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晁雄征便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掀起一阵凉风。
睡梦中的扈三娘被他惊醒,迷迷糊糊地呢喃道:“夫君,怎的起这般早?” 晁雄征搓了搓手,语气中难掩兴奋:“娘子,下雪了!好大的雪!” 说罢,他几步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棂。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屋檐上、树枝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白雪,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真的下雪了!”扈三娘也清醒过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她挣扎着想起身,晁雄征连忙过去扶她。
“娘子小心。”他轻声道,一边扶着扈三娘坐起身,一边吩咐侍女小青进来伺候穿衣。
小青手脚麻利地取来厚实的冬衣,服侍扈三娘穿戴整齐。
晁雄征则在一旁细心地照看着,时不时地帮着整理衣襟,眼神里满是温柔。
待一切妥当,晁雄征小心翼翼地扶着身怀六甲的扈三娘走出房门。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扈三娘不禁打了个寒颤,晁雄征立刻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脚下积雪咯吱作响,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唯有远处几点灯火在风雪中摇曳……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花,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脸上。
扈三娘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受着雪花在脸上融化的清凉,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紧紧挽着晁雄征的胳膊撒娇道:“夫君,我想出去走走。”
晁雄征看着漫天飞雪,眉头微蹙。
这场大雪来得正是时候,若是雪停之后立刻进军,定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这雪……
也不知何时会停。
想到进军计划一再延迟,晁雄征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先是粮草筹备不足,后又是军械打造延误,如今又遇上这场大雪,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慢慢收紧。
“娘子,雪太大了,等雪停了我们再出去走走,可好?”晁雄征轻抚着扈三娘隆起的腹部,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扈三娘见他面露难色,也只得作罢,却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雪渐渐小了些,晁雄征扶着扈三娘在雪地里缓缓而行。
扈三娘像个孩子般,时不时地弯腰捧起一把雪,揉成雪球,朝着远处的树干扔去,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她银铃般的笑声在雪地里回荡,像一串悦耳的音符,驱散了晁雄征心中的阴霾。
“看,我踩出了第一个脚印!”扈三娘兴奋地指着雪地上新鲜的脚印,像是在炫耀一件珍贵的宝物。
然而,她话音未落,几个梁山士卒拿着扫帚铁锹,正将道路上的积雪清理干净。
扈三娘新踩出的脚印,瞬间被掩埋在铲起的雪堆之下。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原本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晁雄征见状,连忙出声想要安慰,却见扈三娘脸色一沉,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凛冽的寒风灌进屋内,吹散了屋内残留的暖意。
扈三娘赌气般径直走到火盆旁,伸出冻得通红的手烘烤,一言不发。
晁雄征紧随其后,看着扈三娘气鼓鼓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轻轻握住扈三娘的手,入手冰凉,不禁皱了皱眉:“娘子,手这样凉,仔细冻坏了。”说着,便将她的手拢入自己掌心,用体温慢慢焐热。
扈三娘本想抽回手,但感受到晁雄征掌心的温暖,又犹豫了。
她侧过头,不去看他,语气却缓和了些:“都怪你,非要出来,你看,我的脚印都没了。”
晁雄征知道她只是孩子气,便顺着她的意思说道:“是是是,都怪我不好。等雪停了,我陪你堆雪人,好不好?”
扈三娘这才露出了笑容,却还是故作矜持地哼了一声。
这时,小青端着热茶走了进来,笑盈盈地说道:“庄主夫人,少庄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说着,又凑到扈三娘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夫人,今日冬至,爹爹和娘在屋里包馄饨呢,说是要玩牌,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扈三娘一听,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看向晁雄征:“夫君,咱们去吧!”
晁雄征笑着点点头,宠溺地看着她。
小青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扈三娘佯怒道:“你这丫头,就知道玩!”
小青吐了吐舌头,朝晁雄征身后躲了躲,撒娇道:“少庄主,你看夫人又要凶我!”
晁雄征故作严肃地对小青说道:“就你调皮!”说着,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小青的臀部。
小青娇嗔一声,脸颊绯红。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过去了。”晁雄征说着,牵起扈三娘的手,带着小青,一同向晁盖的住处走去。
屋外风雪依旧,屋内却暖意融融,只是这暖意,不知能持续多久……
穿过抄手游廊,雪花被隔绝在外,只有丝丝凉意裹挟着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何氏爽朗的笑声格外清晰。
“爹,娘,我们来了!”晁雄征撩开厚重的棉帘,率先走了进去。
屋内,热气蒸腾,靠墙的火炉烧得正旺,将整个房间烘烤得暖洋洋的。
晁盖盘腿坐在炕上,正兴致勃勃地摆弄着面前的牌九,何氏则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张面皮,正往里面填着馅料,动作娴熟而麻利。
见到晁雄征和扈三娘进来,晁盖立刻放下手中的牌九,笑呵呵地招呼道:“呦,我的宝贝儿子和儿媳妇来了!快,快上炕暖和暖和!”
