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冷柏航!”
林筱晓冲到客厅,从沙发旁边的三角架上拿出一个飞机模型。照录音笔里说的,这架飞机应该就是当时自己和冷柏航一起拼的那个。
“冷柏航,我知道你拼命地想让我回忆起从前的事情。可是,你让我想起又怎样,感觉没了就是没了,记忆找得到,感觉已经找不到了,你明白吗!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
她一边说,一边高高扬起了手里的飞机。
“筱晓,不要!”冷柏航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恳求地阻止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啪!”
一声脆响,一架完美的精致的飞机模型被摔得几乎粉身碎骨,散开的拼装块飞撞到客厅的各个角落,遍地都是!
碎掉的何止是一架飞机,更是他的心,碎了一地。。。。
她如此决绝,竟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决心,也要碾碎他所有的希望。。。。。
两个人都僵立在那,都凝视着一地的碎片,剧烈地喘息着。
两个人都湿了眼眶。
从小到大,这是林筱晓第一次如此决绝地去表达自己,尽管他伤她在先,逼她在先,可她终究是不忍心的。他毕竟是自己喜欢过的人,毕竟是陪伴自己长大的人,这种情分是无法磨灭的。。。。。
许久,许久,冷柏航石化般的身躯终于动了。
他半跪在地板上,开始一片片,一片片,拾起那些散开的碎片。茶几下的,沙发下的,柜台下的,墙角里的。。。。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低着头,那样专注,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和那些碎片。。。。
心脏像被细细的刀片划过,伤口不深,但那样真实地痛了。
林筱晓看着他跪在地板上的背影,看着他低下去的头颅,那么悲伤又无助,她忽然有种想把他揽在怀里的冲动。。。。
握紧拳头,她飞快地跑上二楼,飞快地关上了房门,要阻隔那副也会令她心碎的画面。
难眠的夜。
他从拾那些碎片时起,就没再来找过她。而每当林筱晓悄悄打开房门,从门缝里看着楼下时,总是看见他低头在灯光下拼着那些散块。
他以为把模型拼好,她就会想起,就会爱他吗?
冷柏航,你到底要自欺到什么时候。。。。
第二天,当林筱晓下楼时,她惊奇地发现那架被她摧毁的模型又完好无损地摆在了茶几上,好像从未经历过任何劫难一样。
“筱晓,你看,它又是原来的样子了。”还和昨晚一样坐在沙发上的冷柏航抬起头,看着她。熬了一整个通宵,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看不到清澈的黑白,声音也低沉沙哑得如同最粗粝的砂石。
这就是他执意要复原模型的原因吗?想告诉她,一切可以重来吗?。。。。。
心头闪过酸涩。为他的执着,也为他的自欺欺人。
“表面上它是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可是过程呢?”她轻轻地说,锋利的话本身就是一把尖刀,无须她用语调来装饰,“它终究不是你和我一起拼装的那个。它已经不是它了。”
那么清晰,她看见了他眼眸的一暗,好像所有的阳光都被黑暗遮住了,好像所有的星辰都被笼进了云层,好像花不再香了,鸟不再鸣了,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死寂。。。。。
在成功惹怒他之后,她又成功地掐灭掉他心底的希望。她终于如愿以偿了。也许下一刻,她就能听到他同意离婚的话。。。。
可是,为什么会有窒息的痛,为什么觉得自己的世界也跟着昏暗了,为什么有不断下/坠到未知深渊的感觉。。。。。
“好。”
好?他说好?什么好?同意离婚吗?。。。。
冷柏航忽然的开口,让林筱晓愣住了,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忘了就忘了。”他站起身,把模型重新放到三角架上。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刚才被遮住的光芒瞬间又回来了,闪耀得几乎让她无法直视。
“既然想不起曾经的爱,那就让你重新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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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照片上的人,皇甫一鸣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她,这次真的是她!
她剪短了头发,那样一头长长的卷发现在只到了肩膀,飘逸清爽,看着像是刚毕业的还未涉世的清纯女孩。不知是拍照角度的缘故还是她真的丰润了,原来那样削瘦的脸圆润了些,气色很好,白里透红,粉纷嫩嫩的,像一个最香甜的红苹果。
她在对站在她身边的谢展东笑。笑容一如他最初见到她的模样,简单的,烂漫的笑。
让人跟着谢展东果然是对的!他果然知道知道柯澜的行踪!
只是,没想到,她真的就是回了C市,回了自己的故乡。却是住在C市最偏远小镇的一个乡村里。
当手下人说到她现在的住址时,皇甫一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俏丽的都市丽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住在偏远荒凉满是尘埃的乡村!
可她就是住在那,和她的爸爸柯宏一起。
事不宜迟,他现在就去找她,把她带回来!他要和她结婚,再也不放开!
皇甫一鸣兴奋地直往门外跑。跑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对着镜子抚平衣角的褶皱和凌乱的发,笑了笑,确定自己还是那样的帅气,才重新出发。
他想着不能就这样空手去,是直接去买一枚戒指,还是先送上一捧鲜花?
