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丽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状态。
孟丽没有什么亲戚,病房里只有王嫂和盛浔陪着。
霍裴砚赶过来的时候医生刚下了病危通知书。
孟丽脸色暗黄,眼睛浑浊,瞳孔涣散。
一副将死之相。
她朝着盛浔伸出了手,嘴唇蠕动。
王嫂道:“她是有话和小浔说,我们先出去吧。”
他们出去后。
孟丽枯瘦的手颤抖地抓住盛浔的衣袖,语气虚弱:“你是不是一直很怪我执意要你嫁进霍家,你别怪我,我只是想要你过得好。”
她的眼神看着天花板,双眼迷离,神情中似乎浮现出了很多东西。
“我这一生像个笑话一样,过得苦不堪言,就是因为我太苦了,我才想你后半辈子过得衣食无忧,嫁进霍家,会有人保护你,你再也不用受到伤害了。我曾执拗地认为,你会幸福。”
她说话很缓慢,每说一句话都很辛苦:“但是我错了,那是我以为的,对不起,小浔,我的强迫让你不开心了。”
盛浔动容地垂着眼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孟丽抓着她的手逐渐用力,她强撑着想要起来。
盛浔扶住她的肩膀。
“我想你嫁进霍家是怕你有危险,霍家能保护你,你要是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呀?”
孟丽几句话说得气喘吁吁。
盛浔觉得这话的意思很奇怪,她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能遇到什么危险,再说了她是成年人就算遇到危险也会解决啊。
在她还想问清楚的时候,孟丽一口血喷了出来。
“孟姨!”
盛浔一声惊叫。
王嫂他们也进来。
孟丽满目疲惫地摆摆手:“你们都走吧,我太累了,我想歇一歇。”
盛浔要留下来陪床,霍裴砚接话:“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再说孟姨也不想看见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
盛浔叮嘱:“晚上有什么紧急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
霍裴砚守在走廊外面。
凌晨一点半左右。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响彻在走廊。
霍裴砚一看,竟然是苏瑾。
她脸上挂着悲苦:“好歹也是我叫了二十年的妈,她快不行了你们都不告诉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王嫂推门出来:“是我打给这位苏小姐的。”
她起初一直以为孟丽神志不清的时候嘴里叫的女儿是盛浔,直到后来有一次,孟丽精神错乱地和她讲述了很多事情,她才知道孟丽心里那位一直牵挂的女儿另有其人。
刚刚她偷偷用孟丽的手机拨打了苏瑾的电话。
霍裴砚有些紧张。
苏瑾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崩溃的,她都要不行了,怎么说我也得来看她最后一程。”
进去时她说:“这件事不要告诉小浔了,我怕她会多想。”
恍惚间孟丽睁开了眼睛,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痴痴一笑:“是幻觉吗?阿瑾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你没做梦,是我来了。”苏瑾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孟丽:“我来送你最后一程,顺便看一下你这副狼狈的模样。”
孟丽瞪着眼球呆呆地看着她。
苏瑾冷冷勾唇一笑:“你终于要死了,你要是不死,我这辈子都觉得自己和耻辱这个两个字挂钩。”
孟丽有些哀苦:“你,就,这么恨我吗?”
苏瑾哈哈大笑,外面打起一道响雷,闪电的光阴沉着她的表情显得极为阴森。
“我当然恨你啊,我叫了你二十年的妈,可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根本不是你的女儿,是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和我亲妈分离,换在你身边。你是故意的,可笑盛鹤佘自以为把所有人玩转在掌心里。”
孟丽陡然瞪大了眼睛,眼球凸出得厉害,显得很骇人。
她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惊恐:“你怎么……会知道?”
苏瑾面露难掩的恨意:“我知道盛浔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是我很好奇,她究竟是谁的女儿,值得你拿命护着?”
因为情绪激动,孟丽猛烈地咳嗽起来,她的手死死的扣住床的栏杆,手背上青筋暴起。
外面雷声太大,很好地掩盖了病房里的声音。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还记不记得我十三岁那年,因为无意间看了你的日记本,你差点没把我骂死。就是那次,日记本上的内容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尽管我当时不懂,但是我依旧记得那些,事后你就将日记本销毁了,并且再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了。”
“我今天最后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盛浔究竟是谁的女儿?”
孟丽闭住了眼睛:“这些都是你的臆想,盛浔就是我的女儿!”
“你还不说实话?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她?”
苏瑾掐住孟丽的脖子死命地喊:“你告诉我,她究竟是谁的女儿?”
孟丽闭着眼睛好像死了一样。
苏瑾冷笑一声松开了她:“你的好日子该到头了,我知道你累了,歇歇吧。”
说罢,她把孟丽的氧气管狠心一拔。
眼睁睁地看着孟丽在床上无力挣扎,直到彻底归于平静……
她又将氧气管重新给她插上。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后,苏瑾哭着从病房里跑出来:“裴砚,我妈,走了……”
今夜的雨特别的大,外面雷声大作,闪电喧嚣着似乎要将整个天空撕裂。
盛浔被雷声惊醒,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怎么也睡不着了。
没多久,她接到了霍裴砚的电话。
……
十一月份的天气在经历了一场场秋雨的洗礼之后,天气转凉,风中都带着一股萧瑟之意。
医院里,盛浔最后处理着孟丽后续事宜,她去派出所办理了孟丽的死亡证明。
孟丽的身份证被剪烂的那一刻,她都还没回过神,昨天还和她说话的人。
今天就这么没了。
孟丽的尸体被火化了,苏瑾趴在孟丽的骨灰盒上哭得悲戚。
盛浔朝她过去,面无表情地说:“人活的时候你退避不已,人都死了演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