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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说话,其他的男女纷纷开腔,对着柯澜大声叫喊,她的脑袋像炸开了锅,懵懵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她身边的柯宏好像这时候才意识到周围有那么多陌生的人,他们的叫喊声让他恐慌,拽着柯澜的手往外拉,“女儿,我们回家,回家去,我要回家。。。。。”

“不行!你们不能走!”

“对,坚决不能让他回家!”

“警察同志,快把他关起来,免得他跑了!”

。。。。。

“对不起!”一边是犯病的父亲可怜巴巴地要回家,一边是死咬住他们不放的一群人,柯南忍不住大声说道,“我爸爸有病,能不能请你们先不要吵,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短暂的安静后,那边的人声音更大了。

“有病了不起啊,有病就可以随便砍人啊!”

“就是!知道你爸爸有病就应该好好关起来,干嘛让他随便在外面跑!”

“打了人还有理了,警察同志,你们管不管!”

。。。。。

“你们先等等,都不要说话,好吗?”一个四十多岁的警察站在那群人和柯澜父女中间,两边看了看,声音不大但足够威严,他铿锵有力地说,“这边的女儿刚来,我们先让她弄清楚情况,再研究该怎么办。你们一直这么吵,也解决不了问题,是吧?”

“那好,先听警察的。”那些男女嘟囔了几句,不再喊了。但是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生怕警察说的情况会有半点的不对。

那个警察转过身来,对柯澜说:“情况是这样的。一个小时前。。。。”

警察讲述得有点快,那边的人时不时也忍不住过来插嘴。柯澜听得有点晕,但还是清楚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柯澜的妈妈早就死了,她一直和爸爸柯宏住在一起。前几天,从潘子豪给她租的公寓里搬出来后,她带着柯宏临时找了一个筒子楼住了进去。

柯宏有间歇性精神分裂症,正常的时候很好,生活都能自理。但是一旦发病,就会控制不住。往常家里都有一个陪护在看着,可是之前的陪护是潘子豪找来的,她当然要退回去。

请一个专业陪护需要花不少钱。柯澜的积蓄已经掏光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她还没有找到工作,有时间可以自己照顾。原本打算一找到工作就去请陪护,结果唯独今天出去的时间长一些爸爸就犯病了。

其实柯宏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犯病了,医生也说他的情况控制得不错,只要坚持吃药,还是会有完全康复的可能。所以柯澜没有过分地束缚他的行动,尽量给他放松的环境。

今天出门的时候,柯宏还是好好的,还说会做好饭等柯澜回来吃。偏不巧,住在他们一层楼的中年夫妻吵架了。

两口子吵得很厉害,声音很大,而且开始打起来。这栋旧楼里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无人搭理这些。可柯宏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跑去劝架。结果劝着劝着,柯宏犯病了,冲进厨房拿起一把菜刀,把打架的两口子全砍伤了。雪上加霜,那家婆婆正好买菜回来,见到那个血淋淋的场景当场就中风晕倒了。现在一家三口全躺在医院里。

柯澜幽怨地看了一眼父亲。他还是那样笑呵呵地看着她,完全不记得之前自己做了什么,只是等着女儿带他回家,离开这个吵吵闹闹的地方。

“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柯澜不忍心责怪已经完全无知的父亲,只能低低地说着。她知道自己得不到回答。以前柯宏犯病的时候也伤过人,但很轻微,道个歉赔个礼,人家也就算了。可这次不一样,光是听警察说,柯澜就知道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对不起。”柯澜对着那伙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知道是我们的错。。。。我能去医院看看他们吗?”

“看什么看!”那伙人里面的女人喊道,“你去看我姐和姐夫,他们就会好起来吗?我告诉你,谈好了再去看!别以为你爸爸有病,就可以不负责任。谁知道他砍人时是真病还是假病!”

柯澜看出来了,这伙人都是冲着钱来的。如果谈好了赔偿,他们还有可能放爸爸一马。如果不行,爸爸很有可能会被抓起来。就算能证明他伤人时犯了病,以后也会被关起来强制医疗。她和爸爸是相依为命的亲人,这么多年她没有把爸爸送去医院,就是不想让他在那种环境里孤独、压抑地生活,毕竟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正常的。现在到了这个时候,她更加不可能放弃。更何况,爸爸伤了人,她理所应当要承担监护的责任。

“好,你们需要多少赔偿?”柯澜大概在心里估算了一个数,毕竟害了三个人住院,这笔钱肯定少不了,再加上理亏,对方自然会要的更多。但是,她也不能让他们狮子大开口。

对方料想柯澜这么个柔弱的女人肯定会哭喊着说没钱,或是东拉西扯地求情,还准备拉开阵势与柯澜大闹一场,没想到她竟如此爽快地问他们要多少钱,有些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女人刚想开口,站在她前面的黑脸男人先说话了。

