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道:“青梅,你去厨房帮忙煮壶热茶,一会儿我要喝。”
青梅领命去了。
房间里就剩苏锦一个人。
本来病恹恹的她,突然眼里光芒暴涨,一翻身就下床,快步跑到桌子前,拉开抽屉,迅速翻找,一顿乱翻,脸上带着失望,显然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的目光转向墙边的那一排柜子,应该在这里了,立刻又翻找,结果还是没有。
苏锦双手紧握,眉头微皱,心脏砰砰剧跳起来。
先前她去茅厕时,经过裴慕然的房间,发现他跟谢长治同处一室。
远远地,她听不见声音,但是通过读唇音,猜到是关于是科举试题。
谢长治要透露科举试题给裴慕然,想要他高中状元。
倘若裴慕然高中状元,皇上许以高官,再辅助谢长治,谢长治岂不是如虎添翼?
她记得前世时,有一年的科举试题被泄露,皇上严查,牵连了好多人,还死了一批人,这批人都是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死了,他无人可用,只能依赖谢长治,后面就慢慢被谢长治吞并他的势力,最终坐大。
如果谢长治泄题给裴慕然,那不好意思了,苏锦就要拿谢长治与裴慕然开刀了。
跪地区区两个时辰,对她来说小事一桩,从小在乡下长大,铜皮铁骨,她岂是这般柔弱?不过是给了裴慕然一个英雄救美的借口,再给自己一个进入他房间、找试题的理由。
只是,怎么都找不到试题。试题到底在哪里?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裴慕然顶多一刻钟就回来。
这是她唯一找到试题的机会!
苏锦心急如焚,身子后退,重重地挨在桌子上,结果一阵沙沙之声。她回头一看,桌子上叠得又高又整齐的书,倒在一边了。
她知道裴慕然做事有条理,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如果有书歪了、倒了,肯定发现端倪,从而怀疑她是假晕的。
她连忙把倒下来的书本,按顺序一本一本地叠好,突然间,在一本论语上面,赫然发现了一封褐色密函。
虽然上面没有任何落款,看不出是谁的。
但以苏锦一眼看出,那是出自谢长治之手的密函,无它,谢长治喜欢在密函的右上角,用指甲划了一道极轻微的痕迹。
这也是他和下属秘密通信的手段,只有这样,才确保密函是出自晋王府。
她立刻打开,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有小楷写了字。
苏锦迅速看完,心头惊然,这就是今年的科举考试试题。
问的是“国虽大,好战必亡,但如今边境蛮夷屡侵边境,如若领兵攻打,则劳民伤财,国库空虚,可如不灭之,蛮夷壮大,边境不安,甚至疆土丧失,丧权辱国,如何是好?”
裴慕然满腹经纶,对治国之策,甚有见解。以他的能力,再加上准备充足,必定能高中,哪怕不是状元,也将是前三甲,从此青云直上。
她脑子里飞速转动时,门外已有脚步声和说话声。
“先生,你这么快就换好衣裳了?换下来的衣裳,不如让奴婢清洗吧。”青梅殷勤热情的声音响起。
“不用。”裴慕然淡淡道。
苏锦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
如果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她动作迅速地将密函收好,迅速用手撸平,放在论语上面,再把其他书本叠在上面。
在她做好这一切的时候,裴慕然的一只脚已经踏进来了--
苏锦转过身子,脸色慌乱苍白得像是大病一场。
讶然在裴慕然眼里一掠而过,迟疑道:“你起来了--”
“外面风大,吹得我头痛,所以我起来关窗了。”苏锦弱弱地说着,确实,她身后的窗户开着,风吹了进来,把她鬓边发丝吹起来。
裴慕然不疑有他,连忙说:“你才刚刚好,身子虚弱,让我来吧。”
他连忙上前关窗,伸手把窗户拉起来。
窗户关上后,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桌上的那叠书本,目光一抖,狐疑浮了上来。
苏锦知道裴慕然起了疑心,她手搭在额上,半闭着眼睛说了一声:“好晕。”身子就软下去,靠在了裴慕然身上。
裴慕然不得不扶着她身子,瞧着她干焦的唇,憔悴的脸色,散乱的头发,闭着的眼睛,颤动的睫毛,怎么看,也无损那张弧度极美的脸蛋半分,最最让他乱了心神的,是她的柔弱以及此刻对他的依赖。
他无暇顾及其他,连忙把她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从青梅手里接过装了开水的壶,赶紧为她泡了杯茶,再用剩下的热水,就着铜盆里的凉水混合降温,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拧干后递给青梅:“替你小姐擦擦额头,为她醒神。”
青梅依言而做。
一番动作后,苏锦睁开眼睛,眼神开始有点力量了。
裴慕然便又递来一杯热茶,说:“温度正合适,不凉也不烫。”
苏锦低声道:“多谢。”
接过茶杯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裴慕然那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发现他的指尖冰冷。
苏锦的手指心无旁骛地从他的指尖划过,很自然地接过来。
她就把那杯茶喝完了,缓了缓后,恢复了冷淡的神色,站起来,垂眸道:“先生,我已无大碍,告辞了。”
裴慕然还是有点担心,说:“你身子还没恢复,要不在再歇息一会儿。”
“男女授受不亲,先生既已毁我尊严,莫非现在还要毁我清誉?”
裴慕然默然,他听出了苏锦的怨气。
苏锦理了理衣裳后,不再多说一句话,一脸的冷淡,抬腿就迈出房间。
青梅没想到小姐忽然就变得冷漠起来,弄得先生尴尬,她连忙说:“先生,对不住,我家小姐平日不是这样的。”
裴慕然道:“我知道。”
“先生,小姐走了,我也得走了,先生,你保重。”
青梅便追苏锦去了。
裴慕然没有跟出去,他看着门口,太阳斜射进来,照了一屋的光亮。屋子里,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可现在,安安静静,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幸好,空气里,还残留了她的气味。
她还是那么倔强,却又那么柔弱。
裴慕然唇边划过的弧度,心里好像有花开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