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像是一块巨大的海绵,吸汲着人类的欢喜与悲哀,它们是涌流的潮水,灌入每一粒缝隙,直至膨胀到塞满整个人间的欲望。
将二十余年的时光推上赌桌,对于混血种而言亦是一场豪赌。
赫尔佐格博士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登临王座,成为君临世界的新主宰。
他为此不惜亲身出演分饰两角的剧目,他越过了邦达列夫,欺骗了蛇岐八家,蛊惑了猛鬼众,带着本应烧毁的一切,铺筑白王复活的道路。
卑劣的阴谋家小心翼翼谋划着一切,直至王座就在眼前,甚至触手可得的时候,那个令人嫉妒的年轻人,用凌驾一切的暴力碾碎了他所有幻想与侥幸。
他怨恨每一个生而为王的家伙,他用尽一切手段获得的力量,不过是上帝宠儿们的起点。
所以他享受玩弄皇血的快感,高贵的白王血裔,被阴谋摆弄自相残杀,他就是操纵提线木偶的大师,改写命运的编剧导演。
赫尔佐格不是没有预想过失败的后果,可他想不到自己败得如此彻底,所有的挣扎都像是小丑一样滑稽。
2017年1月20日,9点39分,源氏重工,地下实验室。
曾经赫尔佐格用于研究培养死侍的实验室,成为了他生命最后停留的地点。
待到他消失在世界上,蛇岐八家就会填埋实验室,将其与亡魂永镇地底,命运的反转暴烈无情,何其讽刺与嘲讽。
“赫尔佐格博士,数日不见,没想到你还坚强的活着,越是贪生怕死的人,越容易满盘皆输呢。”
电梯门缓缓展开,嬴淮尘踏入异味弥漫的实验室内,高速流动的气流撑开结界,避免肮脏的气味沾染衣物。
合金制作的墙面上,四柄钢铁长枪贯穿躯体,闪烁着寒光的锁链缠绕着周身,将蓬头垢面的赫尔佐格挂在墙上动弹不得。
“呵……,嬴淮尘,你是赢家,是新王,不管你说什么,都会有人为你摇旗呐喊,历史自古由胜利者书写定义……”
四肢早已不翼而飞,双眼留下可怖的伤口,源稚生讨厌赫尔佐格熟悉又恶心的眼神,用蜘蛛切夺去了他见得光明的权力。
赫尔佐格现在还能活着,纯靠蛇岐八家敷衍的治疗,以及被龙血侵蚀后强悍的生命力。
“你们这些生来站在山巅的幸运儿,不过是占了血统与言灵的优势,得到了命运的垂青……”
阴谋家喜提新皮肤,荣格·冯·赫尔佐格·人彘版,他的嘴还是硬得不行,神色显得癫狂无比,或许追求王的权与力,早就已经成为他刻在本能里的执念,失去一切希望之后,他跟疯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幸运?优势?命运?”
充斥着嘲弄意味的轻笑,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实验室,嬴淮尘眼底染上炽盛的金,左手中指上的白玉色龙戒化作龙爪,爪间氤氲着极致的锋锐,可惜挂在墙上的家伙,无缘见得白王身上夺来的战利品。
“赫尔佐格博士,临死之前,让我看看你的脑子怎么样?”
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辞,输不起的阴谋家,任其之前有多么出色的伎俩,现在他看来都是废物一样的弱者,都需要付出代价,攥不住手里东西就是无能与懦弱。
“嬴淮尘!你想做什么!?”
冰冷坚硬的触感覆上赫尔佐格面庞,锋锐的爪刺扎破皮肤贯穿骨骼,剧痛在神经之间咆哮,精神被瞬间被夺走主权,龙血在新王的威严下颤栗。
“炼金七王国·精神重铸·记忆回溯。”
无视科学家的惨烈哀嚎,精神元素领域逐渐定型,新王动用权能暴力闯入赫尔佐格的记忆,数十年的时光,像是走马灯一样高速轮转,拨动东瀛风云的亡魂再也没有秘密。
自嬴淮尘登临王座之后,龙族世界的秘密不再是秘密,缭绕不散的迷雾,均会被新王的权与力撕碎,他想要知道什么,真相就得乖乖摆上桌案供于君王查阅。
“龙族基因实验....胚胎....黑天鹅港....邦达列夫....小雷娜塔.....”
