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烈阳似火,不免让人生出几分烦躁。
Z大的门口一片嘈杂,车辆与行人交织,原本宽敞的广场被挤得水泄不通。
不时的有学生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从车上下来,虽然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脸上仍然洋溢着对未来美好校园生活的憧憬。
穿着t恤短裤的男子正举着一根冰棍,冰块在他的嘴里被嚼碎的声音嘎吱作响,额头上布满汗珠,还有几滴顺着下巴滴落在裤子上,他抬手将汗珠拭去,对着他身旁的另一个青年说道,“这天真是热得离谱了。”
齐源转头看见坐在他身边清清爽爽的陈康,一脸惊讶的说道,“你怎么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热的样子,身上安空调了?”
“知道热你还喊我来?”陈康没好气的说道。
齐源喘着粗气,像个火炉一般散发着热量,陈康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了些,将近四十度的天气,他怎么会不热,只是不像他那样不能忍受罢了。
今天是Z大新生的报到日,陈康的同事齐源有一个表妹,今年刚高考完,被Z大录取了,刚好齐源也是Z大毕业的,于是得了家里的嘱托,帮她搬行李和熟悉校园环境,但齐源嫌一个人无聊,索性便拉上了陈康一起。
“我这不是想带你体验一下久违的学生时代嘛。”齐源明显有些心虚。
“你少说点话就不热了。”
天气酷热,齐源还不停的在他耳边聒噪,更让他觉得心烦意乱,陈康将手中刚买的冰饮递给他,想堵住他的嘴。
齐源接过后猛灌一口,感觉凉气迅速侵袭全身后,发出了满足的一声叹息。
“这丫头怎么还没到。”齐源翻看着手机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是十分钟之前由他发出去的,但对方到现在都没有回应,“这么个大活人,总不至于丢了吧?”
齐源和他表妹约好,在Z大门口等她,但她许久未至,加上天气的原因,齐源显得有些焦灼。
“别乱说,再等等吧。”陈康说道。
其实自他们到门口后,等了还不到半个小时,只是由于天气太过炎热,一分钟都难捱,所以让人感觉时间流逝十分缓慢。
“今天报道的人多,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你别催她了。”
陈康话音刚落,齐源就拽着他的胳膊起身,“来了来了,那个粉色上衣的就是。”
齐源指着一名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女孩说道,然后迅速跑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向跟来的陈康介绍道,“这就是我表妹,杨可可。”
然后又对杨可可说道,“这是我公司的同事,陈康。”
小姑娘明显有些拘谨,怯生生的向他打了个招呼。
见陈康想说什么,齐源连忙阻止,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该没完了,“行了赶紧进去吧,不嫌热啊你俩。”
陈康帮杨可可提起另一个行李箱,只留了些轻便的小包裹让她拿着。
进了校园以后,齐源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将行李放下,嘱咐陈康留在原地等着他们回来,他则带着杨可可去新生报到处找自己院系的人。
陈康站在树荫下,拿纸巾擦拭着额头和鼻尖渗出来的汗,这行李箱看着不大,重量倒不轻,只这一段路,就让他身上浮起一层薄汗,衬衣被汗水打得微湿之后贴在身上,带来几分黏腻。
陈康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们回来,烦躁之意愈甚,头顶的阳光过于刺目,陈康眯了眯眼,伸出手遮盖在眼睛上方,企图遮挡冲他直射过来的光线。
“学长你好,请问新生宿舍在哪里呀?”一道清亮婉转的声音响起,像一阵微风吹过,让陈康身上的燥热都散了几分。
陈康放下手,一个女生穿着一袭白色长裙,乌黑的长头编成一条侧辫柔顺的垂在胸前,许是一路走来,发尾的蝴蝶结装饰已有些松散,面容清丽,肤色白皙,明眸善睐,像个初坠人间的精灵一般,纯洁无暇,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
此时的精灵笑颜如花,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陈康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一瞬间陈康心中是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春风拂面,盛夏微雨,秋空落叶,冬日暖阳,四季变换之美只在一刹。
咚…咚…咚…
周围明明如此嘈杂,但陈康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跳动的声音。
看出陈康有些愣怔,曲曼瑜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康被唤回思绪,尴尬的不敢和她对视。
见他回神,曲曼瑜微笑着说道,“学长你好,我是音乐学院的大一新生,请问你知道九号宿舍楼怎么走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只是陪朋友来的。”陈康有些歉疚的说道。
曲曼瑜倒不觉得有什么,再找其他人打听一下就行了,“好吧,没关系,那打扰你了。”
说罢,曲曼瑜提起行李便准备离开。
陈康放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他想掏出手机添加曲曼瑜的联系方式,可迟疑间,眼看着曲曼瑜即将离开,他还是没有将手机拿出来,忽然陈康感觉右侧肩膀一沉,是齐源扑了上来,喘着粗气说道,“可算办完了,真要命,人可真多啊,走吧咱,去宿舍。”
齐源说完才看见在陈康面前还站了位面容姣好的姑娘,疑惑地向他问道,“诶?这谁啊。”
问得好,陈康也很想知道。
“你好,我是音乐学院的大一新生,我叫曲曼瑜。”曲曼瑜刚刚便认错了人,现在不敢再叫学长,所以只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音乐学院,这么巧啊?”齐源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杨可可,“可可,你不也是音乐学院的吗?”