“一百万。”

“什么,一百万?!”柯澜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看着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需要这么多?一个轻伤,一个重伤但还不构成伤残,一个中风,就算是把医药费、补偿金什么的都算上,四五十万应该够了啊。就说是这几十万就已经让她不知该怎么办了,对方竟然提出了一百万,她完全懵了。。。。

警察也觉得这个天文数字听起来不可思议。这样的伤人案件他们不知处理过多少起,即使重伤好几人,也没有见过要这么多赔偿的。可他们没有表露出这种惊讶和不解。那边当事人的情绪本来就激动,他们做警察的,若是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对加害人的同情,势必会让矛盾更加激化。

“一百万,一分钱都不能少,否则我们就会要求公安局立案,先把你爸爸抓起来再说!”黑脸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口气不容商量。

“老公。。。。”他身后的女人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似乎也有疑惑。

“你闭嘴!女人别管这些!”黑脸男人低吼着,转而又看着柯澜,一脸贪婪。

柯澜不再说话,愤怒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依次看过。他们这帮亲戚分明是在趁火打劫!

沉默的气氛酝酿着下一波风暴。

年长的警察轻咳了一下,面色温和地对黑脸男人说:“什么赔偿都要有依据,这位先生说一下你们这一百万是如何得来的,也好让这一方明白。”

黑脸男人早有准备,咧着熏黄的牙齿,说:“我们也不是狮子大开口,非要来讹你们。大家都是懂道理的人,不该你们拿的钱,自然也提不出要求。躺在医院里,轻伤的是家嫂子,重伤的是我大舅子。大舅子是家里的顶梁柱,所有的收入都靠他。他现在被砍伤了右手,医生说就算治好了,够不上残疾,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做精细工作了。这位小姐,你大概不知道他是画设计图的,虽然算不上什么有名的设计师,但是一张图稿能挣不少钱。可往后这份工作算是废了。没有了收入,他们那一双在国外读书的儿女该怎么供?当初他们可是宁可连房子都卖了,和我丈母娘挤在筒子楼里,也要供儿女出国的。现在变成这样,这笔费用是不是该你们出?”

“可是一百万这么多,我真的拿不出来啊!”柯澜忍不住着急地说。她没想到那家还有这样的情况。父母砸锅卖铁想给子女换来更广阔的天空,这样的心情她理解。若是她有钱,一定会出这笔费用,不会影响别人子女的前程。可是现在,别说一百万,就连区区十万都是难题!她只能狠心恳求着,希望他们要的能够再少一些。

“两个儿女每年在国外的费用最低也得三十万,他们还要两三年才能毕业,我们现在要你一百万不算多了。”黑脸男人不咧嘴了,板起脸,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在柯澜身上打着转,“要么得钱,要么得理,说白了就是这么个事,我们家平白无故遭遇这样的血光之灾,总要有个说头。一百万,最低一百万,否则就让你爸爸在医院关到老吧!”

柯澜失魂落魄地走出派出所。

柯宏现在不能跟她回家,要被警察送去指定的精神病医院关押治疗。

“澜澜,他们要带我去哪?我为什么不能回家?我想回家,澜澜。。。。。”柯宏被带走的时候,眼巴巴地看着柯澜,很惊恐,很慌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陌生人走,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不来带他回家,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什么地方。他现在已经从发病的状态渐渐缓了过来,但是也还未完全好,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也搞不清楚此刻的状况,只是不那么暴躁了,安静了许多。

“爸爸,我有些工作还没做完。这些人是好人,是警察,他们会保护你,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等我忙完了就会去接你的,放心!”为了让他安心,不吵闹,也让警察对他的印象能好点,柯澜强压住心头的难过,微笑着。

“不是还有子豪吗?让他陪着我就好了,不用麻烦警察同志的。”柯宏笑着对警察点头,一脸的抱歉,慈善的样子让两个看他的警察也放松了一些警惕。

柯澜嘴边的笑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更高地扬起,“我都要加班,就更别说他了。总之我答应你,一下班就去接你,好吗?”

