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快要踏入家门的当口,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爷爷,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转头看向我,缓缓开口问道:“阿有,对于眼下这一连串的事情,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实不相瞒,此刻的我内心满是迷茫与困惑。
一方面,我从心底里不愿相信,温柔善良的小辉姐,在生前竟遭受过那般惨无人道、令人发指的侮辱;另一方面,我更难以接受,爷爷口中所说的盘山岭的邪祟,会是那个一直以来都未伤害过任何人的小辉姐。
这么多年来,盘山岭一直风平浪静,并未出现过任何异常状况。
倘若爷爷执意要除掉的邪祟真的是小辉姐,那我又该何去何从?
我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对爷爷说道:“爷爷,您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容我把这件事情彻彻底底地查清楚。”
为什么盘山岭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都安然无恙,偏偏在我刚一回来,就接连发生这些诡异之事?
这里面必定存在一些我尚未察觉、被我疏忽遗漏掉的关键线索。
当我们终于走到家门口时,我赫然发现,家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他背对着我们,正与表姑交谈甚欢。
表姑眼尖,一眼瞧见了我们,随即抬手朝我们这边指了指。
那男人听闻,立刻转过头来望向我们。
定睛一看,竟然是胡婶儿的主治医师——唐明杰。
爷爷此前仅仅知晓唐明杰这个名字,却从未见过他本人。
爷爷得知眼前之人便是唐明杰后,便提议让我们单独聊聊,随后他便转身回了房间。
唐明杰大大方方地坐下后,便单刀直入、毫不客气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打听黑水村的事情?据我所知,你是不是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向胡婆问过关于小辉的事?”
听着他那充满质问、极不友善的语气,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怒火,毫不示弱地回怼道:“没错,我确实向胡婶儿问过黑水村的事,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唐明杰微微收敛了一下,语气稍微缓和了几分,说道:“黑水村的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据我了解,你也已经离开村子好些年了,怎么突然对黑水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我眉头紧皱,警觉地问道:“你调查我?”
唐明杰赶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刚刚向村里人打听你家地址的时候,顺便了解到的这些情况。”
我沉吟片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简报上的名字,于是盯着他问道:“你先告诉我,唐明学跟你是什么关系?”
唐明杰听到这个名字,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抬起头,目光如鹰般凌厉,死死地盯着我,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我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我懂了,你看过那些报纸了。”
这并非疑问句,而是十分笃定的肯定句。
唐明杰眯起眼睛,收起了刚刚那副咄咄逼人的凌厉模样,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胜券在握、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说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只要你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也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我生平最厌恶别人威胁我,从见到唐明杰的第一眼起,我就感觉此人身上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阴鸷气息,眼神中更是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芒,一看就不是那种容易相处的人。
我毫不退缩地回应道:“我怎么知道你知道的,是不是我想要的信息。我把话撂这儿了,你知道的那些事,我迟早都能查得水落石出,但是我所知道的,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唐明杰也没再多说什么,临走前,他递给我一张写有他电话号码的纸条。
不过,从唐明杰刚刚的种种反应来看,基本可以确定,他与这个唐明学关系非同一般。
从多年前开始,他们就一直关注着黑水村的事情,却又神奇地没有被黑水村发生的那些事波及到,他们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又一次梦到了小辉姐。
梦境里的画面不断切换,一会儿看到她在熊熊大火中痛苦地挣扎,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让我救救她;一会儿又看到她泪流满面,哭着哀求我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等我从噩梦中惊醒时,全身早已被汗水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刚醒来,就听到爷爷在门外急切地敲门,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说道:“阿有,醒了吗?盘山岭那边出大事了!”
原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两件令人震惊不已的大事。
第一件事,今天一大早,徐老太公被人发现吊死在了自家的房梁之上。
警方经过初步勘查和判断,推测是自杀,而死亡时间大概就在我们离开他家之后不久。听到徐老太公的死讯,我的心头陡然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悲痛与自责。
我总觉得,正是因为我们去询问他关于黑水村的事情,才间接导致了这样的悲剧发生。
第二件事,昨晚盘山岭发生了一起极其严重的车祸。
起因是前两天有新闻报道,昨晚将会出现流星雨,而且还是北半球三大流星雨之一的英仙座流星雨,以流量大且稳定而闻名遐迩。
出车祸的是两辆车,车上一共八个人,他们都是慕名而来,准备去盘山岭上露营观看流星雨的。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到达山顶,车辆就全部翻进了山沟里,现场一片惨烈,车毁人亡,无一人生还。
今天早上,盘山公路那边围得人山人海,警察、救护车、法医、记者纷纷赶到现场,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我看了看手机上推送的早报,新闻报道称,是因为盘山岭山势险峻,道路崎岖,开车的人对路况不熟悉,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但是,但凡在盘山岭生活过的人都清楚,盘山岭虽说山路蜿蜒曲折,但公路整体还算平坦,只要开车时速度不是太快,一般不会出现翻车的情况。
就像多年前,老根叔就是因为开车时太过心急,车速过快,刹车不及,才不幸翻下了山。
新闻报道中还附上了几张现场图片,坠毁的车辆都做了模糊处理,但周围的景色应该是用无人机从半空中拍摄的,拍摄范围十分广阔。
虽然盘山公路沿途的风景都大同小异,但我只看了一眼图片,就立刻断定,这些人翻车坠落的地方,跟那天老根叔把我扔下车的位置差不多,也就是老根叔当年自己翻车坠落的地方。
爷爷忧心忡忡地说,这邪祟已经蛰伏多年,如今看来怕是有了变故。
如果不尽快将其找出来并除掉,恐怕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因此丧命。
姜家先辈曾得老僧人真传,世世代代在盘山岭守墓,虽说姜家并非那种风水造诣极高、声名远扬的风水世家,但一直以来,都谨遵祖训,凭借自身能力,以驱邪为己任。
这场车祸的地点如此巧合,若说是意外,连我自己都根本无法说服自己。
可是,这次作祟的东西,似乎与爷爷以往所遇到的都截然不同。
倘若它是恶鬼,或是凶煞,凭借爷爷的本事,总有办法应对,可偏偏它似乎并不属于此类。
为此,爷爷心急如焚,连夜翻找出先辈们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笔记。
由于祖祖辈辈大多都是朴实的农民,识字的人不多,所以能够留存下来的资料十分有限。
这也是当初爷爷执意要表姑送我出去读书的原因之一。
这一番仔细查找,还真让爷爷在先辈的笔记中,发现了一个与之类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