看见杨可可点头之后,曲曼瑜露出惊喜的表情,两人互相询问一番,竟然还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的,曲曼瑜的宿舍就在杨可可的隔壁。
“怎么没有人帮你搬行李呀?”杨可可问道。
“我是自己来的,刚报到完,但是那边人有点多,学长学姐们脱不开身,所以告诉了我宿舍楼和房间号,让我自己过去。”曲曼瑜解释道。
“那我们一起去吧,他知道怎么走。”杨可可指了指齐源,热心的说道。
曲曼瑜看向齐源问道,“我可以吗?”
齐源还未应答,陈康不动声色的隔开了他和曲曼瑜之间的视线,温润一笑,说道,“当然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吧。”
然后上前帮曲曼瑜提起了行李。
“带路吧。”这句话是对齐源说的,转身面向他时,又变回了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齐源:,,,有事嘛您??
齐源也算是看出来陈康这份殷勤是对谁了,他拉着自家表妹的行李箱和陈康并排走着,看了眼身后正兴奋交谈着的两个女孩,然后凑到陈康身边,笑眯眯的问道,“这是,有情况?”
不容易啊,千年的老铁树居然也想开花了,自打进公司以来,陈康就以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获封“冰山男神”的称号,对异性同事的示好邀约视若无睹,曾一度有传言说,陈康很有可能压根就不喜欢异性,但齐源看今天这情况,陈康哪是不喜欢异性啊,分明只是没遇上那个喜欢的,真碰见了,看看,这不也挺会来事儿的。
陈康不想理他,只自顾自的往前走,齐源不死心的追上去,邀功一般对他说道,“让你来你还不愿意,现在是不是该感谢我了?”
“是因为你把身边人找了个遍他们都不愿意来,最后求了我半天,我看不下去才勉为其难答应的。”陈康毫不留情的指出事实。
齐源挠了挠头,“那也算误打误撞办了件好事嘛。”
陈康这次没有否认他的话,淡淡的说了句,“回去请你吃饭。”
“得嘞。”
齐源一脸戏谑,陈康这人向来情绪不外露,自进公司以来,虽然对于工作一直勤勤恳恳,但从不喜与人社交,一副随时准备抽身走人的模样,所以对谁都是疏离三分的态度,齐源能和他交上朋友,也是靠着他死缠烂打,总往陈康身边凑的缘故。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齐源除了没往陈康身上砸过钱,基本上能做的都做过一遍了。
不过相处下来,他觉得陈康这人还真挺不错,虽然表面上看着冷冷淡淡的,但其实心里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齐源一时昏头,曾经在网上贷过一笔数额不小的款,临到还款日拿不出钱来,着急的到处找人借,同事、朋友借了一圈儿都不愿意帮忙,有几个平日一起吃吃喝喝的朋友倒是说借给他来着,可那利息要得,比高利贷还高利贷。那时的他跟陈康还算不上太熟识,所以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将他的电话放在了最后打,想着再借不来的话就只能腆着脸问家里拿了,没想到陈康刚听他说了个开头,就把钱借给了他,只叮嘱他以后不要再从网上借贷。经此一事,齐源也算看清了人情冷暖,陈康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从那以后齐源就把陈康当作自己最好的兄弟。
如今好兄弟有了上心的姑娘,他不助把力都对不起陈康对他的好。
齐源向身后喊了一声,“可可,行李箱有点重,来帮忙托一下。”
杨可可听到齐源叫自己,忙跑上前来,曲曼瑜也跟了过去。
“那什么,姑娘,你去帮他就好。”齐源示意曲曼瑜去陈康那边帮忙。
曲曼瑜点点头,跑到陈康身边,“我来帮你吧。”
陈康对上齐源的视线,在后者鼓励的眼神中,扭过了头。
“没事,不重。”陈康拒绝了她的帮助,曲曼瑜只能收回手,走在陈康身边,相比刚刚和杨可可在一起的时候,她显得沉默了不少。
没过多久便走到了宿舍楼下,陈康和齐源帮着她们把行李箱送到了宿舍里,曲曼瑜向陈康道谢以后,他自觉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隔壁的齐源也从宿舍里面出来了,毕竟是女生宿舍,他们也不好多待,将行李放下后,便离开了。
一出门,齐源就兴奋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别装,你懂我意思,我都那么给你创造机会了,你会连个联系方式都没要到吧?”齐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早知道陈康这么没出息,还不如交给他来要,这不就一句话的事儿。
