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鹏在附近转了一圈过来,他又挤回到王先骏的旁边,压低声音问:“那是张宇,宇哥吗?”
眼瞅着将近八点半,张宇蹬着他那辆三轮车,累得哼哧哼哧的,正朝着这边赶。
王先骏顺着王先鹏指的方向抬眼一看:“是他。”
王先鹏点点头:“那我去打个招呼。”
张宇刚到地方,一看到王先鹏,十分意外,高高地招了招手。
张宇将三轮车停好位置,快步走了过来,拍拍王先鹏的肩膀,语气特别熟络:“哟,先鹏啊,好家伙。”
“在部队里待了这几年,还长个儿了,身体也变壮实了,看着真精神。”张宇说着,拿了一包烟出来,分出一根给王先鹏。
王先鹏连连摆手:“宇哥,我不抽烟的。”
张宇把烟收了回去,自己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斜着眼睛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王先骏,把烟递过去,笑着问:“先骏,来一根不?”
王先骏顿了一下,伸手在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接了过来。
张宇和王先鹏又热络地唠了几句家常,突然瞧见有人往他的摊位前走去,他朝王先鹏点了下头:“等下再聊。”
王先鹏笑笑,看着张宇跑开的背影,等他离得有段距离了,转头问王先骏:“哥,张宇哥跟我们家,又闹不快了呀?”
王先骏弹了弹手中香烟的烟灰,皱了皱眉头:“不一直是这样嘛,只是你嫂子人好,他们家……”
说到这儿,王先骏稍微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下巴朝着张宇的方向抬了抬,接着道:“他如今,心里头正怨着我呢。”
“啊?”王先鹏不懂,一脸疑惑。
“上半年他想跟着我一块在集市上出摊卖东西,那时候我就提醒过他,这生意不稳定,而且我们附近一个月也就只有半个月有赶场的日子。”
“他刚开始那段时间生意倒是还可以,现在冷冷清清的,也不找其他的事做,这不,就怨上我了。”
王先骏正说着,刚好这时候来了顾客,他怕耽误了生意,后面这几句话说得特别快,一说完,立马就满脸笑容地去招呼来人了。
王先鹏站在原地,看看他大哥摊子前的人,又看看张宇那边的摊子。
他哥今天到这里的时候,那会还不到六点半,张宇还没来,他哥就已经卖出去了十多双鞋子。
自己生意不好,还能怨上别人?王先鹏嘲弄的笑笑。
临近中午,王先鹏先自己走回了家,到家之后,下午他也没再跟着王先骏出去出摊,而是帮着家里挖田沟,准备割稻子。
陈桂英看到王先鹏扛着锄头要下田,赶忙阻拦道:“你就歇着,没事就去看电视,明天早点去县城报道,看看能分到什么单位,这才是第一要紧事。”
王先鹏抢过陈桂英手里的锄头,抗在肩膀上:“知道啦,我过两天再去县城吧,等家里的稻子收完了,我再去也不迟。”
“你不要错过了时间,这报道的事耽搁不得。”陈桂英脸上挂上了不满的神色。
“我不会错过的,时间我都记在心里呢,放心吧。”王先鹏扛着锄头下田。
割稻子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稻田地面微干,没有积水,这样下田割稻便不会陷进泥地里。
秋高气爽,日光暖黄,丰收在望。
王先骏家里人齐齐出动,开始割稻,一天割不完,第二天赶早,这天刚好赶上周末,王晓燕和王苗放假在家。
家里三个壮年男子在前面弯腰割稻,也就是王先骏、王先鹏和王勇军,他们弯着腰,手里拿着镰刀,动作熟练地割着稻子。
那一把把金黄的稻子在他们手中倒下,整整齐齐地摞成一把一把。
陈桂英背着个背篓,在已经割过稻子的地方,捡田里零散的稻穗。张丹留在家里,忙活着烧水煮饭。
王苗和王晓燕也帮着一块捡稻穗,两双眼睛像雷达,目光在稻田里一一扫视过去,不放过任何一根漏网的稻穗。
哪怕是那些藏在角落里、不太起眼的,也都被她们给发现并捡了起来。
捡起来的零散稻穗不方便脱粒,全都收起来,留着用来喂家里的鸡鸭。
一家人就这样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地辛苦了三四天,总算是把稻子全都割完了。
来不及歇上一会,紧接着就要将稻谷脱粒,趁着天气好,抓紧时间干活做事。
第一天割下来的稻子,那茎叶经过这几天的晾晒,都已经晒蔫了,这时候用来脱粒刚刚好。
一把稻子拿在手上,明显能感觉到比刚割下来的时候要轻上一些了,水分都被晒干了不少。
不过即便这样,给水稻脱粒的过程也能将人累得够呛。
用脚踏式的稻谷脱粒机脱粒,完全是个力气活。
脱粒机前面是齿杆式滚筒,底下连接着箱体,将水稻穗头向前,靠在旋转的滚筒上反复翻转,以此进行脱粒。
这个过程,需要人双手握紧稻杆,脚下踩动踏板,手脚并用。没一会儿,就会累得人衣服汗湿,一拧都能拧出滴滴汗水。
王先鹏一马当先,一脚踏在踏板上,脚下就像装了马达似的,“哒哒哒”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一脚脚踩下,带动滚轮旋转,滚轮上的齿子也随之飞旋。
王先鹏双手也没闲着,紧紧握着稻杆,让稻穗靠近滚轮,飞旋的齿子将稻谷一粒粒打下来,打落下来的稻谷全都进了前面的木箱中。
王勇军在一旁看着,眼睛里满是赞许,不禁连连点头,嘴里更是夸了又夸:“不愧是在外面当了三年兵回来的,这训练了三年,身体就是不一样,这身力气,使不完的牛劲!”
王先鹏额头上滴落豆大的汗珠,只是一个劲地咧嘴笑着。
脱粒后的稻谷,要一一搬到楼顶晾晒,用钉耙将稻谷耙散,松散透气。
稻谷太多,楼顶放不下,多的就铺在门口的地坪上。
晒稻谷这两天,陈桂英没事就会去楼顶上,地坪前走走逛逛,赶走来偷吃的雀儿。
晒过一轮的稻谷还不能进谷仓,还有一道工序。
王勇军搬来了放在老屋里的老家伙——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