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接前文)
烛泪滚落在青铜灯台上,林婉指尖抚过泛黄的书页,窗外漏进的夜风撩起她鬓角碎发。
楚皓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狼毫尖悬着的墨滴在奏折上晕开暗红血点。
";这些选秀名册里藏着的可不止美人。";林婉将三本不同年份的簿子叠在案头,冰裂纹瓷碗里泡着的雄黄粉正咕嘟冒泡,";王嬷嬷经手的秀女,最后都成了各宫娘娘的棋子。";
楚皓忽然攥住她翻页的手腕,烛光在他眉骨投下浓重阴影:";王妃可知那日犀角里裹着什么?";他食指划过林婉掌心,沾着朱砂画出扭曲的蛇形,";漠北巫族用婴孩骨灰养蛊,见月则狂。";
更漏声里传来瓦片轻响,林婉反手扣住楚皓的腕脉。
雕花窗棂忽地被劲风劈开,数十枚淬毒银针钉入他们方才倚着的紫檀屏风,孔雀翎羽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幽蓝。
";来得正好。";林婉旋身扯落茜纱帐,漫天绯红中金错刀已割断第一个黑衣人的喉管。
血珠溅在楚皓玄色衣襟,竟凝成细小的蛇形纹路。
三日后西市骤雨初歇,林婉握着油纸伞走过青石巷。
卖花妪递来的素馨花束里突然寒光乍现,淬毒匕首擦着她耳畔飞过,钉穿身后酒旗的竹竿。
八名蒙面人从檐角翻落,刀刃皆刻着与犀角相同的图腾。
";诸位可知漠北有种刑罚?";林婉旋身避开横劈的刀锋,伞骨里暗藏的银针暴雨般激射,";将叛徒喂给发情的公蛇。";她足尖勾起路边陶罐,雄黄粉混着酒液泼向刺客双目。
惨叫声惊起满街麻雀,茶楼二层突然传来击掌声。
月白锦袍的青年倚着阑干,腰间玉佩竟与楚皓的亲王印有七分相似:";嫂嫂好身手,可惜猜错了棋局。";他抛来半块染血的犀角,那断面正与巫蛊案证物严丝合扣。
林婉接住犀角的刹那,铜铃声响彻长街。
方才还哀嚎打滚的刺客突然抽搐着化作血水,腕间红绳系着的铃铛滚落脚边——每道裂纹都与她禁步玉铃分毫不差。
";王妃!";楚皓策马冲开人群,马鞭卷住正要坠落的檐角飞镖。
他将林婉按进怀里时,大氅内袋掉出的犀角粉正巧落进血泊,竟凝成半幅漠北舆图。
当夜王府地牢火光摇曳,楚皓捏着那青年遗落的玉佩,指节泛白:";五弟的封地...恰在漠北盐道。";他突然将林婉抵在刑架旁,染血的手掌撑在她耳侧,";明日进宫谢恩,怕是要踏着本王的软肋走。";
林婉咬破他唇瓣尝到铁锈味,指尖勾开他衣襟露出心口狰狞旧疤:";王爷的软肋莫不是在此处?";她蘸着血在楚皓锁骨画了道符咒,";漠北巫族以情蛊控人心智,王爷可要守好这颗心。";
梆子敲过四更时,林婉独自站在滴水的檐下。
掌心躺着五块拼合的犀角碎片,月光映出图腾全貌——九头蛇缠绕的军帐前,立着戴翡翠护甲的女子身影。
(本章完,后续提示:血色犀角拼图终现幕后黑手真容)晨雾裹着桂花香漫过王府檐角时,林婉正将最后半块犀角碎片按进绢帛。
血沁的纹路在日光下扭曲成团,她忽地用金簪挑开熏香炉盖,火星迸溅间整张舆图燃成灰烬。