“一鸣,去哪!”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他即将踏出家门的时候,从身后响起。
“。。。爸。”皇甫一鸣顿住,收敛住脸上太过兴奋的眉飞色舞,缓缓回过身,看着身后的皇甫禹。
“是去见那家的大千金吗?”皇甫禹抬起手腕看手表,看着皇甫一鸣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试探,“这个时间去,好像还早了点。不要太殷勤,会让自己被动的。”
“不是,爸。今天的相亲我早已推掉了。”皇甫一鸣抬眸,坚定不移地说,“爸,还是那句话,我想和柯澜结婚,我想娶的女人只有柯澜。我要去找她。”
“那你现在出门,就是要去找她吗?我说过我不会接受她,就连这样你也要执意前往吗?”皇甫禹微眯的眼眸里有愠色。他当然知道皇甫一鸣已经推掉了今天的相亲。看到儿子神色难得的喜悦,而且匆忙,他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他那些障眼法终究不能永远拦住皇甫一鸣。
“。。。。。对,爸,我一定要找到她!”皇甫一鸣已经不再理会父亲的愠怒,只想此刻赶到C市去,“爸,等我把她带回来,我们再谈,好吗?”
说完,他不等皇甫禹的回答便转身,准备离开。
“一鸣,今天你要是去找那个女人,就永远别回皇甫家!”皇甫禹一拍手边的桌子,大声喝道,脸上写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妻子走得早,可以说,这些年他们父子相依为命。皇甫一鸣虽然爱玩,有些放荡不羁,但是个孝顺的孩子,服从家族的利益,也听从他这个父亲的话,从不忤逆。可是,因为这个叫柯澜的女人,皇甫一鸣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个女人在皇甫一鸣心中的位置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这个父亲。成就一番大事的男人,要守住整个庞大集团的男人,怎么能够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的生活搅乱了方向!他绝不允许!
皇甫一鸣怔怔地看着皇甫禹。他知道父亲的意思。皇甫禹在用地位、权贵威胁他。他也知道,一向养尊处优、挥金如土的自己,一旦离开皇甫家,面临的会是什么。。。。
可这次,什么都不能再阻止他了!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失去了!
“对不起,爸,她是个好女人,总有一天你会接受她的。”
皇甫一鸣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皇甫家的大宅。对他而言,这不是在父亲和柯澜之间做选择。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豁达开明的皇甫禹在柯澜的问题上会如此执拗,但他有信心,等他把柯澜带回来,等皇甫禹真正了解她,也一定会喜欢她、接受她的!
下了飞机,转大巴到县城,再找了一辆出租车,几个小时后,皇甫一鸣终于到了她所在的小乡村。
村子里路太窄,出租车司机望了又望,想了又想,还是放弃了去挣皇甫一鸣允诺的车钱,选择在村口就停了下来。住在这小小农村的人,出门都是自行车、摩托车、电动车,再不然就是坐大巴到村口,哪有开着的士进去的。司机不敢冒险,万一把车堵在里面怎么办,来回折腾的时间够他再跑上几趟了。
皇甫一鸣拿着好几张红钞票跟司机谈了半天,也还是没成功,只能无奈地下车,步行走进了村子。
进了村,他就傻了。
他从小就在大都市长大,对于“农村”,也只有在天上或是公路两侧用眼睛看到过,而从未用脚踏入过。更何况是北方的农村。
弯弯曲曲的小路,坑坑洼洼的泥堆,只有枝杈没有绿叶的不知名的树,一户又一户基本上一个模样的院子和围墙。。。。
在这个连哪是哪都分不清的地方,他要去找“方石街32号”。
看着手下人之前写给他的地址,和画在纸上的所谓方位图,皇甫一鸣顿感头上有一群乌鸦飞过。
拜托,这里是农村,又不是城市,居然还分了街!那么窄的连车都不能顺畅通行的小路居然还取了街名!取了街名,居然又不摆放路标!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手下人叫过来,给他带路。可是他刚刚才离开皇甫家,回头又去用皇甫家的人,岂不是太让人笑话。倒是有张图,可是这张图未免也太简单了吧!完全就是画给知道路的人看的!
这里东南西北,一条又一条蔓延开来的小径,他哪里能知道方石街到底是哪条“街”!好吧,在这个只能定位到村名的小地方,他也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了——问。
原本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搞定的问题,结果又让他意外了。精通多国*的他,竟然会听不大懂这里的方言!
遇上几个老伯、大妈,他客客气气地上前问,人家虽然看他的眼前有些奇怪,但也还是客客气气地回答,很热情地用手比划着去的方向。
与其说是他听懂了,不如说他是看懂了别人比划的手势,沿着大概的方向往前走。
一路走来,皇甫一鸣已经在小村庄里引起了骚动。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在北方不足为奇,可是他带着墨镜又酷又帅的脸庞,穿着白色T恤和破洞做旧牛仔裤的潮男形象,在村庄里鲜少见到。男人们皱起了眉头,女人们却趋之若鹜,像看电影明星一样地看着他,猜想这样一个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大美男怎么会来到他们这个偏远贫瘠的小村庄。
习惯成为别人眼中焦点的皇甫一鸣,对众人的指点和频频回首并不在意,依旧全神贯注地寻找着“方石街32号”。
是这吗?
看到不远处,一间正敞着门的小院,皇甫一鸣不太确定。毕竟这墙壁上也没写门牌号码。
正好有个小姑娘路过,皇甫一鸣展开他王牌笑脸,轻声地问着,“小姑娘,你好!请问这是方石街32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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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柯澜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