何氏也抬起头,慈爱地看着扈三娘隆起的肚子,嗔怪道:“这雪天路滑的,你们也敢出来,仔细着点才是。”
扈三娘上前挽住何氏的胳膊,亲昵地说道:“娘,我没事,夫君扶着我呢!”
小青则乖巧地走到何氏身后,帮着捶背揉肩,嘴里甜甜地喊着:“夫人辛苦了!”
何氏乐得合不拢嘴,拍了拍小青的手,笑骂道:“你这丫头,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娘,我也要包馄饨!”扈三娘看着何氏手上的动作,跃跃欲试。
何氏笑着将手中的面皮递给她:“好,好,你也来试试。不过你身子重,可得小心着点。”
扈三娘接过面皮,学着何氏的样子,笨手笨脚地往里面填馅。
一旁的小青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两人挤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笑声。
晁雄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也感到一阵宁静。
前世的他孤身一人,从未体验过这种家庭的温暖,如今能够拥有这一切,他感到无比的珍惜。
只是,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扈三娘和小青两人,一个武艺高强,一个服侍周到,但说到厨艺,那真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两人包出来的馄饨,形状各异,大小不一,有的像小笼包,有的像烧麦,还有的干脆露出了馅料,惨不忍睹。
何氏看着她们的杰作,哭笑不得,却也不忍心责怪,只是在一旁耐心地指导着。
晁盖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
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包好了满满一大盘馄饨。
何氏将馄饨下入滚烫的沸水中,随着水汽升腾,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了桌,撒上翠绿的葱花,再淋上几滴香油,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晁雄征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馄饨放入口中,鲜美的汤汁瞬间在味蕾上炸开,馅料饱满,味道鲜美,好吃极了。
“娘,你包的馄饨真好吃!”晁雄征赞不绝口。
何氏笑得合不拢嘴:“好吃就多吃点。”
扈三娘也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馄饨,放入口中。
她细嚼慢咽地品尝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嗯,真好吃!娘,你做的饭菜,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小青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夫人做的饭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一边闲聊着家常,气氛温馨而融洽。
突然,晁雄征的筷子停住了,他看着碗里一个形状怪异的馄饨,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个馄饨,皮厚馅少,捏的歪歪扭扭,怎么看都像是出自某人之手。
“娘子,这……是你包的?”晁雄征指着碗里的馄饨,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扈三娘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我包的,怎么了?不好吃吗?”
就在这时,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个院落:“哥哥,哥哥,你在哪儿呢?俺老黑找你借银子使使!”
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屋内洋溢着欢声笑语。
何氏正和扈三娘讨论着育儿经,小青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着梁山上的一些趣事,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晁盖则摸着胡须,时不时插上几句,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突兀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哥哥,哥哥,你在哪儿呢?俺老黑找你借银子使使!” 这粗犷的声音,除了李逵还能有谁?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何氏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晃,茶水洒了几滴出来。
“这黑厮,大冬天的,吼什么吼,也不怕冻坏了嗓子。”她低声抱怨了一句。
扈三娘则是一脸疑惑:“铁牛哥哥找夫君借银子?他向来大手大脚,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事?”
晁盖也是一头雾水,他与李逵兄弟相称,平日里李逵若是缺钱,都是直接找他开口,今日怎的如此反常?
“我去看看。”晁雄征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向外走去。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吹得晁雄征脸上一阵刺痛。
他拉开厚重的棉帘,只见李逵正站在院子里,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羊皮袄,头上、肩上都落满了雪花,活像一个雪人。
李逵搓着手,冻得通红的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见到晁雄征出来,他连忙迎上前去,瓮声瓮气地说道:“哥哥,俺……俺找你有点事。” 他说话的声音比往日小了许多,甚至有些吞吞吐吐,与他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形象判若两人。
晁雄征心中更加疑惑,这黑旋风今日是怎么了?
平日里他都是咋咋呼呼的,今日怎的如此扭捏?
他拍了拍李逵身上的积雪,问道:“铁牛兄弟,有什么事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李逵挠了挠头,目光躲闪,低声说道:“那个……俺想借点银子使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是晁三哥让俺来找你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