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鎏金拜帖在青玉案上折射出诡谲蓝光,楚皓的玄铁扳指仍在震颤。
林婉用护甲挑开染毒的银票,凤凰火漆在烛光下熔成血珠,顺着账册朱红赤字蜿蜒而下。
";北疆战马的粮草钱也敢动...";楚皓碾碎蜂鸣的扳指,药香混着紫麟花的披风笼住林婉肩头,";让户部拨——";
";王爷的手伸得太长了。";林婉旋身避开他指尖,断裂的玉珏残片割开账册。
窗外商会马车的残骸正被暴雨冲刷,车辕上四海商会的徽记碎成三瓣。
楚皓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尽之言,金线蟒纹在烛火下明明灭灭。
他伸手想抚平林婉蹙起的眉峰,却在半空凝成僵硬的弧度——十年前她扯着红绸翻墙逃婚时,也是这样拒人千里的神色。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林婉已披上玄色鹤氅。
她将染毒的银票压在楚皓剑鞘下,鎏金护甲划过他绷紧的下颌:";王爷若实在闲得慌,不如查查甲子年的凤凰印鉴怎会出现在今年账目里。";
朱雀大街晨雾未散,李师爷抱着算筹撞在门槛。
二十三家绸缎庄同时退单的文书堆成小山,最上方盖着马会长私印的请柬渗出胭脂香。
";这是要逼我们喝鸿门宴啊!";李师爷哆嗦着扯断珠串,翡翠珠子滚进暴雨冲刷过的青砖缝。
他慌忙俯身去捡,后颈突然贴上冰凉刀刃。
林婉踩着满地狼藉挑起请柬,护甲上淬毒的蓝光映着";品茶论道";四字:";马崇山倒是长进了,知道往胭脂盒里藏刀片。";她反手将请柬掷进炭盆,腾起的火焰里浮现出三年前马会长跪求参股的谄媚嘴脸。
四海商会偏厅霎时落针可闻。
十二扇琉璃屏风后,二十八个掌柜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林婉的鎏金护甲叩在青玉算盘上,惊起檐角白鸽。
";备船。";她突然起身扯开湘妃竹帘,晨光如剑劈开满室阴霾,";去会会那位';宁泊东海不触暗礁';的赵船主。";
此刻临江港口正飘着细雨,赵船主擦拭祖传的罗盘,铜锈里渗出的湿气沾满掌心。
他望着桅杆上褪色的";赵";字旗叹气,忽听得甲板传来金玉相击之声。
林婉的玄色鹤氅扫过潮湿的缆绳,八宝璎珞禁步在雾霭中叮咚作响。
她屈指弹开试图阻拦的伙计,鎏金护甲直接点在航海图上:";赵老板躲了三个月,是怕四海商会的船吃水太深?";
";王妃说笑了。";赵船主抹了把额间冷汗,罗盘指针因玄铁护甲的存在疯狂旋转,";南洋商路要过黑水沟,去年沉了七艘——";
";去年漕运总利一百二十万两,赵家船队分得八钱三厘。";林婉突然甩出账册,浸过药水的纸页遇水显影,密密麻麻的红圈困住赵家所有航线,";若是改走琉球转吕宋,避开马六甲的海寇...";
赵船主瞳孔骤缩。
他祖传的秘图上,林婉用胭脂勾勒的新航线竟与父亲临终前呓语的重合。
咸涩海风卷起她腰间玉珏残片,碰撞声像极了碎银落进钱箱。
暮色染红桅杆时,林婉的鹤氅已沾满鱼腥气。
她将盖着凤凰火漆的契书拍在船舷,望着渐暗的天际线勾唇:";三日后子时,我要看到赵字旗插在四海商会的货船上。";
戌时的梆子声惊飞栖鸟,楚皓立在朱雀门城楼,看着林婉的马车碾过青石板上未干的血迹——那是白日里企图劫账册的刺客留下的。
他摩挲着剑柄上残留的紫麟花香,忽然瞥见林婉掀开车帘时,发间银簪换成了淬毒的孔雀翎。
护城河倒映着万家灯火,其中一盏属于四海商会密室。
林婉推开暗格取出泛黄的海图,指尖抚过丙辰年六月初九的标注。
