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青铜雀振翅的嗡鸣声中,向云腕甲弹出的虚拟沙盘正渗出诡异银光。
他屈指弹开机械臂蜂鸣器,半凝固的汞液突然在沙盘上聚成几行篆字:";皇陵生变,百兽衔金";。
";主上,齐将军的斥候在苗疆发现了这个。";赵丞相捧着青铜匣跨过门槛,匣盖缝隙里渗出几缕靛蓝色烟雾。
他官袍下摆沾着新鲜泥渍,靴底花纹间卡着半片孔雀石碎屑——分明是今晨西郊农户献宝时独有的赤砂矿层特征。
向云将羊皮残卷按在沙盘边缘,某枚泛着硝石蓝光的音符突然跳动起来。
孔学者怀里的滴漏发出清脆裂响,十二时辰刻度化作金粉簌簌而落,在青砖地面拼出幅残缺的皇陵舆图。";这是旧朝工匠特制的硫磺墨!";罗工匠突然从梁柱阴影里钻出来,他腰间别着的青铜矩尺正在疯狂旋转,";只有接触过海上硝石的人才会用这种……";
";传令三军教场。";向云突然起身,腕甲弹出的光幕扫过在场众人。
当他的机械指节叩在沙盘边缘时,渗出的汞液突然凝成九枚虎符,其中三枚正缓缓褪成血色。
* * *
玄武岩打造的沙盘在晨光中泛起冷芒,十二名身缠铜丝腰带的谋士正在推演战局。
齐将军焦躁地摩挲着刀柄,他战甲缝隙里还夹着苗疆特有的紫蕨叶:";要我说就该直捣旧皇陵,把那些阴沟里的老鼠……";
";将军可知昨夜西郊农户献的陶罐里,为何会藏着矿脉图?";赵丞相突然用玉笏板敲响铜钟,沙盘上的虚拟河流突然倒流,";那靛蓝色液体分明是南海特有的砗磲墨,可农户脚上沾的却是西蜀矿脉的孔雀石粉。";
孔学者抱着裂开的滴漏欲言又止,他官帽上的格桑花突然抖落几粒金粉。
向云腕甲弹出的光幕恰好在此刻铺满墙壁,三百里外旧皇陵的立体投影里,几只机械青铜雀正悬停在某处断碑上方。
";他们想要的根本不是复辟。";向云突然将羊皮卷按在沙盘上,硝石蓝光的音符突然灼烧起来,";齐将军可还记得三年前,我们截获的那批刻着羌笛谱的青铜器?";
当暮色染红观星台时,二十名死士正带着伪造的密信潜入旧皇陵。
他们腰间的铜牌暗藏玄机——每当经过特定方位,牌面篆刻的朱雀纹就会渗出靛蓝色液体。
罗工匠蹲在城墙暗格里调试机关,他面前三百面铜镜正倒映着皇陵各处的动态。
";报!
叛军正在挖掘三号矿道!";传令兵盔甲上沾着赤砂矿粉,他背着的青铜筒突然喷出硫磺烟雾。
向云腕甲光幕上,代表敌人的红点突然在虚拟沙盘上分裂成三股,其中两股正朝着伪造的藏兵洞移动。
赵丞相突然轻笑出声,他袖中滑落的玉算珠正在地上拼出卦象:";主上这招偷天换日当真精妙,那批混着硝石粉的假矿图,怕是让齐老贼的军师们吵翻天了。";
话音未落,东北角的铜镜突然映出冲天火光。
沙盘上代表伏兵的金色浪潮已吞没半数红点,几只机械青铜雀正从云层俯冲而下,喙中喷出的却不是火焰,而是闪着蓝光的砗磲墨——那是专门破坏青铜机关的腐蚀剂。
当最后一缕硝烟散尽时,向云正站在皇陵断碑前。
他腕甲弹出的光幕上,三百名俘虏的画像正在闪烁,每个人脖颈后都印着泛蓝的羌笛谱刺青。
罗工匠突然惊呼着捧起块残碑,碑文缝隙里渗出的汞液竟在空中凝成半幅海疆图。
";主上!";孔学者气喘吁吁地抱着木匣跑来,他官服上沾着格桑花瓣,";在叛军头目身上搜到这个,里面是……";掀开的匣盖里,十二枚青铜虎符正在疯狂震颤,其中三枚表面的鎏金正在褪色。
向云指尖抚过虎符纹路,忽然转头望向东南方。
暮色中的宫墙上,柳夫人惯常散步的那段回廊还亮着琉璃灯,几片格桑花瓣正随风飘过机械青铜雀归巢的轨迹。
