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城,封府
作为背靠玄天宗以及封家的城池,玉林城是仅次于中心城以及山城的第三大城池。
红衣男人换了副样貌出现在封府的后花园中,手上的落羽扇却是没换,依旧握在手中悠悠扇着。
“家主,朱公子正在后园如月池等您。”
“嗯。”
从宗门回家的封恒安刚一进入家门就被小厮告知自己的朋友已经到了,他调转脚步前往了后园。
这个友人还是很少亲自来找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
“朱兄今日怎有闲情来我这小地方?”
听到有人来了祝炎州也没动,摇着扇子往池子里随手撒了些鱼食,一条条养的极好的肥胖锦鲤争先恐后的冒出头来张着嘴抢着吃的。
段恒安习惯了他这副样子,自顾自坐在另一边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这不是来找你解惑吗,前些日子你叫我去那个迎客酒楼说让我看戏,你是怎么知道哪天酒楼会出事的?”
龙鳞会弟子和青锋道尊徒弟打起来最后导致道尊本人到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修仙界,封恒安知道祝炎州会错了意,单手转着茶杯略显无奈。
“本来是想让你听我让底下人新写的话本的,没想到碰到了那几个徒弟在场,好好地话本也没被讲完,我好不容易培养的属下也被楚兰风弄死了。”
“真是可惜,下次若有机会我找个清净地方好好请你一顿。”
祝炎州和封恒安的相遇也是偶然。
那是四百年前,正在玉林城闲逛的他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怨气和怒气,他寻着找过去就发现了正独自一人发火的封恒安。
修士这个时候的精神防线最为脆弱,祝炎州很轻松的就给他下了催眠留下了烙印,把他发展成了自己的下线,暗示他给修仙界“添点乐子”。
还是那个理由,只要能给修仙界添乱,想干什么都行。
不管你针对谁,用什么方法,他一点也不干预。
只是可惜,他已经不是四百年前的那个他了。
“你的意思是龙鳞会里有你的下线?”
祝炎州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的关系,语气缓了缓,看着封恒安的紫色眸子不惜用上了催眠,让对方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他。
“整个龙鳞会都是我的。”
封恒安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催眠,只是遵循心中的暗示把自己的老底都掀了出来。
“我妹妹喜欢楚兰风想要嫁给他,甚至不惜自毁身段,可惜她还是被长老们压着嫁到了左家。”
“若是这样就算了,可自嫁过去后那个左苏根本就没有碰过她,完全就是把她扔在左家任她自生自灭,还不允许我们探望她,就连最后她的尸体也不让我们看一眼。”
话说着封恒安黑黢黢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握着茶杯的手也逐渐用力,面露出挣扎。
知晓这件事触碰到了他的禁区对方很有可能突破催眠,祝炎州也没放弃,握紧落羽扇看着对方语气蛊惑循循善诱。
“所以你创建龙鳞会就是想借散修之手杀了楚兰风。”
“我没指望那群废物,”
尽管是在催眠中封恒安也毫不掩饰对聚集在龙鳞会中那群散修的蔑视,勾起唇角阴狠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散修数量多修为也普遍不高,只要一点点修炼资源和躁动人心的话术就能将他们耍的团团转,正好从玉寿有一张好嘴擅长鼓吹这些,也不枉我把他从乞丐堆中救出来。”
“我只告诉从玉寿一件事,不遗余力的搞臭楚兰风的名声,越臭越好,其他的随便他怎么弄,我甚至还会给提供资源好让他收拢人心。”
“不过也是可惜,他的效率太慢了,人们对楚兰风的厌恶程度还是没有到达我的预期目标。”
说到这件事封恒安的情绪稳定下来,眼睑上的白雾也渐渐退去,是这次催眠快要失效的标志。
这次强制催眠时长快要到极限,但他是没说到关键地方,祝炎州也不管了,涉及到兰风的事他必须要知道清楚。
尤其是他妹妹封茹月的细节。
当年左家和封家突然联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众人都在猜测是不是两家有意联手想在那些世家手里抢更多的利益,结果刚一联姻左家就和封家割席,更叫正在观望的人一头雾水。
自古都是联姻加强联系的,哪有联姻后立马割席的,甚至连新嫁娘也不让回娘家,就算死了也不让娘家人看到尸骨。
整个长青界都知道左家规矩极严,自封茹月嫁进去后经历了什么愣是一点消息没传出来,只知道她最后跳湖自杀,然后草草收尸入土。
“把封茹月当年的事都告诉我,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盯着封恒安的眸子紫光大盛,神魂里储存的魔气一点点放出如蛇缠绕到了对面男人头上,阴冷的气息从他的双瞳侵入,慢慢的侵占了他的思想。
虽然这样会留下魔气的印记,但祝炎州在修仙界还有替罪羊可用。
脑海中仅有的一点点清明也被魔气侵蚀,主人的话语飘荡在识海中,这下封恒安彻底成为了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而线的另一端连接的是正在拨弄线条的祝炎州。
“作为封家的子女,听从长辈安排是封家子女的命运。”
“妹妹不想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她喜欢楚兰风,我也不想让她伤心,于是在楚兰风游历到玉林城的时候我请他来封家留宿,左苏当时跟着他,也只能一起带着他到封家。”
“晚上妹妹就拜托我给楚兰风下药,我听她的做了,楚兰风也确实昏了过去,一切都在朝着预先计划的方向走,直到左苏发现了不对,”
“他动作很快,找到楚兰风时我妹妹甚至跟他只单独相处了不到一个小时。”
“当时场面很混乱,左苏闯进屋子后就试图把昏迷中的楚兰风用被子包起来,他甚至没看到床上另一边正在不停拉被子想要遮掩自己的我的妹妹。”
玉林城封府,一声尖叫打破的深夜的宁静。
“啊!你们是谁啊,为什么要闯进我的厢房!”
