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叠风首肯后,司音轻点颔首以示谢意,而后三人一同步出帐篷。甫一踏出,司音惊觉外面之景竟是如此凄楚。但见原本意气风发的战士们,此刻皆萎靡不振、士气消沉,整个营地仿若被死亡的阴霾所笼罩,陷入一片死寂。
残阳似血,映照在古老且沧桑的战场上,给这片曾经烽火连天的土地披上了一层悲壮的色调。硝烟渐散,然而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焦土的气息,似乎战争的阴霾尚未完全消散。
营帐边,一名年轻的战士半跪在地,眼神空洞无神。他身上的铠甲已破碎不堪,血迹斑斑,有的干涸成暗红色硬块,有的还在缓缓渗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伤口,新旧交错,有的深可见骨,仿佛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旁边还有几个士兵相互依靠着,他们的头发凌乱得像枯草,脸上沾满灰尘与血污,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呻吟声。断肢残骸散落四处,有的被烧焦,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远处,一匹战马倒在血泊之中,它的眼睛圆睁,充满了惊恐与不甘。马背上的鞍具歪斜,缰绳断落在一旁。周围的土地被鲜血浸透,一脚踩下去,泥泞中还夹杂着碎肉与骨头渣子。这一切都彰显着这场战争犹如恶魔过境,带走生机,只留下无尽的绝望与伤痛。
司音见到眼前的情景后,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显露出一种深深的痛苦和凝重之色。
叠风连着呼喊了司音两次,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微皱眉头,长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司音的肩膀,并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轻声说道:“刚刚大师兄叫你了呢。”然而,这一拍一唤似乎并没有让司音立刻清醒过来。
司音依旧如同石化般站在那里,嘴里只是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疑惑的呢喃:“嗯?大师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般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满脸通红,连忙提起脚步急匆匆地去追赶前方不远处的叠风。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大师兄,等等我!你刚刚叫我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给我做?”
叠风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气喘吁吁跑到自己面前的司音,他就像一位耐心十足的老母亲一样,不厌其烦地再次把刚才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三人怀着沉重的心情一同走到了墨渊的灵堂。司音每向前迈出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脚步如同被铅块拖住一般沉重无比,而当距离灵堂越来越近时,她的双脚竟像是生了根似的,再也无法往前踏出哪怕一小步。眼前那熟悉的布置和氛围,让司音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她仍然难以接受师父已经离她而去这个残酷的事实。
叠风默默地走到司音的身旁,他轻轻地抬起手,拍了拍司音的肩膀。这一拍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又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示意,告诉司音应该去给师父上香了。然而此刻的司音却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无神,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司音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缓缓地挪动着脚步,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就好像脚下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棉花。终于,她来到了摆放香炉的桌案前。望着桌上师父的牌位,司音的眼泪再一次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一滴接着一滴地砸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司音忍着悲痛,缓缓地给墨渊烧纸,一叠又一叠,司音声音嘶哑地说:“师父,你为什么去?师父,你为什么不……”
司音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落下,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悔恨。她想起了与墨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都已成为了回忆。
突然间,一阵轻柔的微风悄然拂过,宛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拨动着司音那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的发丝。与此同时,这阵微风还调皮地吹起了散落在地面上的纸钱,它们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在空中肆意飞舞。
司音缓缓地抬起头来,那双美丽而灵动的眼眸望向高远辽阔的天空,目光似乎穿越了层层云雾,直直地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地在她的视线中浮现出来——那正是她敬爱的师父墨渊上神!
此刻的墨渊上神,一如往昔那般静静地站在司音身旁,他那深邃而慈祥的眼神始终凝视着眼前这个令他疼惜不已的徒儿。只见他微微张开嘴唇,轻声说道:“司音啊,日后若是你再不小心闯出什么祸事来,为师怕是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护着你、帮着你了。从今往后,一切都只能依靠你自己去面对、去解决啦。”
听到师父这番话语,司音心头一酸,但她还是强忍着泪水,在心里用坚定而又略带哽咽的声音回应道:“师父,请您放心吧!徒儿一定谨遵教诲,加倍努力修炼,绝对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与厚爱!”
说完,司音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墨渊的灵堂,然后转身离去。她知道,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素锦刚刚结束了在练武堂里艰苦的训练,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出大门。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与不远处一位族中的老人相遇。那位老人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朝着素锦微微躬身,亲切地问候道:“小公主啊,辛苦了!”
听到这声问候,素锦心头不禁一暖,仿佛一股暖流瞬间流淌过全身。这种被人关怀、在意的感觉真好,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幸福之中。原本因为练武而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下来,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不知不觉间,她眼中那股凌厉之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孩童般纯真无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