他无意识地转动着腕甲,直到月光浸透战甲上未干的血渍,才惊觉衣袖上沾着朵完整的格桑花——那定是方才议事时,从某人官帽上飘落的馈赠。
(接上文)
月光在琉璃瓦上淌成银溪时,柳夫人提着鎏金鹤嘴灯转过回廊。
她发间缀着的格桑花沾了夜露,随着莲步轻移簌簌抖落几点金粉,正落在向云战甲未卸的肩头。
";这血渍都凝成暗纹了。";葱白指尖拂过玄铁甲片,温热的掌心贴上他后颈。
向云绷紧的脊背陡然放松,嗅着身后飘来的沉水香,任由那双手灵巧地拆开发冠。
案几上堆着的海疆图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鎏金褪色的虎符。
柳夫人将热帕子敷在他眼上,玉镯磕碰着案头青铜砚:";孔大人在麟德殿候了半宿,抱着三卷新拟的《耕战策》。";她腕间银链忽地轻响,原是捻了片格桑花瓣点在向云眉间,";罗工匠说东南角楼要添三百斤赤砂矿,妾身让内府拿前朝祭器熔了——横竖那些饕餮纹看着晦气。";
向云喉间逸出轻笑,反手捉住她欲收回去的柔荑。
灯影里纠缠的指节映在窗纱上,恍若两株并生的紫藤。
檐角机械青铜雀突然振翅,喙中掉落的砗磲墨在石阶上溅出星图,惊得柳夫人发间步摇乱颤,倒是冲淡了满室肃杀之气。
卯时三刻的议政殿浮动着硝石气息,孔学者官帽上别着的金丝算筹已歪到耳后。
他面前摊开的《军功授田令》竹简堆成小山,最顶上那卷还粘着半片孔雀石薄片。
";......故参照秦制二十等爵,结合赤砂矿脉分布......";沙哑嗓音突然卡住,孔学者手忙脚乱地扶正滴漏。
铜壶里渗出的汞液在青砖上蜿蜒,竟拼出个残缺的";井";字。
向云屈指叩响青铜案,震得竹简间簌簌落下金粉:";爱卿把农具租赁条款再念一遍。";他战甲已换成月色常服,唯独腕甲机械关节还泛着冷光。
赵丞相立在蟠龙柱阴影里,玉笏板边缘隐约闪着砗磲墨的蓝。
";诺!";孔学者突然挺直佝偻的背,官服补子上绣的算珠撞得叮当响,";凡租用官制耧车者,秋收后以粟米折价......";窗隙漏进的晨光恰巧照在竹简某处,显出墨字下藏着的硫磺暗纹——原是罗工匠特制的防伪印记。
暮春的骤雨来得急,柳夫人执伞立在新建的观稼台前,发现格桑花已换成带刺的赤芍药。
二十架改良耧车正在泥泞中行进,车辕镶嵌的孔雀石在雨幕里泛着幽光。
";主上请看!";罗工匠蓑衣上还沾着铸模用的赤砂,他手中青铜矩尺突然弹开,露出内藏的日晷针,";按孔大人新规,每架农具都刻了匠籍编号......";雨滴砸在尺面凹槽,竟汇聚成小小的";叁佰柒";字样。
向云腕甲弹出的光幕扫过车阵,突然定格在某架微微倾斜的耧车上。
赵丞相的笑声混着雨声传来:";不愧是罗大人,连榫卯误差都能化作防伪标记。";他官靴碾过水洼,溅起的泥点恰好遮住青砖缝里半片紫蕨叶。
雨幕中突然冲来匹快马,传令兵背着的青铜筒喷出紫色烟尘。
向云瞳孔微缩——那是南海加急军报特有的信号。
他腕甲光幕尚未完全展开,赵丞相已撑着玉骨伞挨近,伞面垂落的砗磲墨珠帘在两人之间晃出诡谲光斑。
";禀主上!";传令兵滚鞍下马时,怀中海疆图不慎滑落,图上某处岛礁正渗出靛蓝色液体,";东南水师截获三艘......";
惊雷炸响淹没了后半句话。
向云俯身拾图的瞬间,赵丞相的玉笏板突然压住图纸一角。
雨滴在笏板雕镂的朱雀纹上汇聚,竟沿着纹路蚀出个闪烁蓝光的";丞";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