虽然分手了,虽然他欺骗自己、到最后又不相信自己,但柯澜还是得承认,潘子豪对爸爸是挺不错的。这大概也是他最终能打动自己的主要原因。

听到女儿再三保证,柯宏终于笑了,“澜澜,你要早点下班啊,爸爸等你。”

“好,爸爸,你放心。。。我很快就去接你。”柯澜强忍住哽咽的喉头,也笑着。可她知道,如果她赔偿不到位,得不到对方的谅解,也许以后都不能把爸爸接回家了。现在把爸爸送去医院也是好的,好让她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去想办法筹钱。可是,该去哪里、找谁想办法。。。。。

那边几个人在笔录上签完字后,也跟着走出了派出所。

“老公,”那个女人看看周围没有警察,便拉了拉黑脸男人的衣袖,小声说,“我们之前和哥哥嫂嫂不是说好要五十万的吗?你怎么突然加到一百万了?你看他们家,连租个公寓住的钱都没有,挤到这筒子楼里来,肯定也没几个钱。要是把他家女儿逼急了,一分钱不拿出来,我们也没辙啊!”

其余跟着的两三个年轻一点的男人也纷纷点头。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黑脸男人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女人漂亮就是钱!没想到那个糟老头还有个这么出色的女儿。现在的社会,只要放得开,姿色就等于钱,大把大把的钱。你刚刚也看到了,她对老头子很孝顺,肯定舍不得把他丢在医院不管的。只要给她点压力,我们自然能拿到比预期多得多的钱,你个娘们就别操心了,只要和我一样咬住一百万不松口就行了!”

一听到男人对那一百万自信满满的语气,女人一下子笑了。可她知道自己男人说的是个什么意思。毕竟都是女人,刚才是因为着急担心,对那个柯澜的态度并不好,但是想想,真要把人逼到那一步,又觉得于心不忍。

她忍不住开口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嫂子不是说,实在不行,侄子和侄女也可以回国读书的。。。。”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谁还会嫌钱多吗!”男人不耐烦地大吼了一句。

女人瞪了他一眼,气恼地不吭声。

他见女人很委屈地低下头,又转头语气温和地哄着,说,“你看啊,就你哥和嫂子现在的情况,等出了院也没办法再照顾丈母娘了,到时候责任自然落在我们身上。我现在多要点钱,也是为了我们着想。到时候还要换个大一点的房子,要不然哪里住得下,你说是不是?”

女人听到这,想起躺在医院中风的老娘,不由心焦地叹了口气,“行吧,现在这钱也还不知道能不能赔上呢。我先去医院跟嫂子说说。不管怎样,先让她拿出四十万再说。”

“放心吧,这一百万,她肯定能想办法拿出来的!”黑脸男人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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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澜在公汽站坐着,发了会呆,然后拿出手机,犹豫着拨出一个号码。

“喂,姑妈,我是柯澜。。。。最近好吗?”柯澜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欢快些,手指却在无措地揉搓衣角。

“是澜澜啊,姑妈挺好的!”听到侄女的声音,柯英在那边笑呵呵的,“你和你爸爸在W市怎样啊?上次听你爸说,你在那边交了个男朋友,各方面条件都挺好,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姑妈看看,也好给你把把关!如果合适,就早点结婚吧。有个人和你一起照顾你爸,姑妈也放心!”

“姑妈,我。。。。”柯澜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怎么了,澜澜,听你声音不对劲,出什么事了吗?”似乎听出柯澜的声音有异样,柯英着急地问着。

柯澜吸了一口气,快速地擦掉脸上的泪,笑着说,“姑妈,我没事,就是想你了。我和爸爸很好。男朋友对我也很好。下次找机会一起回老家看你。”

柯英叹了口气,说:“澜澜,姑妈知道你很苦,要不是你爸爸一时糊涂,家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还跑去那么远的地方生活。。。。澜澜啊,实在不行就回来吧,这里至少还有我在啊,可以跟你一起照顾你爸。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漂泊,太不容易了。。。。”说着说着,柯英的嗓子也哽住了。

当年哥哥一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柯宏自认在家乡待不下去了,所以带着柯澜去了W市重新开始。他们几乎没再回去过,平时一直电话往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几年前,柯英来到W市看望他们,才知道柯宏居然患了精神病。虽然是间歇性的,但必须坚持吃药,也不能受到任何刺激。这个家完全是柯澜一个人在撑着。那时,她才刚上航校。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几乎全用来给柯宏治病了,平日里就靠柯澜做平面模特和淘宝兼职挣学费和生活费,就这么撑过了三年,一直到她毕业,去了航空公司上班。

柯英想带他们回老家,虽然自己的生活也并不宽裕,但总能帮衬着照顾柯宏。可是柯澜说什么都不同意。

“没事,姑妈,我和爸爸在这边已经生活习惯了。而且我怕他回去了容易犯病,你也知道他是因为。。。”想起那段过往,柯澜不觉地停顿了。

“姑妈,爸爸现在的病情好了不少,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姑父,让他少喝点酒。”

“他要是能听我的就好了。”一提到自己的丈夫,柯英气恼不已,“整天就跟着一堆狐朋狗友喝酒吹牛,一会说要跟谁做生意了,一会又说要去给人管工厂了。家里仅有的几个子全被他稀里糊涂地造没了,要不是我藏了些私房钱,大概你表弟上大学的钱都不够。澜澜,姑妈我这一辈子就算是这样了。你找对象可要看准了,男人有家庭责任感比有钱更重要!”

