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南方靠海的一个小城镇,算不上旅游胜地,但风景还算不错,难得的是这份清净。
海滩上的人不多。零零星星的有些人在散步,或是拍照,或是追逐浪花。也有小孩在玩沙,堆城堡,奔跑着,无忧无虑的样子。
接柯宏出院后,柯澜便带着他乘旅游大巴来到这。比起风景优美但是闹哄哄的旅游胜地,她更愿意和爸爸一起享受一份难得的宁静。
住的饭店就在海边。五星级的酒店自然收费不低。
一向节俭的柯澜这次痛痛快快地在这里住下。
她想让柯宏舒舒服服地享受这次旅行,舒舒服服地享受以后的生活。这也是那个男人给的钱在她手里唯一有意义的事情。
她也想快点花掉,消耗掉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
今天阳光很好,晒得沙滩上暖烘烘的。柯澜索性脱了鞋,光脚踩在沙滩上。脚掌慢慢陷入细沙,在温热的表层之后,依然是冰凉的触感。就好像她现在的生活,看上去是快乐的,实则。。。。。
不想也罢。
她拂开滑落到胸前的长发,轻轻地叹口气,拎着鞋,没有目的地低头在沙滩上走着。
走着走着,被阳光映射在沙面上的影子忽然成了双。
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跟着她一起在走。
仅凭影子,也能看出身后人身形颀长强健,而且,有些熟悉。。。。。
她愣住了,也站住了。心脏狂跳着。
明知不可以,却还是那样欣喜地回过头,眼里的光芒竟比太阳还要耀眼。
“皇。。。。”
可是,才刚吐出一口字,她再次愣住了。
身后的,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不过是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另一个人,何朝阳。她竟思念他到了这样的地步吗,一个相似的人影就会期盼着是他。。。。。
“朝阳,你怎么在这?”失落之后,是惊讶。柯澜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小城镇里碰到何朝阳。他不是应该在w市的医院里上班吗?
从惊喜到失落,她眼底极快又极大的变化怎么可能不被何朝阳看到。
心里是酸涩的,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笑道,“我休假,跟几个朋友出来玩,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几个穿着潜水衣的男子。
他们也正在对他挥手。
“来这潜水玩?”柯澜有些疑惑。这里并不是潜水最好的地方。
“是的,”他回过头来,看着柯澜,“他们说这里清静些。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跟过来了。刚才看到你的背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真是太巧了。”
“嗯。”柯澜也同感地点点头。不过这个城镇离w市不算太远,驾一天车到这里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不跟他们一起吗?”柯澜看何朝阳还是一身休闲衣的装扮,问道。
“开了一天车有点累,让他们先去玩吧。”何朝阳把手放进裤袋里,很随性的样子。
他看了看四周,“怎么没看见伯父?”
“我爸在旅游大巴上遇到一个多年未见的同乡,两人聊得开心,约着在一起海钓。”柯澜望了望已经看不清人影的那处石滩,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了。她有点担心了,准备往回走。
何朝阳看她开始紧张的样子,拉着她,笑着安慰道,“没关系,你可以试着让伯父和熟悉的人相处。他毕竟只是间歇性的,而且现在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只要不受严重刺激是不会有问题的。若是跟得太紧,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和常人有异,压力大了,反而对康复不好。”
“是吗?。。。。”柯澜还是不放心地朝那边望着。
“当然,难道你不相信我这个医生吗?”何朝阳松开她,表示很受伤地皱皱眉头。
“怎么会呢!”柯澜着急地解释,“我只是还不大习惯突然放手。”
“也不是让你就此放手,只是,慢慢来。伯父会彻底康复的。”何朝阳给她一个坚定的微笑。
“谢谢你,朝阳。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帮我爸,也一直陪着他。。。。”柯澜想了半天,除了道谢她也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之,谢谢你。”
“既然这么感谢,那请我吃顿饭吧。”何朝阳也不客气,“开车太累没什么胃口,中饭都没吃,到这个时候肚子有点饿了。”
