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昭将拂尘还给苏培盛,幽幽道:
“皇阿玛别生气,儿臣还没死呢,您就别罚皇后娘娘了。”
“等哪天,儿臣和四哥双双被她害死了,您再看看酌情处罚吧。”
这话讽的,雍正简直无地自容,内心恼怒不已:
“……你这臭小子一天天的就会胡说,不要把死不死的挂嘴边,今天还是你生辰呢,别说不吉利的话。”
弘昭倾身,微微靠近,锋利的眸光像压近的兽潮将皇帝锁定:
“儿臣没有胡说啊,可你看看她,今日这出,分明是想传出我与四哥不祥的流言。”
“前有御膳房相克的食物,后有掺杂四种毒物的蜡烛,儿臣与四哥不明不白地暴毙了,大家也只会说是我们俩得罪了神明。”
他越说,雍正脸色越沉,一想到弘历弘昭要因为这毒妇离开人世,他就心如刀割。
可如果忤逆皇额娘,非要废后,朕就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他心里正计较得失,和把皇后幽禁的可能性呢,突然听到弘昭说:
“皇阿玛可曾想过,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住皇后娘娘?”
这句话骤然打断了雍正的思路,让他懵了一下:
“朕与皇后相敬如宾……这和她害人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她利欲熏心,心肠歹毒!”
雍正敏感地察觉到了对自己不利的成分,立刻改口。
但弘昭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有几分心虚,但依然说道:
“皇后丧心病狂,谋害阿哥,心思恶毒,朕痛心疾首!”
“念她此刻尚在孕中,着即幽禁于景仁宫,非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弘昭挑眉道:“你也说她在孕中,万一因此心绪不宁失了孩子,皇阿玛岂不是自责?”
到时候一自责,又把人放出来。
雍正一听,如火焰般灼烧地心口突然熨帖了一些。
瞧,弘昭还是为朕着想的,他在关心朕是否会自责。
“那你觉着如何做,朕都依你。”他眼中冒着欣慰的泡泡。
弘昭:说了你又不愿意。
“皇后娘娘谋害皇嗣,愧为国母,应当废后,但稚子无辜,此事暂且不发,让她好好在景仁宫养胎,日后孩子平安降生,再作明示。”
雍正沉默了,喉咙一噎,沉默良久,他道:
“……废后关系甚大,朕帮你记下此事,等她平安产子再议。”
弘昭从荷包里拿着一枚玉扳指转在手上玩,听他这么说,将东西重新戴回到皇帝的手上。
他站起身来,宽实的背膀宛如撑开的伞:
“儿臣知道皇阿玛有难处,还请皇阿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你是帝王,也是父亲。”
父亲……
雍正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他想到了上次弘昭喊他父亲时的心情,那是一种热泪盈眶。
朕,当然也想做父亲……
苏培盛听了小太监的耳语,走上前来:“皇上,莞贵人来了。”
雍正点点头,让她暂且等在殿外
呕—
他毫无征兆地吐了起来。
弘昭心底坏心思地勾唇,嗯,做父亲也做母亲。
他装模作样地问道:
“哎呀,这是怎么了?温太医,皇阿玛身体没问题,为什么会呕吐呢?”
温实初又上前诊脉,再次摇摇头:“皇上身子的确并无大碍,眼下的情况…”
“微臣只听说,民间有些妻子怀孕时,丈夫会同步出现孕时反应,但这例子极少,或许……”
雍正已经明白了。
现在宫里就只有皇后有孕,意思是朕被皇后影响了?
他不悦地皱起眉:“可有办法解决?”
“无。”
温实初小心翼翼答了,又补充道:
“皇后娘娘产子后应当就不会再有类似孕期症状了。”
雍正烦躁不已:“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朕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要和她一起受罪。”
弘昭见他那一张苦瓜脸,笑道:
“皇阿玛也知道女子受孕是受罪啊,难怪母亲总比父亲更疼爱孩子,千辛万苦用命生下来的,终归是不同的。”
“若儿臣能代妻子受孕育之苦,那还要千恩万谢呢,毕竟儿臣是男子,身体更强健,而女子以羸弱之躯承担生命的重量,委实过于辛苦。”
“这世界还真是奇怪,明明男子更强健,为什么不是男子怀孕生子呢?”
雍正怒气值飙升,已经想打儿子了,但压抑住了。
“不都说,有孕是遇喜,是福气嘛,皇阿玛,你怎么不高兴啊,这可是天大福气。”
雍正的脸色像被泼了墨水一样黑沉,瞪着弘昭叭叭不停的嘴:这福气还是给你吧。
他怒道:“你这都是些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阴阳有序,男子若能怀孕产子,还要女子有什么用?”
弘昭故意逗弄他:“哦?假如纯元皇后不能生孩子,你就不爱她了?她就是无用之人了?”
雍正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地以他冒犯先皇后之名,将他赶了出去。
弘昭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皇阿玛要适应才是,说不定往后别的娘娘怀孕,您还要再感同身受呢。”
雍正直接抓狂地扔了东西:“逆子!”
弘昭一出门就遇见了在殿外等待的甄嬛,与她见过礼几句寒暄后,就离开了。
但甄嬛却久久不能释怀。
她刚刚在门外隐约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代妻子受孕育之苦?
她能想到世间最好的男子也只是丰神俊朗,才华横溢,专心待她而已。
这样的说法,她从未听过。
甄嬛看着五阿哥离去的背影,强打起精神转身走入殿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