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贵族世家赠送转卖姬妾之风盛行,可那又如何?
他们王氏从不同流合污。
杜怀衣眉心皱起,这老东西当真是油盐不进!
他都将父亲的名号搬了出来,对方却依旧不拿正眼瞧他,心中不由也来了气。
“王管家,此事你还是跟主家通禀一声,不要这般擅自做决定!”
王管家还想再次开口拒绝,便听不远处传来仙音一般的话语。
“我王氏家仆,除非自愿赎身或契约期到,自行离开,否则王氏族人不会擅自转卖任何一名奴仆。”
王管家转头看到来人,忙快走两步到王净檀身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老奴见过大郎君。”
王净檀微微颔首,面容如高山冷雪一般肃穆,冰冷的眸子直直看向杜怀衣。
他刚才进门时,就听到了这人的声音。
那日庭院中,他虽未见到桃花那位未婚夫的长相,可这声音他如何都不会忘。
此刻王净檀心中有一股无名火在不停升腾,燃烧。
好在桃花不止一次与他说过,她对那未婚夫没有半分情义。
反倒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将这人踩在脚下,狠狠碾碎!
如若不然,王净檀今日便想当场将这人撕碎。
这般油头粉面的男子,身上还带着五石散的恶臭味,如何配得上那样美好的桃花。
杜怀衣被这冰冷的视线盯着,瘦削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在脑中思索良久,丝毫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王家大郎君。
为何他与自己说话时,语气这般冰冷无情。
尤其是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
“大郎君,我……”杜怀衣嘴唇微颤,开口想解释什么。
王净檀却不想给他机会,直接沉声打断:“无需多言,此后亦不要再来王府,更别妄想打桃花的主意。”
“桃花?”杜怀衣语气疑惑。
难不成这王净檀是搞错了人?
他口中的桃花或许是他的爱婢。
所以王净檀以为,自己今日来王府,是跟王府讨要那名唤桃花的女婢。
杜怀衣赶忙露出讨好的笑,连声解释:“大郎君,这乃是一场误会,我来此处并非想讨要那名叫桃花的女婢。”
“我想买的那名女婢,名唤苏衾。”
王净檀怎会不知桃花便是苏衾。
那日二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姓杜的连名带姓叫了桃花好几次,自己怎可能不知。
只是,既然桃花同他说自己名唤桃花,那他就这般叫。
桃花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无论是谁,只要是王府的人,就不是你能想的,送客!”
王净檀说罢,转身离开,袖口垂下的檀木手串发出细微撞击声。
行棋跟在大郎君身后,转头狠狠瞪了杜怀衣一眼。
他可是在大郎君跟前儿长大的,在外谁不给他几分薄面。
只要是大郎君讨厌的人,他便也跟着讨厌。
更何况,这人居然还敢来府中讨要桃花。
真是不知死活,他是不知道,桃花在大郎君心中究竟是何等重要的位置。
在行棋看来,这位杜郎君今日不是想来讨要婢女,而是来寻死的。
今日打发了他,以后再不来也便算了。
若是再来,大郎君可不会像今日这般心慈手软,轻易饶过他。
杜怀衣先是在王府管家面前遭了白眼,又被王大郎君一番震慑。
现又被一随从瞪了一眼,气的他险些站不稳,抚着心口不停喘着粗气。
由于近日来服用五石散,精神亢奋,睡眠不多,他眼下一片青黑。
今日出门前便多用了些脂粉。
如今面上的脂粉干裂,呈一条一条状,看着着实吓人。
王管家忙比了个手势:“杜郎君,您还是快请回吧。
若是实在不舒服,您可直接去医馆,可别在王府出什么事儿,奴担当不起。”
他嘴上说着担当不起,语气却不以为然。
杜怀衣实在待不下去,气得一甩衣袖,转身离开王府。
他怒气冲冲的回到杜府,便被杜大成手下的侍从请了过去。
杜大成看到他便开口询问:“如何?那姓苏的小女娘可带了回来?”
杜怀衣眼眶通红,面色不忿,很是抱怨了一通今日在王府所遭遇的不公平待遇。
“阿父,王府欺人太甚!连管家侍从都不把儿放在眼里!”
杜大成气得一拍桌子,桌上茶盏被震得弹起:“岂有此理!他王家传承百年的读书世家,行事竟这般骄傲。
莫不是以为氏族出了一位中书令,便可只手遮天!”
杜怀衣细长眼睛眯起,深有同感。
“王家行事着实傲慢无礼!”
就在这时,门外家仆匆匆跑过来通传。
“将军,郎君,青容公主的车驾已到了府门口。”
“快请!”杜大成此时也顾不上王家那边,先招待好青容公主才是要紧事。
杜怀衣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拨开衣襟,不经意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
摇着折扇,露出训练有素的笑容,抬脚往杜府门口走,准备亲自迎接青容公主。
沈青容今日出门闲逛,突然想到那位定了亲的未婚夫。
近日来,这位杜家郎君并未再出现在任何诗会上,也没再给自己写那些酸不拉几的情诗。
她倒有些不习惯。
不知他每日待在府中,到底在忙些什么?
方才便让侍从驾车来到杜府,准备瞧上一瞧。
沈青容拨开侍女想扶她的手,自己从车架上跳下来。
她的身材不似寻常女子一般纤瘦,身量略高,形体结实,肤色也偏深。
沈青容站稳身形,刚一抬头,便被突然出现的一张大白脸吓得一个踉跄。
这杜家郎君怎么比之前更加瘦弱,那细胳膊怕是还没自己的粗,风一吹就要倒下一般。
最吓人的是他那张脸,敷地雪白。
可那粉似乎又没有敷均匀,各处均有斑驳。
尤其是眼下,白粉脱落的地方青黑一片,像是被谁吸干了精气。
明明她前段时间见到这位杜郎君,还觉得他生的不错。
虽说是瘦了一些,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再加上他高调向自己示爱,写的那些诗被许多贵女传颂。
即便沈青容同普通女子不一样,也难免心头有一些自得感。
可今日一见,沈青容居然有些后悔。
当初为何那般草率便与这杜家郎君定了婚事,这不是胡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