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回到梧桐院,小厨房已经开始准备晚膳。
吴嬷嬷笑着迎过来,一起进了主屋,替她将披风挂去一旁的黄梨木架上。
“王妃,再等会就用饭了,您可要先沐浴?”
许知意坐在美人榻上,手指轻叩桌面。
“嬷嬷,药房可都准备好了?”
吴嬷嬷点头,“都按照王妃吩咐打理妥当了,您现在可要去看看?”
“去看看吧,明日辛苦你再出府一趟,替我买些药材。”
浮生将几张纸交到吴嬷嬷手中。
药房不大,五脏俱全,抽屉仔细写着每种药草的名字。
扶光双眼亮晶晶,爱不释手的轻轻拂过药柜。
“王妃,您给属下的那些书,属下已经背下来了。”
许知意笑,“明日我不出府,便教你如何炮制药丸。”
扶光忙不迭的点头。
“好呀好呀,属下一定好好学。”
闲话几句,主仆几人一起去了花厅。
在福满楼待了一个半时辰,期间还用了些糕点,此刻倒不觉得饿。
喝了碗燕窝羹,又吃了几口青蔬,许知意便落了筷。
“浮生替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一句没提祁西洲,吴嬷嬷好几次欲言又止。
许知意全当没看到,只半阖着眸。
待到沐浴完,浮生替她仔细擦拭过头发,便斜斜倚在美人榻上,指尖捻动着佛珠。
香炉中的沉香淡淡飘散开。
“王妃......”
许知意轻掀眼皮,看了吴嬷嬷一眼。
“晚了,嬷嬷先回去休息吧。”
显然不想多说,吴嬷嬷便也不再多嘴,只是仍有些不放心。
“嬷嬷,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但,万事皆不可强求。”
她放下手里的书,自顾上了床。
浮生替她盖好锦被,放下床幔,余了盏琉璃宫灯照明,便乖乖退了出去。
“浮生,不必守夜了,也同她们都讲一声,如今天黑得早,夜里风大,小心着了凉。”
浮生应一声是,并没离开。
裹着王妃叫人新给她们做的厚夹袄,浮生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
大概是因为白天下过雨的缘故,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
祁西洲约莫是亥时过半回来的,脸色看着不大好,眼下乌青。
浮生向他见礼,他也只是淡淡嗯了声,朝主屋看了一眼。
“王妃睡下了?”
浮生,“嗯,王妃已经睡下一个时辰左右了。”
祁西洲朝无白挥挥手,自己转动着轮椅进了屋,浮生赶忙将门关上。
见无白没走,浮生咬了咬唇,递给他个油纸包,轻声道。
“这是晚上新做的点心,无白大哥你尝尝。”
无白面无表情,嘴角却微微上翘。
“你做的?”
浮生认真的点点头。
“嗯,王妃喜欢吃,我便跟着学了学,无白大哥可别嫌弃。”
话说完,脸已经红到耳朵根。
无白见她局促不安的模样,也不忍再逗她,打开油纸包,捏出块点心放在嘴里。
“好吃。”
浮生瞬间笑弯了眼。
“无白大哥喜欢就好。”
话才落,无白脸色大变,猛地将她护在身后。
“咻咻——”
利箭划破浓浓的夜色,铺天盖地朝着梧桐院的方向袭来。
浮生瞪大双眼,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叫出声。
“别怕。”
无白声音低沉。
浮生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使劲点点头,这才想起来无白背对着她,是看不到的。
“嗯,无白大哥小心,我不害怕。”
祁西洲才沐浴完,刚端起茶盏,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浅啜几口,就着昏暗的灯火,看了眼院外的情况,便垂下眸,不再理会。
许知意也醒了,感受到祁西洲的气息,奇怪的是,心里竟无一丝惧意。
院外打斗声愈加激烈。
“嘭——”
祁西洲轻轻甩出手中茶盏,几支箭矢应声落下。
“速战速决,别吵到王妃休息。”
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他又朝着床榻的方向看一眼,轻笑一声。
“王妃倒是一点也不害怕。”
许知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王爷都不担心,妾身有什么可怕的。”
嗓音温软,带着丝未醒的迷蒙。
轻轻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
小半个时辰,院里渐渐安静下来,血腥味钻入鼻尖,许知意皱了皱眉。
起身,盘膝坐在床上,光线昏暗,看不到祁西洲此刻的神情。
“王爷觉得今夜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
“你。”
许知意低笑一声。
“王爷就不好奇裴姑娘为何有这般大的本事?”
裴北北就是个孤女,只是被定国公收做义女,又凭借一腔孤勇,成为了安阳军的女参将。
许知意倒不是看不起她的身份,而是京城不比北地,朝堂之上暗潮汹涌,高门大户错综复杂。
就裴北北这鲁莽的性子,被人利用了怕是也不自知。
见祁西洲迟迟未开口,许知意难得的又多说了一句。
“王爷觉得裴姑娘处心积虑接近你我是为哪般?”
死一般的沉默。
许知意重新躺下,阖眼。
天边露出抹鱼肚白时,祁西洲才半倚在美人的榻上小憩了一个时辰。
睁眼,床榻上已无许知意。
旁边的厢房传来低笑声,伴着捣药声。
“王妃,您看属下做的对不对?”
是扶光的声音。
“嗯,不错,不过还得再切薄一些。”
许知意语气柔和,一点也没王妃的架子。
“王妃,上回老夫可是给了您不少的参片!就给我看看方子怎么了?”
陈府医一脸不悦,嗓门极大。
许知意垂着眸,专心的将药粉和在一起,又搓成大小均匀的药丸子。
“独家秘方,岂容外人随意偷窥,除非......”
陈府医不耐烦的嚷嚷。
“除非啥?王妃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讲完?”
“除了参片,我还想要您手中的血参。”
陈府医顿时哑火,憋了好半天才再次开口。
“没有!”
许知意淡笑不语,也不与他争执,手下动作不停。
“扶光,磨好了没?”
“好了好了,您看看够不够细?”
“嗯,可以。”
陈府医来回踱了好几圈,没好气的道。
“王妃如何知道老夫手中有血参?”
“猜的。”
陈府医,“......”
他又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王妃可以告知,您要血参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