“。。。。嗯,我知道,姑妈。”

挂了电话,柯澜依然坐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的斑马线发呆。

姑妈是她在世上除了爸爸以外最亲的人。

柯澜知道柯英家的情况,给她打电话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听到亲人的声音,为了汲取一点温暖和力量。尽管这点温暖和力量在现实面前那样的渺小。

一百万,上哪去弄这一百万。。。。。

柯澜打开手机上的通讯录,一个个人名翻看着。这还是原来的号码,没来得及换,上面一半的人都是在广告公司认识的同事和客户。还有一些是原来航空公司的同事。再有为数不多的,是航校的同学。

从家乡来到W市,柯澜在这里没有知心好友。男人容易对她有非分之想,女人又太容易嫉妒她。她索性给自己画了个圈,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

她慢慢滑动屏幕,看到一些平日里有些联系、关系不差的人名,就停下来,思考半天,编辑了条短信发过去。她认识的这些人谁都不可能一口气拿出一百万,她只能想办法东拼西凑。

她写道:“你好,我是柯澜。不好意思,遇上点急事,方便借点钱吗?”

正要发出去,又加上一句:“不方便就算了,谢谢。”

每发出一条这样的短信,柯澜的脸就烫了半天。她不想打电话,她说不出借钱的话。

柯澜性子傲。读书时那么艰难的环境,她都从未向人借过钱,也未曾向姑妈诉过苦。参加工作后攒下的钱,第一件事就是把爸爸曾经借的钱全部还清。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必须低头,那一方的人只给了她十天的时间。十天,一百万,怎么可能。。。。她只能先凑一点算一点了。

在给第四个人发短信时,手机响了。是她发出短信的一个同学。

柯南惊喜地接起电话。

“喂,是柯澜吗?”

“嗯,我是。”

“真是你啊。我刚刚看到短信,还以为是骗子呢。”对方听出柯澜的声音,松了口气,又迟疑了一下,“你遇到什么事了?”

柯澜咬了一下唇,说,“我爸爸出了点事。”

“没什么大事吧。你需要多少?”对方刚问出口,又急急忙忙地说,“我马上要结婚,现在正准备买房,手上钱也不多,要不先借你一万?实在不够了,我再替你想办法。”

“恭喜你。。。。算了,也没什么大事,你买房也需要钱,我自己解决就好了,谢谢。”柯澜不是傻瓜,自然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不好意思,没帮上你。”

“没事,不好意思的人是我。结婚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去喝你的喜酒。”柯澜淡淡地说着,其实脑子里是一片混沌。

“好啊。对了,我听别的同学说你谈了个广告公司总监,条件应该很不错吧,怎么不找他想办法?”

“嗯,我想先自己想办法解决。不打扰你了,改天再联系。”柯澜匆匆地挂了电话。

潘子豪。她当然知道他能帮她解决问题。一百万,对他来说称不上九牛一毛,但绝对拿得出来,也愿意为她拿出来。

可是她才刚刚执意要分手,才刚刚还了他十几万,现在又回头问他要一百万。。。。如果这样,她宁可去死!

摇摇头,甩开纷乱的思绪,柯澜继续翻看着通讯录。这是极其渺茫的希望,也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希望。

那边走来两个年轻男人,一边眉飞色舞地说话,一边在公车站的长椅上坐下,等着公共汽车。

“这次的双色球号码肯定有谱!”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把一小张纸放进外套的内口袋。

“真的假的?不就是梦到几个号码吗,有那么准?”另一个笑嘻嘻地说。

“你还别不信。我上次那几个号码可就差了三个数字,这次的我稍微做了一下变动,肯定能中!”

“好啊,等你中了五百万别忘了请我吃饭!”

“吃饭嘛,小意思!到时请你去旅游!”

。。。。。

来了一辆公共汽车。

两个男人看了看几号路线,上了车。

柯澜坐在原地,有些发愣。

她倒不是想那双色球的中奖。那种几率比海底捞针还小。

她在想那个词,五百万。

“做我的情人,要不要?”

“五百万,三个月。”

那个男人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

当初听来那样厌恶的话,现在却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在吸引着她。

五百万,有了这五百万,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而且以后,她和爸爸也能过上高枕无忧的生活。。。。

三个月,只需要三个月,也是出卖自己的三个月。。。。

不!她绝不能让自己变成那样的女人!

这个坎,她一定能过去!