“她,还小…”陈康轻声道。
齐源失笑,“呵,原来你就在顾忌这个啊?放心,再小也成年了,不犯法。”
陈康白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觉得人家刚上大学,而你已经工作了嘛,我跟你说,正因为这样,你更得抓点紧了,你一个早毕业了的,怎么跟人家朝夕相处的同学比,知不知道什么叫日久生情,就是本来没想法的,处着处着就在一块了。那姑娘那么漂亮,晚一步你就没机会了,知道吗。”齐源简直要为陈康操碎了心。
“我…”不可否认,齐源的话戳中了陈康的心事,他觉得自己和曲曼瑜存在着年龄差距,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在外人看来就是陈康凭着比曲曼瑜丰富的阅历哄骗她,又或是另一种舆论,但不管哪种,对曲曼瑜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但私心里陈康又觉得齐源的话说的不错,他自问和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比起来,显然是年纪相仿的前者吸引力更大,所以一直在权衡。
“我说陈康,你就别再考虑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呗,你这样犹犹豫豫的,什么时候才能脱单啊?”齐源最是不喜陈康这瞻前顾后的性格,算了,谁让陈康是他兄弟呢,为了兄弟的幸福,他只能再努把力了,“再说了,又没让你现在就跟人家表明心意,先接触着嘛,时不时的刷个存在感,到时候也好转正不是。”
齐源掏出手机敲敲打打,过了一会儿对陈康说道,“我让可可出来吃顿饭,顺便把那姑娘,叫…叫什么瑜来着。”
“曲曼瑜。”陈康说道。
齐源心想你倒是记得清楚,“啊,对,请她俩一起吃个饭,你可一定得把握住这次机会啊,再下次人家说不定就不愿意出来了,到时候我也帮不上你了。”
陈康迟疑一瞬,最终点头道,“好。”
齐源借着杨可可的名义将她与曲曼瑜约到一处学校门口的小吃店,正好临近午饭时间,这个理由也不算太突兀。
此时店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都是Z大的学生,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吃饭。
齐源找到一处空闲位置后,嘱咐陈康和曲曼瑜看好座位,问好每个人的喜好忌口之后,他便带着杨可可去选购吃食,其实也是在变相的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陈康自动忽略了齐源离开时那眼含深意的视线。
待他们离开后,曲曼瑜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陈康点点头,他需要留下守住齐源好不容易找来的位置。
等曲曼瑜起身后,陈康眉头紧皱的看着桌上的油渍,这会正是饭点儿,客人一波接着一波来,许是太过忙碌的缘故,店员只是将桌子简单一擦了事,陈康靠在桌子上的白衬衫已经沾上了些许泛黄的油点。
陈康将袖口卷到手肘上,露出了紧实的手臂,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湿纸巾,将桌子周围仔细擦了一遍,又将他们的餐具挨个用开水冲洗一遍。
等曲曼瑜回来时,隔着不远就看到陈康将擦拭干净的餐具挨个按原样摆好放在每个人的座位面前。
见曲曼瑜回来,陈康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先喝杯水吧,人有点多,他们还在点餐。”
曲曼瑜重新坐到座位上,拿起水杯道了声谢。
因着水杯的阻挡,曲曼瑜放开了视线打量面前正低头看着手机的陈康,衬衫上原本扣到最上面的扣子被解开两颗,露出隐在衣领之下的一半锁骨,袖口也被挽了起来,显得比刚刚松散了不少,平心而论,陈康身形颀长,面容清俊,明明就是青年正当好,但其一丝不苟的衬衫和不苟言笑的神情看上去十分稳重,平白让人觉得他和欢脱的齐源都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但陈康刚刚为大家涮洗餐具的动作十分细心,不仅如此,曲曼瑜还注意到,原本泛着油光和滴落着油点的桌子表面也变得干干净净,再看看垃圾桶里的几张湿巾包装纸,便知道是陈康做的。
曲曼瑜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水,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时,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会很安心吧。
