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本就士气低落,此刻见主帅“身亡”,更是乱作一团,纷纷向后逃窜。
“撤!撤!快撤!”
“蔡大人被杀了!快逃啊!”
溃兵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型瞬间瓦解。
蔡攸被亲兵护着,跌跌撞撞地向后逃去。
他心中惊恐万分,早已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中箭的事实。
耳边震天的喊杀声,更是让他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保护蔡大人!快撤!”李从吉嘶声力竭地吼道,手中长刀挥舞,将冲上来的梁兵一一砍翻。
徐京、杨温、项元镇也各自率领本部人马,拼死护卫着蔡攸向后突围。
晁雄征眼见蔡攸要逃,立刻弯弓搭箭,瞄准蔡攸帅旗下的一名将官,“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那将官咽喉。
那将官惨叫一声,栽倒马下。
“蔡攸休走!纳命来!”晁雄征怒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大黑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宋军阵中。
他手中一对镔铁压油锤上下翻飞,砸的宋军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宋军前军士兵见晁雄征如此勇猛,纷纷避让。
后面的士兵不知厉害,依旧蜂拥而上,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被晁雄征手中的大锤砸的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一路之上,断肢残臂,血流成河。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晁雄征却恍若未觉,他双眼赤红,状若疯魔,手中的大锤依旧不停地挥舞着,在宋军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驾!”晁雄征再次催动战马,直奔蔡攸逃窜的方向追去。
突然,他胯下的大黑马一声嘶鸣……
大黑马前腿一软,跪倒在地,巨大的惯性让晁雄征险些被甩飞出去。
他反应极快,一个鹞子翻身落地,堪堪避开了被战马压住的厄运。
周围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大黑马粗重的喘息声。
晁雄征心中一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快步走到大黑马身旁,蹲下身子,抚摸着它沾满鲜血和尘土的鬃毛。
入手之处,一片濡湿,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知道,这不是敌人的血,而是大黑马自己的。
从开战到现在,他已经连续冲杀了数个时辰,大黑马也一直陪着他,不知疲倦地冲锋陷阵。
他一直没有换马,是因为大黑马是他最信赖的伙伴,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他相信,只有大黑马才能载着他追上蔡攸,完成复仇大业。
可是现在,大黑马已经到了极限。
大黑马挣扎着站了起来,用硕大的头颅蹭着晁雄征的手臂,似乎在安慰他,又似乎在鼓励他。
晁雄征心中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他轻轻拍了拍大黑马的脖子,柔声道:“好兄弟,我知道你尽力了。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他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溃逃的宋军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战马嘶鸣,人喊马嘶,一片混乱。
蔡攸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处,但晁雄征知道,他一定就在附近。
必须尽快找到一匹马,继续追击!
他的目光锁定了一个正在逃窜的宋军将官,那将官胯下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看起来神骏非凡。
“就是你了!”晁雄征
“驾!驾!……”宋军将官惊恐地大喊,拼命抽打着战马,想要逃离这个杀神。
然而,他的速度哪里比得上晁雄征?
晁雄征怒吼一声,双腿如风,几个呼吸间便已逼近那宋军将官身后。
他高高跃起,手中镔铁压油锤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那将官后背。
那将官只觉背后一凉,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被巨力砸中。
一声闷哼,他口喷鲜血,从马背上重重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晁雄征身形未稳,已如猎豹般扑向那匹枣红色骏马。
他一个翻身,稳稳骑在马背之上。
“驾!”他猛踢马腹,却不料这骏马未经驯服,感受到背上突然多出一人,顿时焦躁不安,嘶鸣着人立而起,疯狂甩动身体。
晁雄征双腿紧夹马腹,双手死死抓住缰绳,压油锤就势一挥,狠狠砸在马头之上。
“畜生,给我老实点!”