手机忽然响了。

柯澜低头一看,是陌生的号码。

“喂?”

“你好,请问是柯澜小姐吗?”电话那头是甜美但公事化的女音。

“你好,我是柯澜,请问你是哪位?”

“柯澜,真是你啊!我是美美!”听出柯澜的声音,那边的女声一下雀跃起来。

“美美,是你啊,好久不见。”

吴美美是原来R航空公司的前台,一个从农村打拼出来的女孩,家境不好,但是很淳朴、很热情,也很勤奋,和公司里的人相处得都还不错。柯澜离开R公司后,已经很久没见过美美了,本来听到她的声音应该很高兴的,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柯澜实在开心不起来。

美美在电话里说:“我现在在C航空公司上班。公司让我给一个叫柯澜的人打电话时,我还在猜想会不会是你。”

C航空公司?那不是她投去简历的最后一家公司吗?

柯澜怀揣着希望,忐忑地问:“我在找工作,是不是你们公司给我回复了?”

美美迟疑了一下,刚才还欢快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

“不好意思,柯澜,公司让我通知你人已经招满了。”

“哦。”经过了这么多次失望,这个答案已经在她意料之中。就好像他们所有的人早就串通一气,要在这时候置她于死地。

“没事的,谢谢美美,我再找别的工作就好了。”

“柯澜,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美美忽然压低了声音,甚至还捂住了电话,轻轻地说,“我刚才无意中听见人事部经理在说,说你惹了S&R公司皇甫大少,他已经放了话,等你回头去找他。所以现在哪家公司都不敢收你。是这样吗,你真的得罪他了?”

原来如此,是那个男人在捣鬼!这就是惹怒他的后果吗,让她在这个城市无法立足!

他那张俊美邪魅的面孔,那双狩猎般霸气威风的黑眸,那股想瞬间撕开她的气息,一下子钻进她心里,掀起阵阵冰凉的风,让她原本慌乱的心更加颤抖不已,无处可逃的无助感充斥着每一根神经。。。。

柯澜这边长时间的静默,让美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不由担忧地说:“柯澜,要不你还是早点去向他赔礼道歉吧。凭皇甫家在整个城市、整个地区的势力,他要是为难你,你在这就真的没有好日子过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美美。”

柯澜挂了电话,脑中有短暂的空白,然后就开始漫天飞舞着那些词语。

一百万。。。五百万。。。皇甫一鸣。。。。

她感觉到,冥冥之中,命运之轮开始在驱赶她,驱赶的方向是那个让她惊慌过的男人,驱赶的目的是要让她终成为自己憎恶的女人。。。。

那个男人在等她,等她去求饶,等她放下自尊,等她脱掉衣服,等她躺在他身下任他玩弄!

一边是虚妄的自我,一边是一百万和爸爸,这道选择题也许对别人不太难,可是她。。。。

她想起过往发生的事情,想起妈妈的面孔,想起对自己的誓言。。。。她不服,她不愿,她真的不能就此低头!一定会有办法的,不管是那一百万,还是以后的工作。她自问活得问心无愧,老天爷一定不会把她逼上死路的!

天色渐渐暗了。停下又走了的公共汽车一辆又一辆。

站台上的广告牌啪地亮起了灯。

柯澜无意识地扭头看去,而她身边的那副广告牌上正是这个城市美丽的夜景。

华丽都市,五光十色,霓虹交错,车水马龙。。。。

那辉煌的灯火中,有高不可攀的摩天大楼,有喧闹繁华的街道,也有暖人心窝的点点小家。

冰冷的钢筋水泥包裹着世间万象。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冷暖自知。

柯澜在这炫目的灯光里有些失神。她知道这一刻这一秒,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肯定也有人和她一样茫然不知所措,痛苦不知所往。

柯澜终于站了起来,准备搭上即将靠站的公共汽车。

这时,一个人影蹿到她面前。

“柯小姐,你还在这啊?”是刚才的黑脸男人,他咧着嘴说,“方便的话,找个地方我们谈一下那笔钱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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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澜跟着黑脸男人来到闹市区的一个茶楼坐下。

茶楼对街是一整排大型的KTV和夜总会。高大的建筑,独特的设计,眼花缭乱的灯饰,足以让人想象里面的富丽堂皇,觥筹交错。

这是灯红酒绿的世界,也是*横流的世界。

柯澜看了一眼便回过头来,不明白黑脸男人大老远把她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柯小姐,”男人笑呵呵地给柯澜倒上一杯茶,“钱筹得怎么样了?”

