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开口问道:“那我问你,你琴棋书画会些什么?”
苏明月闻言,一本正经地说道:“首先琴,古筝那可是我钻研许久的乐器,阮我也略通一二。棋的话,可别小瞧了五子棋。书法,我可是下过苦功夫的,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以前还参加过钢笔字大赛,获得的奖项虽不算多,但也是对我书法水平的一种肯定。至于画画,漫画也是画的一种嘛。”
张楚听着苏明月的回答,忍不住笑出了声,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又叫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弹琴以外,样样都只是名字上沾了点边,根本算不上精通。”
苏明月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不服气地反问道:“你就说我列举的这些,是不是琴棋书画的范畴?”
张楚无奈地摆了摆手,苦笑着说:“你呀,这分明就是在耍无赖嘛。”
上午九点多,张楚和苏明月脚步匆匆地赶到了高铁站。站内人来人往,喧嚣声此起彼伏,电子显示屏上不断闪烁着车次信息。
“终于赶上了,还好没堵车。”苏明月长舒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张楚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是啊,快走吧,咱们去检票。”
其实最开始,张楚是打算租车,沿着蜿蜒的环岛高速一路驰骋前往儋州的。他脑海中甚至已经勾勒出了沿途的美景,想象着海风扑面而来的惬意。可仔细一算,这一趟得开两三个小时,长途驾驶难免会疲惫不堪,毕竟出来旅游就是为了放松身心,怎么舒服怎么来。思前想后,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便捷又舒适的高铁。
随着一声清脆的鸣笛声,高铁缓缓驶离站台,风驰电掣般朝着目的地奔去。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城市、田野、山峦,一一映入眼帘。张楚和苏明月坐在窗边,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光,一边有说有笑地聊着即将开启的旅程。
高铁稳稳落地后,两人一出站,便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心急如焚地向东坡旅游文化旅游区奔去。车子在公路上疾驰,路边的椰树随风摇曳,仿佛在热情地欢迎着远方的来客。
抵达景区后,张楚和苏明月迫不及待地在售票窗口前排队买好了门票,随后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大步流星地朝着景区内部走去。刚一跨过景区的大门,苏明月便猛地顿住了脚步,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感觉就好像是这片土地早就刻在了自己的灵魂深处,或许这就是隐藏在血脉里的奇妙感应。
“怎么了?”张楚疑惑地回头,看向苏明月。
苏明月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惊叹:“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好熟悉,像是来过很多次一样。”
两人的目标十分明确,沿着蜿蜒的石板路,径直向着东坡书院的方向走去。那是东坡先生曾经办学授课的地方,对于海南的历史文化发展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东坡先生被贬海南,还没在此大啖荔枝之前,这片土地上从未出过一位进士。
直到东坡先生的到来,他眼见此地文脉不兴,心中满是忧虑,便决心在此办学,期望能振兴这里的文化风气。令人称奇的是,没过几年,海南便出了第一位进士。
一走进书院,两人首先来到东坡真迹陈列处。东坡先生一生笔耕不辍,是个不折不扣的高产作家。他谪居儋州的短短三年时光里,就在这里留下了诗词、文章、传记、书画等共计三百多篇。这些珍贵的作品,每一篇都承载着他的才情与心境。
张楚站在一幅书法真迹前,侧过头,看着苏明月,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调侃道,“好好瞻仰瞻仰,说不定你血脉中的文学基因就觉醒了,以后也能妙笔生花呢。”
苏明月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凑近了展柜,眼神中满是虔诚与专注,细细地端详着那些珍贵的真迹,仿佛在与东坡先生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
“老祖宗保佑,苏氏后人明月求老祖宗激活血脉中的文脉。”苏明月一脸庄重,双手紧紧合十,置于胸前,双目微闭,嘴唇轻启,十分虔诚地默默祷告着,“不求能像老祖宗们那般出口成章,名震文坛,只求文思能如清泉般汩汩涌出,写文章时不再绞尽脑汁、抓耳挠腮。”
“你在干什么呢?”张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苏明月这副模样,满脸的不解,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嘘,别出声。”苏明月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了张楚一眼,随即又闭上,小声说道,“我在向我老祖宗祷告呢,可别打扰了这份诚意。”
从东坡真迹陈列处出来后,两人沿着书院的小径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东坡井旁。这口井在岁月的沉淀下,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井口的石头被磨得光滑,似乎在默默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张楚走到井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东坡井,向苏明月介绍道:“在这口井开凿之前,这里的井全是咸水井,当地百姓想要喝淡水,只能依靠露天收集的雨水,可这水源不干净,人喝了特别容易生病。东坡先生了解情况后,就亲自组织人力开挖了这口井。”
张楚说完,便弯下腰,伸手拿起井边闲置的木桶,熟练地将其系在井绳上,随后用力一甩,木桶“扑通”一声落入井中。他双手紧紧握住井绳,一下又一下地将木桶拉了上来。清澈的井水在桶中晃荡,反射着日光,波光粼粼。
接着,他俯下身,直接用手舀起一捧井水,送入口中品尝。咽下后,他忍不住赞叹:“清甜,好水啊!”