窗外传来夜枭啼叫,她突然将烛台掷向梁柱,烧焦的蛛网簌簌落下,露出半枚带血的凤凰印鉴。
(铺垫结尾)
楚皓的玄色大氅掠过商会后院时,正逢林婉在月下清点装着火器的檀木箱。
她发间孔雀翎在夜风中轻颤,将那些本该属于王府暗卫的密信尽数焚毁。
檐角铜铃响动的刹那,楚皓终是收回了踏进门槛的锦靴,任紫麟花香缠着硝烟味漫过朱墙。
月色如练铺在青石板上,楚皓倚着百年槐树的枝干,斑驳树影将他玄色大氅染成碎银纹。
他望着密室窗棂间透出的暖光,林婉伏案的剪影正将三十六枚铜钱抛在龟甲卦盘上,清脆声响惊得巡夜人手中灯笼晃出涟漪。
";王妃已三日未合眼了。";暗卫呈上沾着露水的密报,被楚皓用剑鞘压进青苔里。
他指尖捻碎飘落的槐花,忽然振袖甩出三枚金叶子,暗处袭来的蒙面人应声栽进荷花池,惊起的水花还未触到窗纸,就被暗卫用披风兜住。
林婉似有所觉地抬头,发间孔雀翎扫过烛台,在《万国风物志》上投下摇曳的暗影。
她蘸着朱砂在琉球地图画圈,笔锋突然顿住——砚台边不知何时多了支紫麟花,露水正顺着墨玉般的花瓣滴进虎骨胶里。
卯时的晨雾漫进临江阁时,孙翻译正捧着《红毛番话本》打盹。
林婉鎏金护甲叩在红木桌上的声响吓得他跳起来,茶汤泼湿了袖口绣的歪斜柳叶。
";杰克先生说...说...";孙翻译盯着羊皮纸上的蝌蚪文,额角冷汗浸透了方巾,";说他们的上帝不喜欢瓷器上的龙纹...";
林婉指尖的翡翠扳指突然泛起冷光。
她望着窗外正在装船的青花瓷,海浪将";赵";字旗扯成弯弓模样,";你确定他说的是上帝?";
";千真万确!";孙翻译指着文书某处急声道,";这里写着';主的荣光不容玷污';,定是嫌我们祭海神的仪式不吉利!";
鎏金护甲猛地刺穿檀木桌,林婉凝视着文书上烫金的郁金香纹章。
记忆突然闪回丙辰年的海图标注——六月初九正是荷兰商船遇风暴的日子。
她倏然起身,八宝璎珞禁步撞碎满室死寂:";他说的是东印度公司的标志!";
此刻三层甲板的西洋帆船上,杰克正把玩着林婉送来的缠枝莲茶具。
蓝眼睛扫过窗外掠过的海鸥群,突然用银质小刀撬开釉面暗纹,几粒胡椒籽滚落在镶嵌珍珠的桌面上。
";林会长果然聪慧。";他摩挲着茶盏底部的凤凰印鉴,忽然用生硬的官话说:";但你们翻译官说,凤凰在贵国代表囚徒?";
暴雨毫无征兆地砸在舷窗上,林婉玄色鹤氅的暗纹在闪电中化作展翅的鹰。
她看着孙翻译煞白的脸色,鎏金护甲已抵住他颤抖的咽喉:";你昨日在马会长宴席上,喝的可是波斯葡萄酒?";
惊雷炸响的瞬间,楚皓的剑尖正挑开四海商会地牢的铜锁。
二十八个掌柜的供词在火把下明明灭灭,最末页画着的胭脂盒暗格里,藏着半枚带毒的凤凰印鉴。
他突然旋身劈开雨幕,淬毒的袖箭钉入墙缝时,窥伺的暗探已被暗卫捂住嘴拖进夜色。
咸涩海风灌进船舱,杰克突然笑着推开舷窗。
暴风雨中隐约可见三艘挂着";马";字旗的货船正在倾覆,琉璃屏风的碎片随着旋涡沉入深海。
他转身将郁金香纹章按在契约书上,蓝眼睛映着林婉发间震颤的孔雀翎:";看来林会长准备了更好的翻译官?";
子时的更鼓穿透雨幕,楚皓立在朱雀门飞檐上,看着林婉马车驶向王府。
他剑柄缠绕的紫麟花香囊突然断裂,落进暗卫捧着的木匣——里面躺着马会长私库的密钥,以及染血的《红毛番话本》真迹。
林婉掀开车帘的刹那,淬毒孔雀翎突然发出蜂鸣。
她望着车辕上多出的紫麟花瓣,反手将契约书掷进夜雨。
羊皮纸在闪电中显现出隐藏的郁金香纹路,与楚皓剑鞘上的鎏金暗纹竟拼成完整的凤凰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