柯澜讨厌这个男人,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让她作呕的味道,一股长年被烟酒浸泡的腐朽味道。还有他的眼神,那双浑浊的眼睛总在她身上滴溜溜地转悠,不怀好意的贪婪目光。

可现在他代表的是受害方。她必须坐在这里,任他看着,听他说着,还要对他笑着。一百万是他说的,她没指望他会减价,只希望给她的时间能再多一点。

“这位大哥,我正在想办法,我一定会把钱凑上的。能不能先让我把爸爸接回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人,没办法一直待在医院那种环境里。”

柯澜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柔弱些,最好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半撒娇半哭泣,拉着他的手哀求。男人都会吃这套。

可是她做不到。这个男人让她太不舒服了。尤其他说话的时候,那股恶心的味道更加浓郁地飘散过来,她强忍着离开的冲动,让自己低声下气地恳求。

她说的话虽然柔弱,但表情看上去有些淡漠,甚至有些不情不愿。可那样的神情看在男人眼里,别有味道,心里猫爪似的痒痒。

“柯小姐,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家的情况,别说一百万,恐怕连五十万你都凑不上。”男人掏出一只烟,不顾店内“请勿抽烟”的告示,径直点上,“我们也不绕弯子,就算再给你一百天的时间,你拿不出还是拿不出。”

“实在不行,我可以按月给你们,一直到我还清为止。这样不行吗?”

“当然不行。我那外甥、外甥女在国外上学的费用都是每年一次交的,那么大一笔费用,总不能让我们临时去借吧。”

柯澜不说话了。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要和她谈,可是又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她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见柯澜不吭声,男人嘿嘿了两下,继续说:“柯小姐,我倒有个好办法,能让你在十天之内拿出一百万,甚至更多。怎样?”

“什么办法?”柯澜有种预感,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她还是迫切地想知道是否有其他的出路。

黑脸男人吐了口难闻的烟,指着窗外的夜景,说:“柯小姐,这就是办法。”

柯澜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窗外。

对街,那个叫“帝皇”的夜总会门口,一个穿着红色蕾丝包身短裙的长发女人正扶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走出来。他们身后还有几对男女,搂搂抱抱,因为喝了酒,又都步伐不稳,来回摇晃着。男人们互相挥手再见,紧搂着女人的肩膀或者细腰,走向已经在街边等待的一辆辆豪车。他们不时把头伸向身边的女人,在她们的脸上、耳边、颈脖亲吻、啃咬,手也闲不住地自上而下抚摸,甚至当众揉捏。女人们也不推开,反而媚笑着,任他们为所欲为,然后跟他们走进车子。

这就是她们的工作。陪男人喝酒,跟男人上chuang,任男人发泄。她们心甘情愿以此换来一张张钞票。也许有过挣扎,有过痛苦,可当一切习以为常,在这物欲横流、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在红红绿绿的钞票面前,自尊与灵魂就已经变得不再重要。所以她们依然会笑,也依然笑得灿烂。对她们来说,这个夜晚因为即将到手的一张张钞票而变得期待无比。

柯澜终于明白黑脸男人带她到这的目的。他想让她成为她们其中的一人。想让她卖掉自己的皮肉,成为这街景中的一幕。

柯澜的沉默让黑脸男人明白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思。她没有愤然离去,说明她也有所心动了。

黑脸男人接着说:“柯小姐是聪明人,肯定也知道这是个来钱快的好办法。我跟帝皇的领班很熟,让他引荐一下,让你进去后先跟公司预支个一百万没问题。凭柯小姐的姿色,一两年就能连本带利地挣回来。你看如何?”

他一边说,目光一边在柯澜绝美的脸蛋和饱满的胸脯上流连。

这个妞是极品!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开始盘算怎么把她弄到手。她老头伤了人,这样送上门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从派出所出来,黑脸男人就看到柯澜呆坐在公车站台那。找个理由把家里的黄脸婆打发走,他便赶紧过来找柯澜。只要让她走进帝皇,以后多的是机会可以好好弄她!钱和人,他都想要!

啧啧,这样的美人躺在身下申银是怎样的块感。。。。光是想想,他都ying了!

柯澜回过头。黑脸男人肆无忌惮看自己的样子恰好落在她眼眸里。

对,这是个来钱快的办法,他们可以尽早地拿到那一百万。还有这个男人,他也能成功地把自己压在他身下!真的是一个好办法!

她没说话。是因为她已经愤怒地说不出话!

桌上的那壶茶还在冒着热气。她真想把这一壶滚烫的水泼在这个男人脸上,泼掉他这一副可恶的嘴脸,就像那天对皇甫一鸣做的那样。而现在,这个男人更加可恶,因为他在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

可是她不能。对这样的无赖,一杯水泼下去只是暂时解了气,却给了他更多的借口去漫天要价。

她只能忍,握紧拳头,咬紧牙根忍下去!