苏明月见状,急忙上前劝阻:“别喝生水,容易拉肚子。”
张楚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笑着说:“没事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可是天然的井水,干净着呢,说不定喝了还能沾沾东坡先生的灵气。”说着,他又舀起一捧水,再次喝了下去。
两人离开东坡井,沿着蜿蜒的小道漫步前行,不一会儿,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便映入眼帘,这便是载酒亭。亭子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虽历经岁月洗礼,却依旧散发着古朴的韵味。
张楚和苏明月缓缓走进载酒亭,仿佛能看到当年东坡先生在此把酒言欢、吟诗作赋的情景。
张楚环顾四周,不禁感慨道:“果然东坡先生是个洒脱之人啊。想当年,这海南可不是如今这般繁华,到处都是瘴气弥漫,毒虫横行,可他却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悠然自得地饮酒作诗,实在令人敬佩。”在古代,海南地处偏远,条件艰苦,被视为荒蛮之地。
“也许是吧。”苏明月轻声附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对先辈的敬仰。
张楚转过身,看着苏明月,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家老祖宗这一生,可谓是跌宕起伏,几次被贬谪,又几次沉浮。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上了岭南,喜欢上吃荔枝呢?毕竟他还写过‘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样的诗句。”
苏明月微微摇了摇头,如实答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从他的诗词中,能感觉到他无论身处何地,都能找到生活的乐趣。”
“不过,东坡先生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刺头。”张楚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话锋陡然一转 。“他每次遭贬谪,其实都和他那直言不讳的性子脱不了干系。新党掌权的时候,他就毫不避讳地指出新法存在的诸多弊端。也幸好王安石王荆公度量宽宏,乌台诗案爆发,东坡先生深陷囹圄之时,王安石还念及他的才学,特意出面为他求情,这才让东坡先生免去了更大的灾祸。
可后来呢,旧党得势,一门心思要废除新法。东坡先生倒好,又站出来反对,全然不顾自己的处境。他只觉得新法虽有不足,但也并非一无是处,不能全盘否定。这下可好,两边都把他给得罪了,两边都想把他贬得远远的。
要不是他弟弟苏辙,拼尽全力四处奔走营救,东坡先生恐怕就得做一辈子的岭南开发大使跟海南旅游大使了。” (东坡:弟弟,捞捞。苏辙:哥哥,心累。)
“海南也不差啊!”
苏明月一脸向往的神情,兴致勃勃地说道,“在这儿一年四季都有新鲜水果吃,光是想想那些清甜多汁的芒果、果肉饱满的荔枝,还有清爽可口的椰子,就馋得不行。
而且这边温度适宜,根本没有冬季,不用像在北方那样,被厚重的棉衣裹得严严实实,行动都不自在。
还有吃不完的海鲜,活蹦乱跳的虾蟹,鲜嫩肥美的鱼贝。我都想一直待在这儿,再也不走了。”
“你这完全是拿现代人的眼光看。”张楚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认真,开口纠正道,“你可别忘了,那时候的海南和现在可大不一样,那可是实打实的蛮荒之地。到处都是毒烟瘴气,人一进去,就感觉呼吸都不顺畅。
蚊虫更是多得吓人,一不留神就被叮得满身包,又痒又难受。更别提还有传言说有野人出没,要是真碰上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对古人来说,被贬到海南,简直就是纯纯的荒野求生,东坡先生能在那儿熬过来,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果我是大宋官家,我倒很乐意把东坡先生贬谪出去。”张楚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想啊,让他为大宋开发那些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他既有才学,又有一腔热忱,肯定能做出一番成绩,为大宋开拓疆土、传播文化贡献一份不小的力量。
而且,你再看看他那些流传千古的佳作,大部分可都是在贬谪期间创作出来的。他把内心的种种情感、对生活的感悟、对世间的洞察,都倾注在笔墨之间。
要是不把他贬谪,让他一直身处官场的繁华喧嚣之中,说不定还激发不出他这样的创作灵感,这对大宋文坛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苏东坡:信不信我托梦给你老丈人,让他拒绝这门婚事。)
“要是我老祖宗当时的皇帝是你,他可真够倒霉的。”苏明月翻了个白眼,满脸无奈地吐槽道,“我家老祖宗一心报国,你倒好,净想着把他发配到偏远地方去。”
只见张楚挺直了身子,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之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让他能够为大宋多做出一些卓越的贡献。
而且,这对于后世的学子,无疑也是一件好事。让他们能够多读、多背几首东坡先生那脍炙人口的诗词佳作。所以说,我的这番举动实乃用心良苦,绝非什么私心杂念作祟!”说完,他还不忘微微仰头,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来。
“你这是在撕伞,自己淋过雨,就要把别人的伞撕掉”苏明月谴责道。
张楚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他摸了摸肚子,“走吧,我们也逛得差不多了,该去伺候伺候五脏庙了。”
“我们去吃什么呢?”苏明月问道。
“去吃生蚝,你不知道吗?东坡先生在儋州那时候就喜欢吃生蚝。”张楚提议。
“张先生你是该多吃点生蚝了。”苏明月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调侃着说道。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没有力量?”张楚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佯装疑惑地问道,同时还故意挺了挺胸膛,展示自己的“力量感”。
“我没有,是张先生你自己心虚了。”苏明月狡黠一笑,眼睛弯弯像月牙,一脸笃定地看着张楚,那神情仿佛在说“我可什么都没暗示,是你自己想多了”。
“我没有!”张楚瞬间提高音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