刺骨狂风掠过Siberia的无名港,冰封海面留不住最后的暖色,顶着寒风的士兵正在换岗,赫尔佐格博士站在港口与军官模样的男人交谈。
画面再次转换,特殊设计的建筑群刻意围拢出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坪,穿着统一白衣的孩子们在上面奔跑嬉戏。
年幼的他们不知道未来会面对什么,当他们被送到港口就再也没有选择人生的权力,在嬴淮尘看来就像是一群无辜可怜的小白鼠,享受着别人施舍的,为数不多的“童年时光”。
其中一名抱着布袋小熊的孩子有些扎眼,耀眼的白金长发,冰雪般素白的肌肤,赫尔佐格在其面前表现出一名“慈父”的模样,亲切称呼其为“小雷娜塔”,他脸上温暖的笑意极具欺骗性,丝毫看不见日后的卑劣与残酷。
橘政宗,嬴淮尘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此刻仿佛又看见了玩弄蛇岐八家二十余年的影子,赫尔佐格欺骗孩童信任的造诣,原来从那么久以前就得到了实践,难怪山里相依为命的兄弟,会被他一人骗得团团转。
“......零号?”
记忆画面继续流转,冰冷的铁制床,拘束衣裹着一个男孩,仅露出亚裔人种的面孔,赫尔佐格总是去那个标着“zero”的房间,特殊的孩子总是引人注目,更何况赫尔佐格在名为零号的孩子身上,投注了远超其他38名实验体的科研精力。
精神领域内的时间飞速流逝,邦达列夫告知赫尔佐格关于龙族的资料、情报,包括复活日本海沟里白王的计划,设计导演第三人闯入港口,港口秘密暴露的事件,劝说赫尔佐格放弃不安全的实验基地离开。
雪夜,黑天鹅港在爆炸中焚毁抹除一切实验痕迹,赫尔佐格带走上杉越基因试管培育的婴儿和胚胎产品,却被邦达列夫狠狠背刺险些身死,凭借运气在冰原上活了下来,初代种的卵、皇血胚胎流入他人之手。
邦达列夫将初代种的卵沉入东瀛海沟,献祭给高天原中沉睡的白王圣骸铸造龙血生态圈,两个婴儿被送往鹿取深山抚养,另一枚胚胎继续进行冷冻。
邦达列夫停留在东瀛海域上,密切关注着白王复活计划的进展,将有关复活白王、蛇岐八家、黑蛇胎血、提升血统药物研究等所有资料情报整理完善。
幸存下来的赫尔佐格辗转来到东瀛,通过整容改变了自己的样貌,根据复活计划追寻到邦达列夫的踪迹并将其击杀,他得到了邦达列夫的笔记资料,继承了所有研究成果和计划,获得登临王座的方法。
至此,布局开始,赫尔佐格以橘政宗和王将的双重身份活跃在东瀛混血种世界,并依靠源稚生与源稚女作为起点,逐步掌控蛇岐八家与猛鬼众的权力。
“赫尔佐格博士,时隔二十五年,我们又见面了,你现在像一条被人抽掉脊骨的败狗,被人钉在耻辱柱上等死,真是输得一败涂地。”
赫尔佐格的精神濒临崩溃,记忆画面亦是来到最近的时间节点,敞开的电梯门保持静止,清秀男孩迈着优雅步子靠近尚未被钉在墙上的罪人,璀璨如阳的黄金瞳默默与之对视,面上闪过嘲弄与愤怒。
“你是零号?!这种力量....,我竟然错过了放在眼前的机会.....”
嬴淮尘这一刻能够理解敌人的想法,二十五年前就唾手可得的权与力,竟然被无知蒙蔽了双眼,任谁都很难压制住心底的波动,更何况是个等死的人。
“难得博士还记得我,过几天你就要死了,我就懒得动手处决你了。”
通过赫尔佐格的记忆视角观看,整个空间都被凝滞,时序被强制按停,嬴淮尘对此再熟悉不过,如今他也有着同样的权柄,但在登临之前,它独属于酒德麻衣背后的神秘人。
“新王,恭喜登临王座,探索隐秘的感觉是不是很享受,期待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日子,”
黄金瞳的焰光变得刺目,男孩径直注视着赫尔佐格的视界,他似乎料定嬴淮尘会来挖掘记忆里埋葬的情报,提前潜入地下实验室留下了特殊的邀请函。
“有意思,零号,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祂明明还没回来.....”