灯光的阴影,遮掩住了她满目的愤怒。

她开口,声音平淡如水,“先让我考虑考虑。”

很好,考虑就近乎答应了。

黑脸男人喜滋滋地说:“可以,不过不要考虑太久了,三天之内给我答复。我还要找人安排你去帝皇。”

其实他恨不得不给她考虑的时间,他对她的渴望已经急不可待了。可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能把人逼很了。

“好。”话音刚落,柯澜已经起身离开了座位。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那个男人的眼皮下面。

这条小巷走到头,就是柯澜住的筒子楼。

刚拐过弯,就听见同住在一栋楼房里的老太太们坐在树下聊天。

“今天的场面好吓人哪,我躲在屋里都不敢出来了!”

“就是,刚搬来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和善的,怎么突然就发了疯,把那两口子砍得血淋淋。”

“我儿子当时在帮忙,回来听他说,那个男人好像只想砍那家丈夫,媳妇是因为想帮忙才连累受伤的,所以伤得不重。”

“他们两口子怎么好端端打起架来?我还以为是他们闹着玩的,所以没去管,结果事情越闹越大了。”

“这我好像听说了点。那家人儿女不是都去国外了吗?丈夫为了供他们整天早出晚归地工作,但是女人没什么能力,就在家照顾婆婆,有时候出去帮人做家政。好像是跟哪家男主人勾搭上了,风言风语的,又被她丈夫知道了。”

“不会吧,我看他家媳妇很本分的,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种事谁知道呢,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反正女的不承认,说男的不该听别人胡说八道,两个人便吵了起来。那个男人本来是去劝架的,中途那个媳妇说了句你不相信我我就去死,结果那个男人一听便疯起来,拿把刀子就要杀他家丈夫。”

“那个男人是有病的吧,看不出来啊。那他这样的情况,警察还会放出来吗?哎呀,可别吓我,千万别放出来害人了!”

“嘘,别说了,好像是那个男人的女儿回来了。。。。。”

“。。。。。”

柯澜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迅速地上楼进了自己的屋子。

打开灯,她脸上已是一片潮湿。

爸爸竟是这样犯的病!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心底情不自禁地抱怨爸爸又在添乱,抱怨他不自觉的行为把自己逼上绝路。

爸爸,你是因为对妈妈太负疚了,所以才会这样的,对吗?。。。。

妈妈,天堂里的妈妈,如果你原谅了爸爸,就让他快点好起来,别再让他受苦了。。。。。

柯澜顺着房门慢慢地蹲坐下来,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凄苦,失声痛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再抬起头时,周围窗户的亮光已经全熄灭了,除了偶尔的虫鸣,鸦雀无声。

柯澜站起身,双腿的麻木让她不由地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她扶着墙,揉了揉发麻的小腿,然后换掉衣服,关灯,躺在床上。

她脸上已经没有眼泪,只有淡淡的痕迹。

月光从简易的木窗照进来,照在她精致的脸蛋上,照进她空洞无神的双眸里。如果不是许久后,她的眼睛微微眨了眨,连月亮都要以为她化成了一座雕像。

泪水划过的肌肤有些干燥紧绷,嘴唇也干得粘连在一起。从中午到深夜,她一口饭一口水都没有吃。

她不饿,也不想喝水。仿佛吃一点喝一点都会玷污这最后干净的灵魂和躯体。

对,是最后的干净。到明天这时候,它也许就已经肮脏了。

哭,是因为她要下决心。

哭够了,是因为她下定了决心。

她必须尽快把爸爸接回来。爸爸这半辈子都活在内疚之中,她再也不能任由他孤单、受苦。而解决这一百万,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三条路。要么去夜总会,要么去找潘子豪,要么去当那个男人的情人。

其实,说到底,她只有一条路。与其被许多人玩,不如被一个人玩。与其跟爱情谈钱,不如跟陌生人谈钱。她不会让自己成为众多男人亵玩的玩具,也不会亲手玷污自己的爱情。她将把自己放在那个男人肮脏的“祭坛”上,看着他把自己的人生烧成炭灰。。。。。

“妈妈。。。。”她微微张嘴,粘连的嘴唇被瞬间撕扯开,渗出血丝,“妈妈,你曾说清者自清,只要清清白白地做人,任由别人一千张、一万张嘴说,也毁不了我们。你还说,澜澜,要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把最美好的都留给他,不要悔恨,不要遗憾。。。可是,妈妈,没人相信我是纯真的,就像当初爸爸不肯相信你一样。。。。而现在,我的清白等不到别人来毁,就要自毁了。。。。妈妈,我坚持着心中的信念这么多年,以为我和你的命运会不一样,可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与你只是走过的轨迹不一样,但是到达的彼端,依然是,不幸福。。。。。”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脑海里瞬间闪过的是潘子豪怀疑的目光,是当年那个大男孩愤怒而去的样子,是那个男人狩猎的眼神,是黑脸男人丑恶的嘴脸,还有以往那些记不清长相和人名的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

被血染红的唇角多了几分妖孽的美,她讥讽地上扬着,低低地说,“那些曾说我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天生狐媚子的人,恭喜你们说对了。我,柯澜,从现在开始,再也不会辜负上天给我的好皮囊!漫漫人生,既然循规蹈矩安安分分问心无愧得不到幸福,那我就吃好喝好潇洒走一生!”

