
“傻孩子,”陈映心中一暖,“我是你的……”
话未说完,黎明月突然扑进她怀里:“我知道,您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从指导我演戏,到保护我免受伤害,再到今天这些……”
夜色渐深,梅树下的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陈映抱着继女,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这一刻,所有的隔阂似乎都消失了。
“其实,”黎明月的声音很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娘亲走得太突然,很多话都来不及说。但我知道,如果她还在,一定会希望我有人照顾,有人疼爱。”黎明月抬起头,泪眼中带着笑意,“就像您这样……”
陈映心中一颤,她知道继女接下来要说什么。
“小姐,”林伯突然走过来,“老爷让我告诉您,日方的人说要来祝贺。”
黎明月立刻紧张起来:“他们怎么知道……”
“别怕。”陈映安抚道,“有我在。”
看着继女惊慌的样子,陈映突然明白,这个十八岁的女孩,在外人面前再怎么坚强,内心始终需要依靠和保护。而这份保护,正是一个母亲该做的。
“林伯,”她沉声说,“就说我和明月去李秋芸墓前了,晚上才回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陈映语气坚定,“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这句话一出,黎明月和林伯都愣住了。这是陈映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称黎明月为“女儿”。
就在这时,黎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