";把消息散到东市的说书摊。";她将香灰抹在楚皓昨夜换下的朝服袖口,指尖沿着银线云纹描摹,";就说王妃得了能指认九头蛇主的证物,今夜子时要在摘星楼焚毁。";
侍女捧着衣物退下时,鎏金铜镜映出林婉眼底跳跃的碎光。
她将禁步玉铃挨个浸入雄黄酒,清脆的撞击声里混进楚皓的叹息:";这局棋赌的是本王的命脉。";
";王爷的命脉...";林婉转身将沾酒的指尖点在他喉结,顺着青筋脉络滑到心口,";不是早拴在我裙裾上了?";窗外惊起的白鹭掠过她发间金步摇,振翅声盖住了楚皓陡然紊乱的呼吸。
暮色初临时,九重宫阙传来玉磬声。
林婉倚着摘星楼鎏金栏杆,看万家灯火如星子坠入墨池。
她故意将半枚犀角佩悬在阑干外,夜风掠过时发出类似骨笛的呜咽。
";王妃好手段。";蒙面人从飞檐阴影里现身,腰间玉牌刻着衔蛇的玄鸟,";只是这证物烧了,漠北三千巫蛊人的冤魂该往何处安放?";他袖中滑出个琉璃瓶,殷红蛊虫正在其中撞得砰砰作响。
林婉忽然轻笑出声,腕间玉铃随着转身响成诡谲的韵律:";去年惊蛰夜,张秀女暴毙时手里攥着的,可是与尊驾相同的蛇纹玉穗?";她突然甩出袖中软绸缠住对方手腕,淬毒银针堪堪停在他颈侧动脉。
蒙面人瞳孔剧烈收缩,林婉趁机将犀角佩贴上他面门:";这上边的龙涎香,可是五皇子府独有?";蛊虫突然在琉璃瓶中炸成血雾,远处传来楚皓故意踏响宫道的金缕靴声。
";王妃诈我!";蒙面人暴起时扯落半边面具,疤痕横贯的脸竟与三年前暴毙的御前侍卫重合。
林婉旋身避开他喷出的毒雾,发间金簪精准挑开他衣襟——心口处九头蛇图腾正渗着黑血。
楚皓的剑锋恰在此时抵住刺客后颈,却见林婉突然踉跄半步。
她盯着对方腰间不知何时开启的竹筒,数十条赤红小蛇正顺着琉璃瓦游来,蛇尾铃铛与她的禁步发出共鸣的震颤。
";你们根本没见过完整的犀角图!";刺客趁机捏碎玉牌,毒雾瞬间吞噬了整个楼台。
林婉挥袖扫落着火的纱幔时,瞥见他溃散成血水的右手指着太极宫方向。
更鼓响过三声,楚皓在浴房找到正在浸泡药浴的林婉。
雄黄酒汽蒸得她眼尾发红,手中却还摩挲着从刺客身上扯下的半截玉穗:";他们提到翡翠护甲时,我接得太快了。";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楚皓拔剑挑开窗纸的刹那,数十只系着红绳的死雀噼里啪啦砸进庭院。
每只雀喙都叼着片带血的犀角,拼起来正是林婉故意烧毁的那张舆图。
";王妃可知什么是炼蛊坛?";楚皓突然将药浴中的林婉拽进怀里,水花溅湿他胸前绷带,";九十九条毒虫相残,最后活着的才是蛊王。";他咬破指尖在她脊背画出血符,窗外骤然响起婴儿啼哭般的蛇啸。
五更天泛白时,林婉站在昨夜死雀坠落的位置。
青砖缝里残留的犀角粉被露水洇开,竟显出半张酷似皇后的侧脸。
她弯腰欲拾,突然被楚皓揽着腰肢腾空跃起——方才立足处钻出条双头赤蛇,蛇尾金铃与她腕间玉镯撞出凄厉的颤音。
";游戏开始了。";林婉笑着扯断那串玉镯,任碎玉划破掌心。
血珠滴入蛇口时,太极宫方向突然传来丧钟,惊飞满树寒鸦遮蔽了初升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