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三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话都有些结巴。
李密不耐烦地睁开眼,瞥了桃三一眼。
“发现什么?发现本官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他嗤笑一声。
“怕什么?那叶辰,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在京城里除了吃喝玩乐,还懂什么?来了西凉,还不是得乖乖听本官的!”
“话虽如此,大人,”
桃三依旧忧心忡忡,“可…可万一他要是较真起来,向上面上书,陛下要是知道了…”
李密脸色一沉,将手中的玉核桃重重地拍在桌上。
“放屁!他敢!他要是敢坏老子的好事,老子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桃三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言语。
西凉地处边陲,常年受匈奴侵犯,再加上天灾人祸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朝廷每年都会拨下大量的赈灾款,可这些银子到了西凉,却都进了他们的腰包。
百姓们依旧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甚至易子而食的惨剧也时有发生。
“大人,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桃三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密眼珠子一转,露出一抹笑容。
“去,把这附近的乡绅大户都叫来,就说本官要宴请他们。”
他朝桃三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桃三连忙凑上前去,李密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桃三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连连点头。
“高!大人真是高!这下,那燕王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哼,小兔崽子,敢跟老子斗,你还嫩点!”李密得意地笑道。
……
三日后。
西凉,镇南关。
古早之前,曾有北方小国,为了防止中原北上而叫镇南二字。
物是人非,北方小国早已覆灭,却留下了这所谓的镇南关。
残破的城墙如同垂暮老者般无力地耸立着,墙体上遍布裂痕,像是被巨兽撕扯过的伤疤,裸露着黄土和碎石。
城门更是摇摇欲坠,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叶辰骑在马上,望着这凋敝的关口,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凉。
他此番前来,本以为会受到当地官员的隆重迎接,至少,面子上的功夫要做足。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空荡荡的城门前,除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便是西凉?”叶辰喃喃自语,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正愕然间,城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缓缓打开。
紧接着,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头戴乌纱帽的干瘦老头,帽子的边缘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露出了里面脏兮兮的衬里。
他身上的官服更是破烂不堪,满是补丁,仿佛是从哪个乞丐窝里捡来的。
老头身后跟着一群人,衣着打扮也大同小异。
这些人身上的官服,虽然颜色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破旧不堪,有的甚至连补丁都打不起,只能用布条胡乱系着。
这伙人来到叶辰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臣,西凉太守李密,携众官员乡绅,恭迎燕王殿下!”
那干瘦老头颤巍巍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一般。
他身后的众人也跟着齐声高呼:
“恭迎燕王殿下!”
声音却稀稀拉拉,有气无力,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病人。
“臣等有失远迎,还望燕王殿下恕罪!只是……只是……”
他欲言又止,偷偷抹了抹眼角,似乎要哭出来。
“只是什么?”叶辰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密叹了口气,指着身后那些衣衫褴褛的官员,哽咽道:
“殿下有所不知,西凉地处偏远,常年受匈奴侵扰,再加上连年灾荒,百姓苦不堪言,就连臣等这些官员,也……也穷得揭不开锅了。有些官员,连匹马都置办不起,都是星夜兼程,跋涉数十里才赶到此处,因此才来晚了些,还请燕王殿下恕罪!”
“是啊,燕王殿下,下官的官服,还是十年前的旧衣服,实在没钱置办新的啊!”
一个胖乎乎的官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他身上的官服,确实破烂得不像样子,但仔细一看,那补丁之下,却是上好的丝绸,显然是故意做旧的。
叶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句话都没说,静静看着这些人的表演。
“下官家中更是揭不开锅,已经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另一个瘦骨嶙峋的官员也哭丧着脸说道,他一边哭,一边还不忘偷偷瞄一眼叶辰的脸色,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叶辰看着这群戏精般的官员,心中冷笑不已。
这西凉的情况,他早有耳闻,但眼前这幅景象,也太过夸张了吧?
哪里是迎接藩王,分明是来哭穷的!
他对西凉的情况早有耳闻,穷是真穷,但眼前这幅夸张的景象,未免也太做作了。
这些官员一个个面红光润,精气神十足,哪有半点风尘仆仆,星夜兼程的模样?
这西凉莫非还有什么特殊的保养秘方,能让人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况下,还保持如此良好的精神面貌?
他身旁的沐芬芳也看出了端倪,柳眉微蹙,担忧地望向叶辰。
她知道叶辰此番前来西凉,本就危机重重,如今这西凉官员又给他来了个下马威,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若是叶辰真信了他们的鬼话,乖乖掏钱安抚,那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编排出什么难听的流言蜚语
。说他燕王昏庸无能,被几个穷酸官员耍得团团转;又或者说他嚣张跋扈,一来就大肆挥霍民脂民膏……
叶辰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可不是原身那个草包王爷,任人拿捏。
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群人想给他来个下马威,那就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李密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西凉的贫困,心中暗自得意。
这番苦情戏他可是排练了许久,就等着新来的燕王上钩。
只要叶辰心生怜悯,稍微表示一下,他就能顺杆爬,哭得更大声,要更多的钱粮。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如意算盘里,却听叶辰淡淡地开口:
“李太守,你说的这些,本王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