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洁不知道这些,我也没给她说明白,只是嘱咐她要记得带零钱。她蹦蹦跳跳的跟在我们身后,我和大力成了苦力。还好进校门就碰到赵文举和万志刚,不客气的抓俩劳力,一起把二人行李送到女寝。我和大力才各自回到寝室。寝室室友已经到齐,过了个年,大家也长了一岁。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些许,大家早从对我抽烟的偏见中走了出来。一个室友一本正经的给我让烟,我笑着接过香烟,凑火点着,和哥几个调笑寒暄了一会儿。
这不能怪我,我没有教他们,但已经有一半的室友开始抽烟。打听到姜馨兰上午已经到了,就从行李中取出一个小包,背着出门向教室去了。
教室已经有了大半学生,外面很冷,操场只有几个有点痴迷的同学在打乒乓球。姜馨兰坐在座位和任秋花窃窃私语。很多同学都在谈笑,继续着过年的快乐。我站在窗外向姜馨兰兰招了招手,小妮子红着脸欢快的跑了出来,我有些贪婪的仔细打量着她,眼中满是宠溺和疼爱。
教室里,任秋花又在做着鬼脸吃吃的笑。姜馨兰伸手拍了我一下:“怎么不进班?”
“走,一起看看江琪去呀!”
“你想着江琪都不想我呀。”江欣然大胆的开了个玩笑。
我嘿嘿笑着说:“咋会不想你呢?你是大宝贝,琪琪是小宝贝,不一样的。”
姜馨兰羞红了脸,白了我一眼,却没有反驳。姜老师两口子都在家,江琪开门,欢喜的跳起来就往我身上爬。我伸手把小囡囡抱起来,塞了个小红包,又掏出一大包奶糖。小琪琪搂着脖子在我脸上吧唧了一个,从我腿上跳下来,抱着奶糖跑进了里屋。
嫂子倒上茶水,坐那儿聊了会儿家常。一会儿,小琪琪悄摸的出了屋,往我手里塞了俩果脯,趴在我耳朵边小声说:
“幺叔,不要让小姑知道,她会偷吃。”
我不禁哈哈大笑,姜馨兰啊啊的叫着,抱着江琪进了里屋,屋里传出姑侄两人争吵和欢笑声。姜老师不抽烟,却拿出包阿诗玛来,给我一支。我拿在手里没有点。
“赵文举家里出了些事情,给我说副班长不想做了,有些消沉。”姜老师说。
“什么情况?”
“家里面粉厂年前失火了,损失不小,挺困难的。”
我手里捻着烟嘴:“恐怕生活都会有问题,私下里募捐一些吧,我来做。”
姜老师放心的点点头:“交给兰兰你们俩了,你有空找他谈谈。”
我口里答应着,却想到前世好像年后才发生的爆燃,提前了些。来年的春节又烧了一次,赵家才彻底倒下,也苦了赵文举,拼尽气力也没能翻身,只好放弃工作,远走他乡,在深圳有了一番建树。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又想着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改变他的人生走向呢?
从姜老师家出来,我身上的小背包换到了姜馨兰的身上,里面装的是姐姐给她的红包,漂亮的发卡和丝巾,还有香香的面霜。
姜馨兰只大略看了一眼,看着我眼神就有些迷离了。
我小声说,喜欢吗?姜馨兰用力的点点头。
我嘿嘿笑着说:“那你欠我一个吻呢。”
姜馨兰羞涩的踢了我一脚,背着包欢快的冲寝室去了。
还没有正式开学上课,晚自习是开放的。但寒冷的天气和久别的喜悦,还是让同学们都聚到了教室。姜老师到教室转了一圈儿,和同学们互致问候。把美术室钥匙交给我就溜达走了。我叫上姜馨兰、万志刚、赵文举、夏芸、陈艾米、柳冰几人来到图书楼二楼美术室。大家不明所以,赵文举郁郁寡欢。
开宗明义,我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宣布姜老师委托我召开特别班委会。然后直接问赵文举:“文举,都是兄弟姐妹,家里的事儿说说吧。”
赵文举有些愕然,大家也一脸迷惑。
赵文举苦笑说:“幺哥,你知道了,姜老师给你说的吧。”说完,低下头,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叹了口气:“我来说吧,文举家年前失火,面粉厂一把火烧没了,大家议一议吧。”赵文举抬起头:“这个没必要了,我这边没什么困难,就是没心情再管理班级的事。这个我已经和姜老师说过了。”
万志刚站起来,双手按在赵文举肩膀:“幺哥说过,我们班是个整体,是个拳头,哪能少了大拇指。”
陈艾米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50块钱:“班长,这是我的零花钱,你用。”
赵文举涨红了脸:“不行,艾米。”
我给艾米使了个眼色:“米姐,你先收起来。”
陈艾米也意识到了鲁莽,讪讪的说:“班长,对不起啊,我没别的意思。”
“这样吧,”我截住陈爱米的话头:“相信班里困难的不止文举一个,比如说孙江湖。”我简单的说了一下孙江湖的情况:“我们组织同学交一期特别团费。夏芸,你和柳冰也给团委打个报告,让姜老师也找学校去协调一下,咱们组织一个救助基金,先渡过难关再说。”
我拍了一下赵文举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有困难的时候,老师同学一片心意,不用放在心上。”
大家纷纷称是,决议一次通过。出门来,我拉着赵文举走到最后:“文举,家里现在什么情况?”