红罗帐暖,代表喜庆的红色蜡烛燃烧不过六分之一,微弱的火光在来人突然的动作下朝着一个方向摇动。
火苗晃动,高温融化出的规则蜡池被烧透了一个边,柔顺的蜡液顺着缺口流出,离开了火焰的温度只堪堪流了一半就凝固在了柱身上,破坏了蜡烛的美感形成了难看的蜡泪。
“兰风?楚兰风?醒醒?”
左苏破开房门,不顾封恒安的阻拦闯进封家四小姐的闺房,只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衣衫被扒开的楚兰风。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要拉起被子将人包起来。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从被子上传来的拉力,猛地抬头看去才发现床里面还有个人在拉着被子,同样的衣衫不整。
听说过不少腌臜事左苏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暗骂一声开始嫌弃这个被子不干净,果断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还没清醒过来的楚兰风身上。
与此同时一直跟着他的封恒安也进了屋子,见妹妹这样子他也不知道事情成了没有,只能一边把被子和衣服都拿给封茹月一边按照先前说的那样先把脏水泼到楚兰风身上。
把脉没有看出任何异常,楚兰风已经悠悠转醒但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面对封恒安的指控,左苏一把把楚兰风抱起来,一向流露着温柔的浅色眸子此刻充满了凶狠与警告:“事情到底如何还没有定论,还请封二公子不要这么着急把锅扣到兰风身上。”
左家很低调,虽然提起长青界的几大世家人们的第一反应都是钱林李胡和申屠,但左家绝对是能硬刚五家的存在,甚至面对玄天宗都不虚。
因为左家是剑冢的拥有人,剑冢里的数不清的灵剑只要是没有被契约,全都会听从左家的诏令。
也只有左家有办法镇压回收从战场上下来充满怨气不听人令的神兵。
这是左家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所以没有人会想惹他们。
左苏一秒没有多留,抱着楚兰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而看妹妹穿好衣服的封恒安也把下人赶了出去,单独和封茹月对话。
长老们很快就能听到消息赶过来,他必须先知道些情况,比如事情成了没。
“没有……他的衣服上有禁制,我解不开。”
面对最为亲近的哥哥封茹月说了实话,咬咬牙把被子下面的一块布料扯了出来,看着哥哥瞬间黑了的脸她赶忙说道:“这是我咬破手指弄的,楚兰风一直在昏睡,我也解不开他的衣服于是就想了个这个办法。”
外面很是安静,静到只能听到胸腔里的心跳声,而后心跳声也渐渐消失,陷入一片死寂。
“长老们来了之后事情都要决定了,可左苏站出来,说他可以娶封茹月。”
“谁会不想和左家联姻,不想要一个有那样天赋的孩子,所以他们改变主意让封茹月嫁给左苏,楚兰风也就在这件事里面没了作用。”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可某天妹妹突然传音告诉我说左家每天都给她喝汤药,左苏也根本不在家,左家人都跟没她这个人似的。”
“我看不下去就带人去了左家,可妹妹表现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有说过那番话,带去的医师也说那就是普通的养身体的汤药,没别的作用。”
“长老们以为我在胡闹,很快就把我叫了回去,在那之后妹妹就没有联系过我了,而左家也宣布跟封家再不来往,再然后就是妹妹跳湖。”
封恒安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可人已死,就算封家想追究也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时间过去了很久,封家的权力终于从长老手中交接到了封恒安手中,他也有了给妹妹报仇的实力。
龙鳞会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不过第二步是什么祝炎州也没兴趣知道了。
落羽扇干脆利落的从男子颈部划过,鲜血从纤细的血线中渗出,早已失去自我意识的人头“咚”的一声从坐的笔直的身体上脱离,留下整齐的切面。
神魂和元婴下一秒就被祝炎州收走,成为了破开封印的养料。
封恒安神魂消失的下一秒玄天宗内代表他魂灯的火焰就消失熄灭,偌大的灯火房内一个隔间没了光芒笼罩,一片黑暗在光明中格格不入。
看守的弟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一点与众不同的黑暗,立马拿出传音牌开始联系长老,可等他意识到这是谁的魂灯后瞪大眼睛。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