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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范紫芙想过,会再见吴清洛。

却没想过她被麻布遮盖住。

“七窍流血,不太好看,吕某恐惊扰宋夫人。”吕俭见她直盯着里间看,解释道。

范紫芙点点头,问:“她……是吃了那食盒的东西而亡吗?”

吕俭看了眼宋易安,后者亦看向他,遂答:“未有定数,只宋二夫人只吃过这食盒的东西。”

“若不是严刑拷问,还不知尚有人来过,这食盒已被丢了出去,有些糕点都碎在泥地里。”

范紫芙皱眉说:“那意思是死无对证了?”

是不是宋晏川,这锅都得他来背了。

“云策,此事牵扯我二弟,如今尚未寻到他,他既是嫌犯,待寻到了,我自然会将他送来。”

“只是眼下,吴清洛已死,可还有其他法子定司马岭的罪?”宋易安问。

吕俭摇摇头说:“昨夜宫里太后亦传来口谕,若无切实证据,断不可随意提审司马家的人。”

范紫芙无语道:“配合调查不行?他若心里没鬼,还怕来刑部不成?”

“那小厮亦承认是他与吴清洛通奸,司马岭不过是路过救火。”

“火亦是吴清洛放的,因为害怕宋老夫人告诉宋相。”吕俭说。

“对,还有婆母,婆母总瞧见了!”范紫芙扬声说。

吕俭却摇头道:“太后说了,宋家本就与司马家有纠葛,且宋相与司马大人政见不合。”

“宋老夫人自然是听宋相的,如今想用一个失宠的二夫人来泼司马家的脏水,她即便在深宫,亦会为司马家讨个公道!”

范紫芙看向宋易安,却见他面色平静。

“如此说来,司马岭不仅置身事外,甚至还见义勇为?”范紫芙粗声道:“易安,咱们还得给他送个牌匾去!”

宋易安却对她说:“莫气坏身子了。”

“太后之意便是,凡是宋家人皆不能为证人?”

“甚至吴清洛的死还得由宋晏川担着罪名,而司马家只是奴仆管束不严而已?”

宋易安迅速理清事情脉络。

吕俭迟疑一刻,遂道:“易安,吴清洛已死,此事再调查亦无取证可能。”

“且若再追查下去,宋二爷亦是有嫌疑的。”

范紫芙一听,便出声辩解:“吕大人,既然司马家都能这般抵赖,那吴清洛的死怎么能是二爷做的呢?”

“那食盒想来已查证了,并没找出有毒食物。”

“既然如此,吴清洛死于狱中,怎能说是二爷所为?要说见过吴清洛的人,可不只有二爷一人,在场刑部每一位都有嫌疑。”

范紫芙环顾四周,掷地有声。

吕俭喉间一滞,竟被她绕了进去。

半晌,才说:“此事是吕某失职。”

宋易安伸手拍了拍他,说:“若有人在暗处伺机害人,云策即便千防万防,又如何防得住,此事你且追查,我……信你。”

吕俭垂眸道:“诺。”

范紫芙看向吴清洛,走进牢房,掀开了麻布,果然七窍流血,污血沾染脸颊,显得有些骇人。

她心内暗叹,吴清洛这般重美貌,死状却如此恐怖,实在唏嘘。

范紫芙虽不喜此女,从未掩饰,亦如她对自己的恶意亦无掩饰。

只,大家皆是知晓将来之事的人,若是各守一方,井水不犯河水,亦能相安无事。

如今,吴清洛汲汲营营,却死得这般莫名。

让范紫芙想到自己,或有一天,自己是否亦会如此?

“怎么了?芙儿。”宋易安轻声道:“莫看了,虽未找到害她之人,但她确实放了火,害了人。”

范紫芙将麻布重新盖上,未说话,只心内暗道,若自己未来到这异世,凭借吴清洛的手段与对未来先知,想来会落得好结局,得偿所愿。

只可惜,偏偏遇上了她。

又偏生要与她作对。

范紫芙抬眸对宋易安说:“人都死了,往日债还能追下去不成?她尸身如何处置?”

宋易安答:“刑部还需追查,还需要查验毒药,且她乃有罪之身,吴家人亦领不回去,刑部自会处理后事。”

由刑部处理?范紫芙瞧了眼吕俭,亦知晓这下葬之事亦不得多体面。

她只得说:“吕大人,她爱美,还望下葬时,能给她擦擦。”

“诺,宋夫人。”吕俭答。

范紫芙抬腿向外走去,只觉心内沉甸甸。

在这异世,即便知晓未来之事又如何?

范紫芙心有戚戚焉,亦不知自己何时会躺下。

出了牢房,范紫芙深呼吸一口气,才将那口浊气排出。

“芙儿,可是被血腥之气冲着了?”宋易安出来问。

范紫芙摇摇头,说:“里间气闷。”

“易安,如此死局,再争论亦无意义。”

宋易安点头:“去将昌哥儿接回去吧。”

范紫芙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你不觉得吕俭有些异常?今日话里话外都在为司马家开脱。”

“虽说太后施压,可吕大人往日可不是这般容易屈服之人。”

她倒不是离间两人,不过是知晓吕俭往后亦会拜相。

其中是非曲直如何,她不知晓。

只眼下她与宋易安利益相绑,又事事生变故,她自然得提防。

宋家如今权势,给予她更多自由度。

在这男尊女卑的异世,她只有掌控更多的权势,方能掌控自己。

不然,便如吴清洛那般,横尸异乡。

宋易安不想她操心过多,且亦不想她与吕俭牵扯过深,便道:“芙儿之意,我知晓,只云策……”

他顿了顿,方说:“乃我挚友,他若有异,必是遇上事了。此事我心里有数。”

范紫芙见他这般,便不再言其他。

说到底是宋易安的事,若他知后事还这被人算计,只能说……

他活该且太弱。

“走吧,去接昌哥儿,姑姐估摸等得着急了。”范紫芙说。

宋易安点头,引着她往另一大牢走去。

“吕大人,这女子还剖肚验毒否?”仵作走出来问。

吕俭望向走远的两人,沉声道:“按原先查验的记录,不用再刨肚了。”

他想起范紫芙的话,补充道:“小娘子爱美。”

“诺,吕大人。”仵作垂头答。

吕俭目光沉沉,她如今这般聪慧且胆大,再无往日那般柔弱。

可偏偏自己却总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想靠近。

吕俭闭上眼,压下心头震荡。

再睁眼,已是平静如水。

回程马车上,范紫芙嫌弃将昌哥儿丢给宋易安。

“你抱着,怎地这般顽皮?”

“那牢狱都没将这泼猴治住?!”

沈吉昌却伸手,奶声奶气嚷道:“婶婶,抱。婶婶,香。”

沈吉昌虽说褪去锦衣,一身素服,却整洁干净。

那般环境下,能这样,想来沈家人确实十分宠爱他。

哪知宋易安将他翻个身,啪啪两巴掌落下,轻斥:“不准顽皮!”

“诶,你这人,怎地一言不合就对小娃动手?”范紫芙无语轻吼,只得伸手将昌哥儿又捞过来。

哪知半晌,她才听有人声音幽幽。

“小娃就可以顽皮吗?”

“我幼时顽皮只会被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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