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时此刻正将大表姐那精美的绣花披风,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身上,活像一个臃肿的粽子;曹新民则机智地用几片柿子叶顶在了头上,试图以此遮住自己羞红的脸庞;而冯子范呢,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哎呀呀,你们看这只獾子,它可炖可烤,……”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遭到了众人整齐划一的齐声呵斥:“闭嘴!”
趁着大家注意力分散之际,李北辰摸出了一直藏匿着的神仙酿。他高高举起酒坛,豪迈地喊道:“诸位好友,让我们共同举杯,敬这兵荒马乱岁月中的美好秋光吧!”话音未落,众人纷纷响应,一时间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林间。
当琉璃瓦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一片金黄璀璨之时,城门口站岗的卫兵们惊讶地看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往日里嬉皮笑脸的督办大人,竟然一边悠然地哼着轻快的小调,一边将已经进入梦乡的大表姐,稳稳地扛在肩膀上。而在他的身后,则紧跟着一串如同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的至交好友。
……
1918年11月17日,西伯利亚寒流第四次席卷伊尔库斯科。随着外东北的叛乱被迅速平定,张自中在伯力留下了一个守备团的兵力,迅速与于全一起乘坐火车,全军移师伊尔库斯科,他来到伊尔库斯科后,请示了白崇禧,让于全率领自己的部队,驻军赤塔,贝加尔湖这一线,最近有很多白俄军不停地骚扰,很是不安宁。
城墙角楼檐角的冰凌足有小儿臂粗,守城士兵每隔半炷香就得用枪托砸碎垛口凝结的冰壳。张自中扶着城砖的鹿皮手套早已冻硬,掌纹深深印在冰霜覆盖的雉堞上。
\"这鬼天气,老毛子的鼻子都能冻掉。\"薛岳往牛皮靴里塞了把乌拉草,络腮胡上结着冰渣。他身后两个勤务兵正用铁锨铲开积雪,露出埋着地雷的标记旗——那是三天前用马尿浇出来的暗号。
张自中的望远镜扫过雪原。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毛子国人撤退时凿开的冰洞又被积雪填满,他突然指向西南方,说道:\"薛兄,白俄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他们在前线作战不利,据说已经开始逐步向这边转移了,我们可能要面临一场大战了。\"
话音未落,城下传来马嘶。三百架桦皮雪橇切开雪幕,领头的驯鹿角上绑着染血布条。老萨满跃下雪橇时,腰间熊牙串成的腰链哗啦作响,脸上靛青的熊图腾在雪光中泛着幽蓝。
张自中和薛岳走下城墙,笑道:\"老萨满来了,取烧酒来!\"老萨满却从皮囊里掏出个桦皮筒,指了指张自中的配枪,张自中解下配枪交给老萨满,老人将浑浊的酒液泼在枪身上,说道:\"战神昂巴要见血才能显灵。\"。这把毛瑟c96的握柄裹着貂皮,是李北辰特批的将官配枪。
浓烈的酒气混着血腥味冲得薛岳皱眉。他刚要开口,忽见雪橇队里窜出个少年,鹿皮袄下隐约露出德制手榴弹的拉环。少年用生硬的汉语喊道:\"你们汉人冬天偷猎母鹿!\"
张自中按住薛岳拔枪的手,解下大氅扔给少年,笑道::\"小兄弟,这件貂皮够换二十头鹿。\"少年愣神时,老萨满突然用骨笛吹出三长两短的调子,雪橇队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鹿哨声。
\"他们在测风向。\"叶庭不知何时上了城头,羊皮袄上还沾着火药末,\"鄂伦春人靠鹿哨传讯,三十里内误差不过半炷香。\"这个保定军校出身的工兵专家,此刻正摆弄着新制的冰面测厚仪。
子夜时分,湖面刮起白毛风。叶庭带着三百工兵摸黑出城,马拉雪橇上满载铁钎与麻绳。士兵们用黑布蒙住马眼,马蹄裹着棉絮——这是跟鄂伦春人学的防滑绝活。
叶庭的吼声被狂风撕碎:\"冰层三尺二寸,承重没问题!\"工兵们两人一组,用烧红的铁钎凿出碗口大的冰洞。冰碴飞溅到脸上立刻结霜,有个新兵的手粘在铁钎上,撕下来时带起一片皮肉。
就在这静谧的时刻,鄂伦春猎手如同鬼魅般突然现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这些猎手们身上穿着厚重的兽皮衣物,却没有携带任何铁质工具。他们手中紧握着由海东青腿骨精心打磨的冰凿,动作娴熟而迅速地在坚硬如铁的冰面上,刻画出一道道犹如蛛网般细密交错的纹路。
年轻的少年猎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整张驼鹿的胃囊走了过来。他皱起眉头忍受着那股刺鼻的腥臭味,将胃囊中满满的鱼油,缓缓灌入那些刚刚刻好的冰缝里。那位老萨满正虔诚地跪在冰面上,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与神灵沟通交流。突然间,他猛地站起身来,将一块正在燃烧的松脂用力掷向那些画好的纹路上。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幽蓝色的火龙瞬间沿着鱼油蔓延而出,竟长达三十余丈之远。刹那间,冰层下方事先埋藏好的炸药也被这火龙引发,轰然爆炸开来。
巨大的冲击波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掀起了足有一丈多高的冰浪。站在一旁的少年猎手猝不及防下,头上戴着的皮帽子被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掀飞出去,露出了他那颗剃得精光的头顶。令人惊讶的是,在他的头顶之上还纹着一幅北斗七星图案。
老萨满弯下腰去,捡起几块被炸碎的冰碴仔细端详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缓声道:“明日午时,白俄军必定会抵达此地。根据昂巴神的指示,我们需要在这里挖出一个七纵七横的巨大冰窟。”说完这番话后,他再次闭上眼睛,开始默默祈祷,似乎在祈求神灵赐予他们力量和勇气,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叶庭看着冰面上神秘的沟壑图案,突然福至心灵,他吩咐道:\"快!把铁蒺藜埋进冰窟!\"士兵们将倒刺铁器沉入冰洞,用掺了碎玻璃的泥浆封口。鄂伦春人则挂起数百个铁皮罐,里面装着会冒绿烟的磷粉——这是他们猎熊时吓唬猛兽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