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宋执政,这院中无人。”侍卫抱拳道。
宋易安立在院中,不过两屋,一切尽收眼底。
他已让人在这里搜了许多遍,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可偏偏没有范紫芙的踪迹。
可那珍珠粉明明就落了许多在这院子里。
“将那烧焦那五具尸体送回刑部,让吕大人查验身份。”宋易安沉声吩咐。
“诺。”侍卫退下。
“大爷,大娘子会不会已经逃走了?”莫辞轻声说:“绑匪都死了,往汴京的方向亦是有许多车轮痕迹。”
“要不然,我们先回去瞧瞧?”
此时,他的主子浑身散发着冷意,直叫他心惊胆颤。
宋易安转眸看向他。
莫辞心内一抖,改口说:“奴立马派人快马加鞭回程,查看大娘子是否回城。”
说罢,逃似的跑了出去。
宋易安看向那破屋,那五具尸体惨不忍睹。
芙儿平日虽是厉害,不容人欺辱,可到底做不出这般狠事。
宋易安看向班荆馆方向,那西夏王用完午膳便匆匆离去。
他派去的人竟然跟丢了。
宋易安紧握拳头,认定,定是那宁赤光动得手!
此人手段阴狠,为了巩固势力,竟将母家回鹘灭了。
重而建立自己在西夏的威望。
眼下宁赤光那些叔伯兄弟,皆按兵不动,不似以往那般挑衅。
芙儿若落在他手上……
宋易安不敢想。
他转身,正待离开去周边瞧瞧,忽而又转身,进了屋。
里间士兵还在搜查。
“那两张桌子先前是在这柱子后方?”宋易安指向那跛脚的桌子,问。
“回禀宋执政,那小的那张离得远些,大的那张离得近。”一士兵答。
宋易安想起年前,范紫芙在府上剪窗花、写春联。
她剪了个大大的福字,要贴在逸风院门上。
可偏偏梯子够不到。
甚少有人将福字贴在门框上段。
她便让人抬来了大桌,又将梯子架在上方,终于将这福贴好。
【抬头见福,福上加福】
范紫芙的娇笑声又回荡在他耳边。
宋易安抬头,指了指那横梁说:“上去瞧瞧,那里可有线索。”
那士兵抬头,诧异道:“那么高,宋夫人可能不敢爬上去。”
“这世上没有她不敢的事。”宋易安幽幽道。
恐怕,这被绑亦是她心甘情愿。
不知为何,宋易安总觉以她的机灵劲儿,总不会被人暗算。
除非……
她想。
马车里,范紫芙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啐了一旁的宁赤光:“你这人,能不能怜香惜玉?”
“一个大男人竟学妇人掌嘴,你便是这般管理西夏的?”
“难怪你叔伯兄弟都要造你反。”
宁赤光坐在马车内,目光淬毒看向她:“闭嘴!”
范紫芙瘪瘪嘴,又牵动嘴角,渗出血来。
“你可以折磨我,但我永远不会屈服。”她剜了宁赤光一眼说:“再动我一下,你看我说不说。”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宁赤光凶狠靠近。
“敢,那你永远别想知道真相。”范紫芙虎着一张脸。
实在不敢笑,疼。
“本王有千万种方法让你开口。”宁赤光恶声道。
范紫芙将手上的血在他身上一抹,说:“那我有千万种死法,死在说出真相前。”
“你知道的,我身子不好。”
宁赤光微愣怔看着袖上的血迹,嫌恶道:“放肆!”
“你先前不也用别人衣服擦血吗?”范紫芙瞄他一眼,说:“也难怪,母妃死得早,没人教你这样做,很不礼貌。”
说罢,又往他袖上抹了抹。
宁赤光只觉浑身如蚂蚁啃咬般难受。
遂,脱了那大氅,扔出窗外。
坐得离她又远些。
范紫芙眉眼微动,逼不死你这洁癖怪!
眼下,算是落入他手里了。
要受些苦,可亦没生命危险。
宁赤光的软肋便是他母妃。
范紫芙心内叹口气,暗道,偏生没看下部,不知他母妃因何而死。
眼下先骗着吧。
若是命不好……
尘归尘土归土,再投胎做人去。
破屋内。
“宋执政!这里果然有字!”爬上横梁的士兵大呼:“是珍珠粉写的,宁……母。”
宋易安抬头,愁丝聚于眉间。
宁母?
他垂眸细想半晌,便提步走向院外。
宁赤光母妃,那个回鹘圣天公主。
芙儿让我查她!
“大爷,这是去哪里?”莫辞见他家主子出来了。
“回城,去密筠书肆。”宋易安沉声吩咐。
要说这隐事八卦,没有哪里比这小报知道更多。
“啊。”莫辞一时接受不了这转变,忙问:“那……大娘子还找吗?”
宋易安脚下一顿,遂翻身上马,答:“她定有打算,派人去班荆馆,若有异动,拼尽全力拦下宁赤光。”
“官家那里,我自会请罪。”
说罢,他挥鞭驾马,疾驰而去。
既然是她所愿的,他便信她。
“看着干嘛?赶紧嗯上!”莫辞忙上马,紧追而去。
班荆馆。
范紫芙被推进屋中,她环顾四周,点头称好:“不错,我以为我只能睡柴房。”
“从今夜起,你便与本王同住。”宁赤光进了屋。
范紫芙一愣,遂,坐在桌前,自顾自饮茶,毫无慌乱之色。
宁赤光眉一动,说:“本王这榻上无一夜少过女子。”
范紫芙抬眸瞥他一眼说:“看出来了,你眼下泛黑,眼窝深陷。”
“王上,肾虚的紧,当心精尽人亡。”
宁赤光将腰间弯刀一抬,怒声道:“你!”
范紫芙扬起脸颊,说:“又要打哪边?来来来,呼一声痛算我孬种!”
这般无赖作态,让宁赤光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亲信元常站在门外。
宁赤光收起弯刀,出了门,立在外间,眼却盯着里面那妇人。
元常低声禀告:“人来了。”
宁赤光上吊的眉梢缓放,这妇人竟油盐不进,敢拿母妃要挟他!
“王,可要属下将她带下去,严刑逼供?”元常献策:“属下必让她吐出真相。”
宁赤光微眯双眼说:“你看她这般做派,可是怕刑罚之人?”
“那徐清泉被本王折磨一个多月,竟一声不吭。”
宁赤光见里间妇人站起来,大呼:“王上,我饿了,赶紧上点吃食!”
元常粗气一出,正待进屋修理这妇人。
宁赤光拦下他说:“去,弄些饭菜。”
“这妇人满嘴胡言,王不可信她!”元常急声道。
宁赤光沉默半晌,微叹说:“她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敢在本王面前提母妃的人。”
他母妃是圣天公主,是天命之人,却死在污血中,被人诟病!
若,她真知隐情……
母妃便不是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