boom,精神领域收束消散,一颗染血的头颅在龙爪下被捏碎,嬴淮尘发现了太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邦达列夫到底是哪一个势力派来的执行者,他们研究出复活白王的仪式,到底是在映照着什么样的计划。
“疑点太多,邦达列夫暴露出来的身份,不过是赫尔佐格看见的表象,他们手上的龙族基因实验数据,应该被某个势力掌握了。”
一场漫长的经历,过程就像是一位热衷于龙族研究的疯狂科学家,被一位有着先进技术的先行者蛊惑,踏上了一条为他人做嫁衣的范例实验道路。
“全是棋子与棋子的争斗,棋盘后博弈者从未现身,我有的是时间,把你们全部揪出来。”
不管是记忆画面里的邦达列夫,还是沉淀二十多年的赫尔佐格,他们给嬴淮尘的感觉就是弱小,不管是力量还是心,他们就算凭借侥幸登临王座,藏在世界暗处的龙类与混血种势力,也有办法将其拽下王位,毕竟每一位新王登临,都代表着旧王的陨落,龙族历史上类似的记载屡见不鲜。
“言灵·冰之皇。”
森白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赫尔佐格无头的尸体,被极寒冻结后破碎尘化。
冰晶覆上龙爪抹去血迹,后重新化作白玉色的龙戒戴回中指,嬴淮尘转身走进电梯间,按下通往一楼大厅的按钮,他会弄清楚所有的秘密,一场新的解谜游戏,就陪零号玩玩好了。
源氏重工,一楼大厅。
绘梨衣正在与矢吹樱讨论着关于恋爱的话题,少女带着恋爱期的烦恼,找上了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狠人,也不知道她们能讨论出什么结果。
“请放心,绘梨衣小姐,你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尘君也不会觉得你是无理取闹,而是会思考怎么把星星给你摘下来.....”
“至于私人空间问题更是不需要担心,尘君现在去哪里都带着绘梨衣小姐,根本看不出一点独处的需求.....”
矢吹樱回答问题的时候表情十分严肃,她不是无的放矢没有依据的瞎扯,按照尘君对绘梨衣小姐的宠溺程度,摘星星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含蓄的举例说明了,至于独处?那更是扯淡,这对情侣天天都长在一起了。
“嗯嗯~!樱,我也这么觉得!淮尘对我最好了!”
玫红色眸子愉悦的眯起,绘梨衣越听越开心,矢吹樱说的都是事实,网上的恋爱攻略全都是骗子,她的淮尘跟别人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是的,您的担心是多余的,绘梨衣小姐,我还有工作处理,先告退了。”
“好~,樱,再见啦。”
不是,您根本就没有担心的想法好不好,矢吹樱怀疑自己开导了个寂寞,她是不是无意间成为了人家情侣play的一环?或许绘梨衣小姐就想找个借口撒娇罢了?可恶,她还是上楼去帮大家长处理事务吧,有点吃撑了。
“叮.....”
“淮尘~!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电梯抵达对应楼层,一直盯着电梯门的绘梨衣瞬间起身,红白巫女服飘舞之间撞进了对方温暖的怀,她好像越来越见不得他离开自己太久,时时刻刻都想窝在最喜欢的人身边。
“做完了,绘梨衣今天想去哪?”
“淮尘陪我去浅草寺!”
“好。”
嬴淮尘一只手抱着扑来的少女,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长发,顺手为其整理好暗红发丝间有些歪斜的白色发带,他温声询问着目的地,也不问为什么去,反正他都会陪着她。
“我想去替淮尘祈福~,他们说浅草寺里面的签文很灵验~!”
相爱的默契就是无言间的互相找补,你不问她也会告诉你为什么,你不说她也会懂你的心思,在绘梨衣苍白空泛的世界,她首先学会的是怎么爱最爱的人。
“行,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回去还能赶上越师傅做的晚饭。”
绘梨衣最近有很多想去的地方,颇有一副去了华夏就不再回东瀛,要把所有值得纪念的事情做一个遍的架势,嬴淮尘自然是任由她带着自己乱跑,划下一个坐标两人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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