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自皇城张贴出了一则告示。沛阳全境禁封,过往来路者必须一一排查,连带着西外城边都驻扎了朝廷的军队。
[西狛有暗中间谍入都,沛阳封禁。若有躁动,逢乱必杀。]
五角蛇一事已然传开,除去沛阳城内躁动,其余城池倒还算安稳。毕竟五角蛇之于大周,还算不上是刀在其颈的威胁,而随着告示铺开,沛阳连着西外城都围上了厚厚的军队。瞧着森森长刀和战马包围着,心中并不算慌张,只觉得中朝如此,必定有法子治好。
排查飞速进行着,只五日之后就有了更加惊惧的消息传来了。
西狛五角蛇不安分,扰我大周安宁,于国有劣,为保周安稳,已然出兵。
领兵的将领,是闻名天下的萧世子,忠武将军。
此战奇兵来袭,从开战到如今不过三日,萧世子已然连着攻下了五座城池,把过往沛阳受的折辱通通打了回来。
在占下第五座城池的时候,萧世子带着在沛阳称王称霸的玄王到了阵前,亲手在西狛阵前将人处死抹杀,把他的头颅割下来扔在了城门前方悬挂着。
萧珰出手不凡,气势神武,打的西狛节节败退,也亦如嬴畟所说,西狛军队软的不行,根本扛不住大周骑兵的冲刷。
传送军情情况的信件送到滇阳之时皇帝正在朝中与大臣议事着,如今的皇帝瞧上去与从前并无什么区别,前些日子好一些的精神似乎因为突然扬起的战事冲的溃败。现在的嬴畟瞧上去咳嗽的愈发严重还总是流汗,已然一副经不住风波的样子。
“皇上,此次战事突然,沛阳城又久受西狛侵袭,只怕战事不会顺利啊。”朝廷洗刷一次,世家派的各个势力均已被拔出,如今留下的都还算是忠良之士。
就算有他心之人,可也都夹着尾巴不敢动作。如今有了萧皖的皇帝,当真是让人生畏,不敢造次。
“皇上,臣以为,西狛如此行事已然犯了底线,我大周如此百年根基,不能软弱,必定要战!”
“启禀皇上,臣以为,如今难得安稳,过往经年战事民生民息尚未缓和,如今再起只怕会伤及根本。”
臣子各执一词,不可开交的争吵起来。唯二尚不言语的,一位是皇帝,一位是太傅。
皇帝看着臣子争吵脑仁生疼的摁着眉心,而太傅瞧得出皇帝那一分不耐烦,看着他在这番境地之下,到底会如何作为。
“皇上!如今情形不比往年时国家富足。奸佞揽财毁坏民生,如今才刚刚缓和一些,皖皖不得发起战争啊。”
“皇上,南疆之流也依旧虎视眈眈,只怕我朝出兵过后,南疆会立刻躁动不安的横插一脚。到时两面环敌,只怕我朝会有损国力啊。”
“皇上,此次我朝如此受辱,断不可轻易揭过此事。若是毫无言语不声不响的默认了西狛的苟且勾当,莫非是要让外族人瞧我大周的软弱不成?”
霍薪看着皇帝难受,贴心的递上来一只干净的帕子,供嬴畟能擦擦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皇上。”
苍茫有力的一声传出,朝中忽然安静了一瞬,纷纷转头瞧着一边开口出声的人。
自话事开始便一言不发的太傅突然言语,华景良在朝中的分量言重可以见得。太傅只轻声叫了皇帝,随后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来。
“如今天暖,皇上龙体还不安康么?”
一时之间中朝都想不到太傅会说出如此一句不痛不痒的关心来,一时之间纷纷面面相觑的互相瞧着,对着眼色互相合计着。
嬴畟也没想到太傅会关心自己身体,心中也是意外,却仍恭敬的回了话。
“老师放心,还算能忍受。”皇帝声音虚弱着,听上去根本就不像是能受得住的样子。
在场的都是忠良之臣,早就没了姚硕那般不顾皇帝身体不尊皇帝意愿的佞臣。只瞧着皇帝难忍病痛,纷纷停下了议论,不再出言让皇帝困惑,只有零星几人出声,代表着各派上谏。
一派主战,一派主和,还有一派主随机应变。
主战说天位尊严,主和说国情难堪,主随遇的,只说再等时局变换过后再决定也不迟。
“皇上,请您顾及百姓安危啊皇上。若战,南疆必定趁虚而入,到时才刚刚缓和的生息就要毁于一旦啊皇上!”李玉昭沉声说着,是寒门中不上不下的一位臣子。若非世家剿灭朝廷亏空急需大臣补足空缺,这个中庸之子根本落不得如今的位置。
如今遇大事,李玉昭的中庸就不着痕迹的显露出来。不敢战不敢拼,只敢守着手中的那一点点权力,半点野心也没有,平庸至极。
这样的臣子在盛世大概会很合皇帝欣赏,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只守不攻。
可是如今虽不是乱世,但皇帝是一位征战沙场惯了,喜欢厮杀的将军。这样毫无野心毫无激情的中庸之臣,就是入不得嬴畟的眼。
“李大人!您说的安稳,可是如今西狛频频来犯,就算我朝不出手也迟早要被迫陷入战乱之中。南疆西狛虎视眈眈,难不成会折服一生?”许溪厉声说道,对着李玉昭挥开了手。
“既然迟早要战,不如先发制人!若非情况无法逆转,谁愿意再陷战乱?”
许溪如今被嬴畟连着提了两个官职,也算是个大言官儿了。他自己也是受宠若惊,丝毫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大度,非但没着自己算账还给自己升迁。
分明在皇后娘娘调戏他的传言传开之后,许溪连远走他乡的行囊包袱都连夜收拾好了,生怕皇帝第二天就来砍他的脑袋。
毕竟,传言之中可是他给皇帝戴了绿帽子啊,这哪有半点活路给他?
许溪只想哭,这皇后娘娘也真是的,偏偏问他名字作甚?不过皇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贤明,没把这点子谣言放在心上,还在世家余寇剿灭之后让自己升了官。许溪感动的泪流满面,只暗暗发誓要忠心朝廷,不让皇上的心意白费。
嬴畟看着二人又快要吵起来,无奈的出声打断了要再开口的李玉昭。他轻声说着,带着气声,每说两句就要喘上一口气休息片刻。
“李卿所言的确甚是,民生难以安息,的确不应再打扰。”听皇帝如此开口,李玉昭欣喜于表,正要对着皇帝称是。
可还不等他开口,皇帝就又接着说下去了。
“可如今局势,西狛南疆联手之势已然无法挽回,战乱与我朝终究不可避免。最多三年,战乱当然再起,等到那时,依李卿看,该如何处理战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