赵文举红着眼睛说:“家里厂子干了两年多了,积蓄有一些。老爸为人豪爽,朋友们也愿意帮忙,借得来钱,年前赔了存粮和面粉的损失。马上会翻新厂房购买机器,两个月内重新开工。会欠些钱,但我上学还是没问题的。”
我思考了一下,决定点破赵文举。
“我提一些意见,你想一想,然后给家里写信说一下。一是原来的机械能用的配件,一个都不要再用了,电器材料是重点;二是工人中有酗酒的都不要再用了。”
赵文举惊讶的望了我一眼,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事故,无非线路老化,安全管理不到位。多给叔叔说说,得接受教训,千万不要抹不开面子,不然很难说。”
赵文举红着眼睛说:“幺哥,谢谢你!”
我说:“在学校,学习和班里工作,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咱们的路还长着呢,这不算什么。”
赵文举重重点头。
我没有再多说,我俩一起向教室走。我心想,该说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抬头望天,灯光映照下,天空中的星光模糊,明灭不定。未来如何,看命运吧。
虽说让夏芸和柳冰找姜老师协调学校,我还是第二天找到了梁校长汇报了此事。梁校长沉吟片刻:“这件事交给校团委来做吧,各班上报困难学生名单和困难情况,学校统一组织活动和帮助。你们的想法很好,去一,谢谢你呀!”
我拍马道:“还是梁校您站位高啊,我们狭隘了。”
梁校长指指我:“鬼精的你。”
赵文举的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也间接给学校提了个醒,对于困难学生的资助也有了一个推动,但是还没消停两天。任秋花又出了幺蛾子。
周五晚自习,任秋花不见了。
晚自习上课,姜老师过来巡视,问姜馨兰,任秋花呢?姜馨兰愣了一下说,回寝室了吧。晚饭我洗的碗,她先走了呀。姜老师哦了一声,没有在意,女孩子事多,晚一点也正常。可是等20多分钟后,姜老师转了一圈回来,任秋花还没有到班里。
先是姜馨兰和海洁到寝室看了,没人。姜老师有些慌了,派人去保卫科门卫问,没有人出去。万志刚马上动员同学们出去找。操场、图书馆、寝室、厕所,能去的地方找遍了,却没有见到人。姜老师头上已经冒汗了。
我找到江姜馨兰:“开学都两三天了,任秋花有什么不正常的没有?”
姜馨兰说:“她心情是不太好,妈妈生病了。不过吃饭的时候还正常啊。”
那能去哪儿呢?我仔细回忆,记忆中没有这个情况啊。放学铃响,众人一筹莫展,任秋花却突然低着头走回了教室。姜馨兰赶忙上去抱着她。任秋花看上去哭过,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异常。问她去哪儿了也不说,再问又哭了。
姜老师脸都绿了,却又长出了口气。姜老师想了想,就对我交代,你让馨兰问问情况,别出什么事情。我点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天,任秋花请假,隔天周日,姜馨兰神情古怪的约我去美术室,神秘兮兮的对我说: “幺哥,你知道秋花为什么找不到吗?”说完自己吃吃笑了起来。
“为什么?藏哪儿了?没出什么事吧?”我也好奇,学校屁大个地方,那晚我们连西墙猪舍都一个个找过。
“他在食堂后面的水塔下面坐着哭呢。”
我有些晕,那是食堂师傅平时也不去的地方,食堂后面靠墙边的角落里。
“她去那儿哭啥?不害怕呀?不冷啊?”
姜馨兰苦了脸,纠结的说:“她不让说咋办?”
我佯怒道:“你调戏哥呢?”伸手哈了一下姜馨兰痒痒:“说,知道什么叫重色轻友不?”姜馨兰笑着躲开,白了我一眼:“不要告诉别人。”我点头答应。
“她去错男厕所了,难为情的。再加上妈妈生病,心情不好,想死的心都有了。还好没想不开。”
“去错厕所也不至于呀!”
“关键是他碰到了男同学,还是咱班的,还差点儿脱了蹲下,”姜馨兰面色微红,吃吃的笑。
“谁?”我有些怒了。这全班忙活一晚上没找到人,你倒是说一下呀。我咋不相信这个人,猜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姜馨兰说:“她心情不大好,身上也不方便。”说着瞅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
“她吃完饭,去食堂边厕所。不知咋的迷迷糊糊就跟着前面一个人进去了,那人也没注意后面是个女生,走到前面蹲下了。结果抬头一看任秋花在解裤腰带,就着急喊了她一声。任秋花,你干嘛?这妮子才明白过来,提着棉裤就跑。”
我听了也不禁失笑,也是个人才。
“她自己又羞又气,感觉没脸见人了,又想起妈妈生病,就躲在水塔底下哭。最后是听见有人在找她,才起来回教室的。”
“那个男同学是谁?”我心中已然有了目标。
“付四海。”我恨恨的说:“这小子欠收拾。”
我咋也没想到这俩人的人生,是这样开始的交集。这个桥段有些荒诞,却又合情合理。也许前世他们就是这样好上的,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
我拍了拍额头,哑然失笑:“兰兰,秋花以后不寂寞了。”
“为什么?”姜馨兰好奇的问。我当然不能告诉她,在原来的时空,任秋花是毕业后跟着付四海去了水阳的。
“这付四海死不吐口,大约也是怕坏了秋花的名节。你看吧,你我不说,他俩不说,到毕业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事情。”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也不能说。”姜馨兰又嘱咐我。
我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放心吧!”
我捧起姜馨兰的小脸儿,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走,咱们逛街去。”
“那叫上秋花一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