柯澜回头看看那帮已经跃跃欲试要下水的人,显然他们已经吃饱喝足准备尽情玩乐了。再看看何朝阳,他确实面露疲惫和憔悴,连眼眶都布着血丝。
斜上方的阳光刺得她有些眼花,一时恍惚,她竟然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男人,而她此时看到的浓浓倦意也是他的。心狠狠地疼了。。。。
“好!想吃什么?”她打起精神,笑着问何朝阳。她确实感恩于他,请他吃饭是应该的。
“我刚来,还不熟悉。客随主便,我听你安排。”何朝阳开心地笑了。
他这样温和笑的样子和那个男人并不一样。柯澜更加清楚自己不该把他和他混淆起来。这是何朝阳,即使有几分相似,他也不是皇甫一鸣。世上只得一个皇甫一鸣。。。。。
柯澜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附近餐馆的中饭已经结束,但晚饭还没开始。看来只能去酒店的西餐厅了。
“那去我住的酒店吧,那里的西餐还不错。”
“好啊。”何朝阳更加愉悦地展开嘴角,连倦意都抹去了。
何朝阳知道柯宏出院的时间,也知道柯澜要带着柯宏出去散心。可是她没有说过他们要去哪,他只能一家家旅行社去打听。
确定她所在的地方后,为了不让她觉得自己的出现太奇怪、太突兀,何朝阳找了几个爱潜水的朋友,一起来这个小城镇。一开始那些朋友不大想来这么个小地方,可听到何朝阳说吃喝玩乐费用他都包了,还给他们开车,立马喜滋滋地答应。怕她会去别的地方,又想早点见到她,何朝阳一路疾驰,除了在朋友们高呼要下车休息时稍作停顿,几乎都在不眠不休地开车,比预期早到了五六个小时。
当在海边,看到她一个人在慢慢散步的身影时,何朝阳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
这几天,从医院办公室的窗口,何朝阳看到了皇甫一鸣的车。纵使他换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他也认得。
他看到皇甫一鸣在护栏外等着,等上几个小时。
他也看到皇甫一鸣在眺望医院花园里柯澜的身影,看上一个小时。
何朝阳没有下楼,没有去见柯澜。不是因为皇甫一鸣的警告所以退缩了,何朝阳只是在避其锋芒,不想过于刺激他,不想让他忽然跳出来再去打扰柯澜已经渐渐平静的生活。
何朝阳也不是要为了柯澜去放弃自己喜爱的表哥。他们是兄弟,永远都是好兄弟。如果皇甫一鸣能够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好好照顾柯澜,他愿意成全,可以祝福。可如果皇甫一鸣做不到,他又何必束缚自己的心。
任何感情的逝去都会留下一个伤口,或大或小,或深或浅。而任何伤口都会有痊愈的一天。也许还会留下疤痕,也许什么都不会留下。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药剂,一段新感情更是催生皮肉生长的良方。等时间长了,等有了新的恋情,无论是皇甫一鸣,还是柯澜,都能心平气和地看着对方,再也不会泛起涟漪。所以,何朝阳有耐心,在慢慢靠近柯澜的同时,他也会等待皇甫一鸣渐渐释怀。
——————————————————————
一声接一声急促的铃声。
是谁?
柯澜略微蹙了蹙,伸手从衣架上拿过浴袍穿在身上,把腰带束紧,确定没有问题后,走出了浴室。
走到房间门口,她从猫眼往外看,却是黑乎乎的,像是被什么挡住了。
“谁?”她警惕地问了声。
门外没回答。
“是谁?”这次她提高了声音。
“客房服务。”门外传来闷闷的声音,听不清楚,有些急促,有些焦虑,也有些。。。。熟悉。
是来检查电视机的吗?房间里的电视没了信号,她确实向服务总台打电话说过。
“客房服务。”
这次门外的声音清亮了几分,确实是服务生的语气。
柯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可门锁刚打开,一股强劲的力道将门一下用力推开。
一个身影飞快地冲了进来,看了她一眼后,又飞快地把门关上,落了锁。
他冲进房间,四处翻找着,甚至连g底都没放过。。。。。
柯澜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像一团烈火般熊熊燃烧着某种情绪的男人,心里澎湃着巨大的喜悦和震惊!
这是梦吗?是太渴求了,所以老天爷给她一个最美的白日梦吗?。。。。。
他怎么在这里!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想她,所以跟来了,对不对!他爱她,所以找来了,对不对!他终是放不下她,如同她放不下他一般,对不对!
极致的喜悦在胸腔里涌动着,此刻她全然忘了自己已经和他再没关系,也忘了自己这么久以来那么努力地想要忘掉他。。。。。她多想扑过去,紧紧、紧紧地抱住他,再也不和他分离。。。。。。
可就在她迈出一步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冲到她面前,拽着她细瘦的胳膊。
他脸色苍白,双目猩红,青筋暴露,手上的力道更是大得像要把她捏碎一般,对她大声吼道,“说,你是不是和他上g了!”
