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鹏飞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第二次见到许安若,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就在半小时前,他和另一个队长段辉贵一起被叫到区公安局一把手刘局长的办公室。
刘局长让他们二人联手办理赵九山被害一案,并指明第一嫌疑人就是许安若,还说她盗窃了黄金和绝密资料,只要追回来,暗示给他们二人黄金抽成。
段辉贵像打了鸡血似的摩拳擦掌,眼神中闪烁着贪婪与兴奋的光芒,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吴鹏飞却像是一头栽进了冰窟窿里,从头冻到脚。
直到听到刘局长强调许家背后有强大靠山,此次的目的只为追回被盗的赃物,在执行过程中必须掌控好一个恰当的限度,他才缓过神来,也明白了刘局长这番安排的缘故。
段辉贵向来以雷厉风行、办案手段刚猛强硬而着称,而他自己则更倾向于稳健温和的行事风格。
两人搭档,刚柔相济。
处理这桩案件时,前者可攻坚,后者可顾全,从而达到在不触怒许家背后势力的前提下顺利追回赃物,妥善解决案件。
得知这个案子是革委会赵主任亲自督办,吴鹏飞绷紧了神经,不敢懈怠。
两队公安来到许家门口,吴鹏飞按响门铃,段辉贵则高声喝令,大有一副破门而入的姿态。
没过多久,许家人便出来了。
看到跟在许父身后,神色不见丝毫慌张的许安若,吴鹏飞的眼神复杂极了。
许父打开铁门,镇定问道:“各位公安同志,你们有什么事?”
段辉贵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厉声道:“许安若涉嫌一桩故意伤人案件,请立刻跟我们回公安局配合调查!”
“好。”许安若打断想周旋的父亲,点头应下。
许子谦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声音微微颤抖:“若若!”
许安若示意他放手:“二哥,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请上车。”吴鹏飞绷着脸色,公事公办地伸手一引,将许安若带到一辆警车前,为她打开后车门。
待许安若坐定,他绕过车头,坐到另一边。
因车上还有个开车的人,两人谁都没说话。
车外,段辉贵与许父交涉一番,挥手让众多公安进入许家搜查,而后返身坐到副驾驶座上:“回去。”
开车的公安拉下手刹,车辆缓缓启动。
许安若看向车外进入许家的人群,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要是他们敢像上次抄家那样肆意破坏,搜刮钱财,那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话说回来,那次抄家之后,她还来不及行动,陆老太太就把事揽了过去,只伤了一个领头之人。
这次由公安出动抓她,恰恰彰显出革委会心存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地肆意妄为。
许安若心里有了底,更加泰然自若。
到了公安局的审讯室,她环顾一圈,在对应位置坐下。
与粤城革委会的审讯室相比,这间屋子同样空间狭窄封闭,只有桌椅、照明等物。
不同的是,这墙壁是白色的,上面张贴着大大的警示标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段辉贵和吴鹏飞两人坐到对面,开始问话:
“姓名。”
“许安若。”
“......”
一番遵循法律程序的确认身份信息后,段辉贵紧紧盯着许安若的眼睛:“赵九山出事那天夜里凌晨十二点至两点,你在做什么?”
许安若坦然回视:“我喝醉了,在房间睡觉。”
“你认识赵九山!”
“谈不上认识,我哥一直在查谣言的起源,告诉我是赵九山所为。而我家与赵九山毫无干系,可见是受人指使。我本想第二天去找他,却得知他出了意外住院了。”
段辉贵低头瞄了一眼革委会移交的卷宗,“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指使他的?”
“当时不知道,但这几天我仔细想过,应该是粤城革委会那边的人。”
“具体人名。”
“王浩伟。”
“他已经死了!”说这话时,段辉贵不放过许安若的任何微表情。
许安若嘴巴微张,貌似感到惊讶,随即清浅一笑:“死得好。”
段辉贵声色严厉,并以肯定的语气道:“是你派人杀的。”
“怎么派?”许安若反问一声。“我刚下火车,就跟来接我的二哥回家了,你们大可以去邮电局问问,那天夜里我有没有去打电话。”
在沪市,邮电局营业大厅在正常营业时间结束后,会留有值班人员,提供医疗、报警等紧急电话服务,若非特殊情况,不接受私人通讯业务。
“除了电话,还有别的通讯方式。”
“你是说电报?那最快也要第二天才能收到。总不会想说,我藏了一个私人电台吧?”
段辉贵脸色发黑:“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就去查好了。”许安若想到什么,冷笑了下,“当然,你也可以暗中把一个电台藏到我家里,行栽赃之举。”
段辉贵愤怒地一拍桌面,利目直射:“许安若,王浩伟的事我们可以不予追究,但你暗害赵九山的事,必须如实招来!”
许安若却像是听到笑话一样,语气不屑地反问:“暗害?你凭什么说我暗害?”
段辉贵脱口而出:“就凭你一回来他就出事,还无法给出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许安若翘起二郎腿,抱胸睨视:“那敢问一句,你当晚凌晨又在做什么?有谁能证明?”
“你是公安还是我是公安!”
“谁主张谁举证的道理,还用我教你?”
段辉贵猛地站起,取出别在腰侧的手铐,走向许安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真当老子是吃素的!”
“段队,别冲动!”吴鹏飞赶忙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却被大力甩开。
段辉贵走向许安若,想要将她的手铐在椅子上。可刚近身,就被许安若一脚踢在膝盖骨上。
“啊!”随着一声惨叫,段辉贵单膝砸跪在地上,痛得冷汗直流。
吴鹏飞赶忙蹲下查看他的伤势。
“你敢袭警!”段辉贵歪坐在地上抱着受伤的腿,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拿下!”
门外冲进来几个人,却分散站立,并未动手。
段辉贵正要怒骂,就看到刘局长与革委会赵主任一起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