骏马吃痛,悲鸣一声,四蹄发软,终于停止了挣扎,但依旧焦躁地在原地打转。
晁雄征顾不得安抚,再次催动战马,朝着蔡攸逃离的方向追去。
放眼望去,溃兵如潮水般涌动,哭喊声、哀嚎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晁雄征知道,蔡攸一定就混在这些人之中,只要能穿过这片混乱,就能再次看到那面象征着蔡攸身份的帅旗。
他咬紧牙关,挥舞着压油锤,奋力劈砍着阻挡在前方的溃兵。
鲜血飞溅,残肢断臂横飞,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然而,溃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如同无边无际的蚁群,无论他如何努力,速度还是被大大拖慢。
眼睁睁看着那面帅旗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晁雄征心中怒火中烧,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狠狠一锤砸在身旁一具尸体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十里之外,宋军大营。
蔡攸在亲兵的簇拥下,跌跌撞撞地冲入营门。
他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一进入大营,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大人!大人!”亲兵们惊呼着围拢上去,手忙脚乱地掐人中,喂汤药。
好半晌,蔡攸才悠悠转醒。
他眼神空洞,嘴唇颤抖,喃喃自语:“败了……败了……都完了……”
一亲随低声道:“大人,梁军追杀甚急,此地不可久留,不如先行入帐歇息,再做打算。”
蔡攸被搀扶着进入营帐,刚一躺下,便再次昏死过去。
李从吉见状,连忙上前查看,沉声道:“大人伤势过重,需尽快救治,传我军令,立刻关闭营门,防止梁军趁势掩杀!”
“不可!”亲随头目厉声喝道,“蔡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动营门!”
李从吉怒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蔡大人昏迷不醒,我等当以大局为重!若是梁军冲入大营,你我皆是死路一条!”
“放肆!蔡大人的命令,谁敢违抗!来人,将李从吉拿下!”亲随头目声色俱厉。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名守门小校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面色惊恐,语无伦次地喊道:“不……不好了……营……营门……关不上了!”
营门处人声鼎沸,哭喊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
溃兵如潮水般涌向营门,你推我搡,争先恐后,生怕落于人后被梁军追上。
负责把守营门的士卒们拼尽全力想要关闭沉重的营门,却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无法阻挡人潮的冲击。
“将军!不好了!营门关不上!”守门小校满头大汗,惊恐地向李从吉等人汇报。
李从吉、徐京、杨温三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项元镇脸色铁青,
“再这样下去,梁军就要杀进来了!”杨温焦急地喊道,他能清晰地听到远处传来的喊杀声,以及战马奔腾的轰隆声,越来越近。
“怎么办?怎么办?”徐京手足无措,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就在这时,项元镇猛地拔出腰间佩刀,指向营门外拥挤的溃兵,厉声喝道:“放箭!射杀所有靠近营门之人!”
“什么?!”李从吉等人大惊失色。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情况危急,顾不得许多了!”项元镇咬牙切齿,眼中尽是决绝之色。
“放箭!”随着项元镇一声令下,弓箭手们毫不犹豫地拉开弓弦,密集的箭雨瞬间倾泻而下。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营门前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大地。
原本拥挤在营门前的溃兵,纷纷倒在血泊之中,挣扎着、哀嚎着,场面惨不忍睹。
在箭雨的掩护下,营门终于缓缓关闭。
“轰隆——”一声巨响,营门紧紧闭合。
营外,晁雄征勒住缰绳,看着紧闭的营门和营门前横七竖八的尸体,他明白,今日想要攻破宋营,难如登天。
“降者不杀!”晁雄征高举手中压油锤,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溃逃的宋军见大势已去,纷纷丢盔弃甲,跪地求饶。
此时,晁雄征瞥见远处一条小路上两道身影一追一逃,正是关胜和韩存保。
他心中一紧,“关胜!”
正指挥士卒收拢降兵的晁雄征,策马赶到小路口时,只见关胜和韩存保二人浑身湿透,盔甲散乱,正互相搀扶着走来。
“关胜,你怎么样?”晁雄征关切地问道。
关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摇摇头道:“没事,只是……”他看了看韩存保,欲言又止。
韩存保此刻也平静下来,看着晁雄征,眼中复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