见陈康放下手机,曲曼瑜慌乱的收回视线。
曲曼瑜打量了陈康许久,他仿佛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反倒是曲曼瑜尴尬的不知所措,一杯水端了十多分钟仍然没有喝完。
这时,齐源端着餐盘坐到陈康身边,将其中一份面递给陈康,说道,“人真多,赶紧吃,吃完早点回去。”
他已经忘了这顿饭的目的是为了给陈康创造机会,店内空间狭小,没有空调,只有一台正在高速旋转的风扇,但这显然并不足以驱散店内的热气,齐源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顿饭然后回到空调屋里睡个凉快的午觉。
杨可可紧随其后,坐到曲曼瑜身边,将饭递给她。
他们这顿饭吃得很沉默,没有人说话,都在默默的埋头吃饭。
陈康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去将账结了,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往店里涌入,他们也没有多做逗留,见陈康结完账回来,便都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齐源特意落了一步,和陈康并排,小声地问道,“怎么样,哥们,进度百分之多少了?”
“百分之一?”陈康回道。“我们说了一句话,应该算是一个进展吧。”
“你!我…”陈康怎么跟个傻白甜一样,眼看着已经快走到了Z大的门口,齐源摇了摇头,认命的说道,“算了,兄弟我再帮你最后一次,我求你了哥,就一句话,把它说出来好吗?”
齐源走到两个女孩身边,说道,“可可,跟我来一下,家里还有点事儿要我交待给你。”
杨可可一脸疑惑,但出于对表哥的信任,还是跟着他走了。
齐源都这么帮他了,他再不领情就显得不合适了。
陈康看着齐源将杨可可带走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了曲曼瑜面前,说道,“可以给我一个联系你的方式吗?”
看着站在她面前略显紧张的陈康,曲曼瑜没来由的笑出了声,“这么直白嘛,我以为你思考了这么久,会有一个不错的开场白呢。”
“很…明显吗?”陈康看向她,回忆着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很差劲。
“你说呢?”曲曼瑜反问道。
报道时第一次见面,陈康看着她失了神,他的内心就已经被暴露无遗了。
看着陈康懊恼的样子,曲曼瑜嘴角微扬,“其实你还好了,是你的朋友比较明显。”
陈康轻笑,“那回到我的第一个问题,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如果我说不行呢,你会找我要第二次吗?”曲曼瑜说道。
“不会。”陈康摇摇头,回答的十分迅速。
曲曼瑜撇撇嘴,“那看来你也不是很想要嘛,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给你。”
陈康一愣,知道她想错了,否认道,“不是。”
“不是什么?”曲曼瑜问道。
“你如果不愿意,就证明你对我并没有什么好感,那我如果再纠缠下去,也只是为你徒增烦恼,我不会这样做。”陈康的目光很真诚,曲曼瑜在里面看不到一丝的虚假,倘若现在换一个人站在她面前说这些话,曲曼瑜或许都不会相信,但若是陈康,对上这样的眼神,曲曼瑜生不出怀疑来。
“你人真的很好。”曲曼瑜接过陈康的手机,在里面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我想,我们可以先做朋友。”
陈康接回手机,看着上面的号码,眉眼俱展,“好,那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陈康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陈康。”
曲曼瑜嫣然一笑,伸手与陈康交握,“曲曼瑜。”
-------------------------------------
就算很多年后,陈康依然忘不掉与曲曼瑜的初见,他将那天的画面珍而重之的藏在心底,然后上了锁,不允许任何人窥探这份美好,甚至是自己。
那时的陈康和曲曼瑜,爱得张扬,爱得热烈,爱得无畏。
回忆之所以值得怀念,是因为就算是同一个人,但当想起回忆里的那个自己时,他美好到连现在的自己,都会嫉妒的发狂。
陈康心底上了锁的那个地方,锁上刻着十六个字: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