夜深了。

月亮在云层里忽隐忽现。

忽明忽暗的月光映照着一个女子美丽却苍白的睡脸。她睡得极不安稳,额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双手紧紧拽着薄薄的被单,那样无助地陷在可怕的梦魇里,无法自拔。。。。。

————————————————————

起床,洗漱。

依然不觉得饿,但是有些头晕,还是简单地吃了两片面包。

然后柯澜摆好梳妆镜,开始化妆。

今天她要去给自己卖个好价钱,包装自己是起码的“职业道德”。

换好衣服,拎包,出门,打车,下车。

路上柯澜又看了一遍手机。

昨天发出去的短信,有的回复了,更多的是没有回音。回复的寥寥几人里,有的说没钱,有的说可以先借她几千。她表情空洞,一一回复“谢谢”。或许她本就不应该对别人抱有希望,即使都能借来,也只是杯水车薪。而现在,她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无意中,看到潘子豪的名字。

还有他发来的约她见面的最后一条短信。

在她承认与别人勾搭上之后,他没再来找过她。

在她过去的最艰难的十几个小时里,他也没再找过她。

这样也好,她不会有任何的动摇,可以在这个时候冷静地删掉通讯录里他的名字,然后抠下手机卡,从车窗扔出去。

站在S&R航空公司的办公大楼下,大楼的玻璃窗反射的阳光刺得柯澜几乎睁不开眼。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

明晃晃的阳光,驱散了黑夜的寂寞和无助,也让她停下了脚步。眼前的那道大门,仿佛就是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一旦踏入,便再无回头路。

只是短暂的停顿而已。

她本就没了回头路。只有大踏步地往前走,爸爸才能更快地回到她身边。

走进公司一层,又走向上次去他办公室搭乘的电梯。

电梯门口站立了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柯澜不大确定是不是上次带她上去的那两个。

两个男人看见她,似乎愣了一下,又很快替她按下电梯的按钮,仿佛早已知道她会来,要去哪。

“谢谢。”柯澜冷冷地低声道谢,走进电梯,按下里面唯一一个楼层键。

“叮。”

一声响,电梯门慢慢打开。

那条熟悉的路,那个熟悉的大厅又在她眼前。

依然很安静。

只听见她鞋跟踩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

一声声,一声声,敲醒沉睡的恶魔。。。。

“你好,请问找谁?”今天那个男人办公室前的秘书台上有人,一个漂亮的短发女子。

“我找你们皇甫总经理。”柯澜微笑着,神情自然,就好像来赴一场再正常不过的见面。

“请问你是谁?有预约吗?”短发女子细细地打量她,对这样一个陌生女子的到来有些诧异。

直通这个楼层的电梯口有公司的两名保安在看守,如果不是公司的职员,不是常见的大客户,或是总经理特许的人,他们不会放人上来。这个漂亮得令人嫉妒的女人,显然与公司毫无关系,既然能来到这,肯定是总经理特许的。

可是总经理什么时候把女人猎艳到公司里来了?这倒是第一次。

“不好意思,我没有预约。我叫柯澜,能麻烦你向皇甫总经理说一声吗?”

“好,你请稍等。”

能径直来到这的人,短发女子不敢怠慢,迅速地拿起电话,拨通内线。

“总经理,这里有一个叫柯澜的人想见你,可她没有预约。”

柯澜站在一边,目光望向楼外的天空。他似乎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什么,秘书回答得有些慢。她保持着镇静,不去听,也不去猜。

离那天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也许他已经改变了主意,对她失去了兴趣。如果真是这样,那一百万该怎么办?。。。。

之前她讨厌他对自己有兴趣。现在她却害怕他对自己没兴趣。这就是钱的魔力,颠倒了黑白,也颠倒了灵魂。

“柯小姐,柯小姐?”

柯澜想得有点恍惚,秘书连唤了几声才回过头来。

“柯小姐,总经理在里面开会,你先坐在这等会吧。”秘书小姐已经给她端上了一杯柠檬茶。

“好的,谢谢。”柯澜接过茶杯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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