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深绿色的池水连连不断的冒着泡,古怪尖细的叫声时不时回荡在院落里,水面上冷硬的鱼尾扬起又落下。
“这小子就这么死了啊?”
“怎么,你难不成舍不得,心软了?”
“也不算是,就是有点可惜,我还挺喜欢这家伙的,相处起来轻松。”
同伴一时无话了,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也很赞同,所以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在魔界,闾丘竹乐这样的人确实难得。
是真阳光,而不是表面阳光实则比谁都扭曲。
“说这些有什么用,谁让他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魔尊大人,死也就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赶紧把人扔了,给深刺鲛人添个食,办完事回去,正赶得上午餐。”
一直可惜的男人看着面无血色的闾丘竹乐的面容,想到往日里那个跳脱鲜活得不像样的人,再一想到未来生活中少了这么个人,心中说不出的气闷。
对着同伴道:“我们干嘛那么听话,一定要把人扔去给那群丑东西,好歹给我们带来了段好心情……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也没人知道。做不做?”
同伴表情惊奇:“太阳变蓝了,你还真心软了?”
“少废话,做不做?”
“我怕死,万一被发现了,我可讨不了好。”同伴道。可惜归可惜,没好处的事他闲得无聊,干嘛要去做?
男人冷笑,腰侧的刀锋寒光闪闪:“我修为比你高一阶,不做,我砍了你。”
同伴嗤笑,翻白眼:“说得跟我做了你就不会杀我似的,毕竟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至少你能多拖点时间,想办法逃跑,晚死那么几息。”
“………”同伴憋屈又窝火,但他是个爱惜小命的,于是他忍辱负重道,“做!”
盏茶时间后,两人在距圈养深刺鲛人池塘附近的隐蔽处停下。在男人的指挥下,同伴挖好够一人躺的坑,把闾丘竹乐放下后,开始洒土埋人。
冰冰凉凉,还有些潮湿的土落在皮肤上,已经恢复了些许意识的翼荡雨:“………”
算了,又不赶时间,接着躺吧,权当盖了床特殊的被子。
最后差几份土时,同伴转身就跑,男人紧追而去。
两人离开后良久,松软的泥土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红色的阳光照在上面,又隐隐带了些不详的红。翼荡雨将自己从土中刨出,事实上意义上的灰头土脸。
怀中一小撮灰混合着落下。翼荡雨浑不在意的拉开衣襟,将锁骨处的一小点灰也拍干净。
阴阳印记,可替印记者(仅合体以下)替代一次致死攻击,副作用是期间会陷入昏迷,如果有人补刀就真死了。
这玩意还是翼荡雨捕妖兽换酒时,阴差阳错得到的,他本来以为永远不会用上它的,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小命,谁知道还真用上了。
“那小子还挺受欢迎的,居然有人特意想让他入土为安……”他边嘀嘀咕咕的说话,边拍打身上的泥土。可想想,如果是闾丘竹乐也不奇怪。“毕竟是那样的人,和我完全相反的人,讨人喜欢也正常。”
愣愣望了会天空中的红太阳,翼荡雨找了个角落猫起来,等着君逸临找到空闲过来。那副样子,不见见,恐怕要胡思乱想了。
……
……
另一头君逸临正在飙演技,七分真三分假。大悲无言,手刃了‘闾丘竹乐’后,君逸临就呆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地上感知不到生息的人,他先前定下的心,开始动摇。
翼荡雨真的有后手,会不会只是看他下不了手,骗他的?
直到白骨魔尊叫人将‘闾丘竹乐’拖走,丢去喂深刺鲛人,君逸临才恍惚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想阻止‘闾丘竹乐’被带走,愤怒在眸中熊熊燃烧。
“滚开,不准碰他!”
无锋刚抬起,身体就又被束缚住了。君逸临眼睁睁看着人被抬走,这一刻,他险些忘了翼荡雨所说的后手,或者说,那后手究竟什么时候起效?!
他可是见识过深刺鲛人吃肉的速度的,万一后手启动太晚了怎么办?!
“站着做什么,没听到本尊的话吗?”白骨魔尊看着傻站在原地的下人,眼眶中的鬼火不悦的晃动。两个下人吓得连连点头应声,忙抬着人跑了。
望着君逸临阴郁又夹杂冰冷愤怒的模样,白骨魔尊满意敲敲手骨,这才像点样子。随口夸赞道:“做的不错,努力修行,早日到化神……”顺手解开了君逸临身上的束缚。
然后被骤然获得行动能力的君逸临砍了,能破开妖兽几厘米厚皮肤的无锋,砍在白骨魔尊身上,却连道痕迹都没在骨头架子上留下。
连砍几下皆是如此,君逸临放弃了,他转身向‘闾丘竹乐’的方向奔去,却因突然被束,摔倒在地。
君逸临狼狈的样子,看得岳广文心中快意无比,阴柔笑道:“亲手杀了闾丘竹乐的感觉一定很好吧,君逸临。他可是直到死前,不,应该是连死后,都很信任你呢,而你却亲手杀了他。”
闾丘竹乐的死不是他有意的,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他是和君逸临差不多的生不如死的下场,不过,现在出乎意料的状况,也很令他欢喜。
站在君逸临那边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君逸临眸中的愤慨越发沸腾,气质也越来越阴暗森冷。
白骨魔尊像看着自家地里长势喜人的小白菜一样看着君逸临,欣慰极了:“很好,保持这样的状态,记住现在无能为力的痛苦绝望,努力修炼,提高修为。”
好个鬼的好!君逸临心里骂人。
岳广文有心再搓磨搓磨君逸临,但白骨魔尊明确示意他跟着离开,岳广文也只能遗憾的走了。
两人离开后,君逸临身上的束缚也被解开了。他赶紧起身向深刺鲛人的圈养处奔去,路上留下一阵风。
他现在处于内府,深刺鲛人圈养地则偏外,有好一段距离,君逸临赶到时,花费了不少时间。眼见一片平静的池塘,君逸临手脚忍不住僵硬。
来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