一句话击碎她的梦。。。。。
对,这是梦,是最残忍的白日梦。他来到她面前,冲进她房间,恶狠狠地拉着她,只是为了问一句,她是不是和别人上g了?
他,哪个他?除了他,她还会和哪个男人上g!
事到如今,她在他眼里依然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而她,竟然还在幻想他是来爱她的。。。。
柯澜啊,你是如此可笑。。。。。
柯澜静静地看着皇甫一鸣,眼眸里刚刚还在发亮的光咻地暗淡下去,悲凉凄楚的,渐渐泛起冰霜的寒气。
她微微一笑,平静的眸子在他脸上划过,又淡淡地看着别处,“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握住她胳膊的手僵了一下。。。。而后更紧地掐住!
该死的女人,居然还问他,“我们认识吗”!
他这么地想她,想到骨头都痛了,她居然要装作不认识他!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他明明说过要她不要去招惹别的男人,她听了吗!
“别跟我来这套!”皇甫一鸣把柯澜从门口拽到房间中央边,暴怒地吼着,“说,何朝阳在哪里!你们是不是上过g了!”
知道何朝阳去了哪,皇甫一鸣也忍不住打听柯澜的去向。那小子果然是奔着柯澜去的!想必这些天,他不出现在柯澜身边,就是想让自己放松警惕!
本想就此远远看着她就好的皇甫一鸣,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他一定要见到她,一定要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他一刻不停、连夜地开车往这个小镇驶来,一分钟都没有合眼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开得到底有多快,可哪怕是快得要飞起来了,他也还嫌慢。若不是小镇太小,没有停机坪,他定要驾着自己的直升机飞过来!
到了这,他直奔柯澜住的酒店来。原以为能立刻见到她,服务生却告诉他,好像看见柯澜去了海边。
皇甫一鸣继续驾车,沿着海边的公路寻找着她的身影。
远远地,他看见了柯澜。却也看见了尾随在她身后的何朝阳。
他竟比自己先一步到了!
皇甫一鸣踩下油门,想要更快地到达那边。
可是,突然,一只小狗从路边窜了出来,跑到马路中间。
因为一直在看着沙滩上的两个人,皇甫一鸣分了心。等看到那只小狗时,根本来不及刹车了。
他快速地打着方向盘,可是来往有车辆,惯性又太大,他闪躲不及。。。。
“砰!”车狠狠地撞上了马路一边的岩体,气囊弹射出来,重重地打在他身上。
连夜的疲惫,再加上突然的重击,皇甫一鸣一下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他正被抬上了担架,准备送上救护车。周围站满了人,有警察,医护人员,还有路人。他的那辆越野车,车头被撞了个坑,惨不忍睹。可想而知,要不是汽车性能极佳,他哪里还能平安无事地醒过来。
见他醒了,医生和警察赶紧询问他的情况。他没有外伤,看上去没有异样,但他们还是不放心地围着他。
他闭了闭眼,有过短暂的晕眩,但他知道自己并无大碍。忽然,他从担架上站起来,拨开围着他的人群,看向沙滩。
那个地方哪里还有柯澜和何朝阳的身影!他们不见了!他们去哪了!
“车扣下,我回头给你们做笔录。”皇甫一鸣对警察抛下一句话,飞快地跑开了。
跑得太急,头也晕,他不禁踉跄了好几下。可他不敢多耽误,不想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不顾一切地往前跑着,直到上了一辆出租车。
进了酒店,气喘吁吁地来到柯澜的房间门口。怕她不想见他,他堵着猫眼,急促地按响了她的门铃。
他希望她在,希望她一个人在!
可是门铃响了半天,里面都没有回应。
他拉住路过的服务生,可服务生说明明看见房间的住客进去了。
而且,是和一个男人!
柯澜,柯澜。。。。柯澜!还有何朝阳,你们怎么敢!
他狂怒地继续按着门铃,甚至想一拳把门给砸碎!
半晌,终于听见她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有些警惕,似乎生怕有人发现房间里有什么似的。
冒充服务生,她终于给他开了门。
心里呐喊着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可是,只一眼,看到只穿着浴袍刚刚洗浴后的柯澜,他的心都碎了。。。。。
疯狂地冲进房间,疯狂地寻找着何朝阳的身影。
可他没看见。何朝阳已经离开了。
“何朝阳?”柯澜拧紧眉头,面对他这样无端的侮辱的质问,她羞恼到了极点,却还是讥讽地笑着,“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又是一阵头晕,皇甫一鸣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但他抓着柯澜胳膊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