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沈家村,四人一路驱车回县城。
前面副驾驶位置上的杨怀安,双眼明亮发光,整个人神采奕奕。
“师父,你知道吗?”
“我的生日,就是1952年4月8日!”
“因为我爷爷,就是那天在村口的大树下捡到的我!”
杨怀安一边说,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去打量后座宋璃的表情。
可惜此刻的宋璃,正沉浸在思绪当中,望着窗外面无表情。
“咳,师父,你知道杨家村在哪里吗?”杨怀安不放弃地继续道。
“就是,顺着沈家村村口的这条路,一直往里走,差不多从早上走到天黑,就到了!”
陆骁单手把着方向盘,用另外一只手掏了掏耳朵,看傻子一样瞟了杨怀安一眼。
“嗯,现在知道了!”
后座的宋璃,像是忽然回过了神来,望着副驾驶位置的杨怀安道:
“哥,今年清明节的时候,你带我也回一趟杨家村吧?”
杨怀安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手足无措地道:“啊?为什么?”
宋璃双手撑着后座边缘,向前探着身道:“我想陪你一块儿回去,到坟前祭拜一下咱们爷爷。”
她的眼里闪着泪花,眸底深处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从她的眼睛里,不仅能看到与至亲骨肉相认的幸福,也有对收养哥哥的哑巴爷爷,发自内心的感激。
杨怀安紧绷着的一颗心,终于又慢慢落回了原处。
他红着眼眶,望着身后真真切切的亲妹妹,点头道:“嗯,好!”
“等今年清明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回杨家村,去给爷爷上坟。”
陆泽野坐在后座,原本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兄妹俩对话,默默睁开了眼,结果眼角余光,正好看见那撑在他大腿外侧的纤细小手。
他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弯腰从座位底下,拿出了一个小医药箱,然后对宋璃道:“手伸出来。”
宋璃愣了一下,“嗯?”伸手?
她看了看陆泽野,又默默把目光挪向他手里拿着的医药箱,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想替她的手上药。
她想了想,伸手道:“你把医药箱给我,我自己来就行。”
结果刚伸出手,陆泽野就把医药箱往旁边一挪,蹙了下眉。
紧接着,直接捏住她的小臂,翻转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听话,别动。”
说完,陆泽野麻利地打开了医药箱,翻出了碘酒、消毒棉花和镊子,还有一小瓶粉末状的药。
宋璃的脸颊,不知不觉就红了,她偷偷打量了一眼前面的俩人。
只见前面两位,刚才还聊得火热的人,此刻居然像是被禁言了一般,一声不吭。
一个专注地开着车,一个专注地看着前方,仿佛对后座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熟视无睹。
宋璃小声道:“没事儿,一点都不疼。”
陆泽野挑眉看了她一眼,“是吗?”
沾满碘酒的消毒棉花,直接就怼到她掌心,涂抹到四个被指甲掐出的血印子上面。
“嘶~,哈哈哈。”宋璃脸上勉强挂着微笑,却想哭。
“疼吗?”陆泽野蹙眉看了她一眼,慢慢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这一回,宋璃学乖了,拼命地点头,“嗯,疼!”
陆泽野嘴角稍稍牵了起来,淡声道:“疼就好,下回就长记性了!”
他用心地给伤口消毒后,又给洒了一层药粉,“这是金疮药,可以消炎止痛,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说完,又拿出纱布,帮她把手掌给缠了起来。
坐在前面开车的陆骁,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嘴角微抽,心中暗道:陆少可真舍得!
旁边的杨怀安,一听那无字小药瓶里的药粉是金疮药,顿时来了兴致,小声问旁边的陆骁。
“师父,那药粉哪买的?好不好使?贵吗?”
杨怀安从小到大,受点皮外伤简直是家常便饭!
所以对各种治疗伤口的药,也是宝贝的不得了。
陆骁斜了他一眼,凉凉地摇头,小声回道:“咱们俩皮糙肉厚,那个药还是别想了。”
“那是京市的华老大夫,亲自调配的金疮药,千金难求!”
“就那剩下的小半瓶,还是一年前,陆少因为胸口......”
陆骁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泽野冷冷地瞥了一眼,“开你的车。”
他赶紧闭上嘴巴,继续认真开车。
旁边坐着的杨怀安,也装模作样地“学”起了开车,假装没看到后座正在上药的俩人。
“这个……,没必要吧?”宋璃举起自己被纱布包成粽子一样的右手,无语地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右手,受了多重的伤呢。
陆泽野压根没有理会,抬起下巴又指了一下她的左手。
“那边的手呢?伸出来我看看。”
宋璃赶紧举起来,正反比划了一下,“你看,这个手没事。”
“嗯。”陆泽野低声应了一下,然后默默把医药箱收好,塞回了座位底下。
回到压缩机厂宿舍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12点了。
宋璃独自回了八号院。
杨怀安站在六号院门口,望着孤独消失在小巷口的背影,心中压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若想对她好,自己得先有出息。”旁边站着的陆泽野,看了杨怀安一眼,淡淡地道。
“你只有自己有能力了,才能护住想护的人。”
杨怀安听完这话,后脊背渐渐挺直,双手紧握成拳,目光越发坚毅。
“嗯,我知道。”
宋璃回到家时,院门敞开着,家里清静寂寥。
隐约能听到,屋子里有人气急败坏,在翻箱倒柜找东西。
去医院的俩人还没回来,不知所踪的宋欣怡,也还没回来。
宋璃走到客厅门口,双手背在身后,倚在门框上看热闹。
“找什么呢?需要帮忙吗?”
宋斌动作一顿,蓦然回头,露出了一张鼻青脸肿的脸,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