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站着不动,依旧不说话,像一只高大的木偶,似有些不解。
箫瑜安试探地小步靠近,发现这人并没有因她的动作而有额外情绪,她松了一点气,胆子也大了点。
她没注意到,在她靠近时,对方右手手指轻微颤动。
面具人十分高大,比箫瑜安高出肩,应该是个男人,肩部很宽,但没唐将军健壮。
“你是什么人?”
面具人沉默,“……”
“你来自哪里?”
面具人屹然不动,“……”
“叫什么名字?”
面具人稳如泰山,“……”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箫瑜安试探。
面具人缓慢摇头,他终于动了。
“那你怎么不说话?”箫瑜安又有点生气,这人玩她呢?
两息后,男子终于开口,说了一个字,“慢。”声音沙哑低沉,暂时听不出年龄。
“那你可以回答之前的问题吗?我慢慢听。”箫瑜安眼睛闪了闪。
“不可。”
箫瑜安:……
“好吧,那你为何来此?”箫瑜安眼神复杂,怎么感觉这人有点呆呆的?
“看你。”话语直白简单,似乎不含任何情绪,听声音像个大叔。
“额,为何看我?”箫瑜安有些怀疑,这恐怕不是一般暗卫。
“想看。”
“……那你会把我的消息告诉什么人吗?”箫瑜安如好奇宝宝,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不会。”
“那你,有需要听从的人吗?就是老板、主人、上级、殿下什么的。”箫瑜安眼睛亮了亮,心想这不会是“野生”的吧?
面具人沉默了会儿,多说了三个字:“在外,可,不听。”
还是个有个性的,箫瑜安看向傻大个,“我们认识吗?”
“……现在,认识。”
意思就是之前不认识咯,箫瑜安抬头面向他,笑道:“那你要不跟着我干吧!”
她抛出橄榄枝,“我这儿待遇优厚,日常空闲,薪水高,干够年龄就可以自由离开!”
面具人:……
箫瑜安活脱脱的像个哄骗刚出社会年轻的老油条,正在将未见过现实残忍的未来花朵往自己兜里装。
“不行。”面具人了当拒绝,语气里竟多了一分无奈。
“啊,为什么?”箫瑜安翘起嘴,疑惑问。
“不妥。”面具人义正辞严。
箫瑜安眨眨眼,“哪里不妥了?”
“就,不妥。”面具人十分倔强。
“噢,那真可惜。”箫瑜安失落叹息,看架势不好忽悠。
她其实也并不一定要捡,呸,是拉拢这人,只是想试一试,不答应也在意料之中。
若他答应了,她就可能会多一个又凶又呆的保镖,也可能是近距离接触危险,但就面具人的本事,就算远距离想做什么估计也拦不住他。
她靠前一步,仔细盯着他,面具人依旧安稳如初,任她作为。
“你会伤害我吗?”她眼神严肃,不再玩笑。
透过面具眼缝,她似乎看见了一双深邃且沧桑的眼睛,一点也不见呆愣模样,仿佛这双眼睛与嘴是长在两个人身上。
“不会。”面具人眼眸微闪,低哑着嗓音,似藏着情绪。
箫瑜安嘴角上扬,“那你,会保护我?”
“……是。”
箫瑜安轻笑,面上愉悦,“我可信了,你不能食言哦!”
实际心底说:先暂时信你十秒钟。
面具人眼眸微微颤抖,发出一声呢喃,恰被风声盖过,无人听见……
“我日后怎么称呼你?”箫瑜安脑袋微斜,故意露出点孩子气。
“……随你。”面具人不在意称呼。
“哦,那就,面具、大叔,还是灰人?”箫瑜安故意说了几个词,见人真的不在意,她放弃逗弄。
“还是叫面叔吧。”
“好……”面具人,现在是面叔了,他应答。
他缓缓抬起左手,抬至箫瑜安脸颊时,顿住。
而后又像是跨过犹豫,在箫瑜安两眼紧紧注视下,举至她头顶,最后轻轻落在她头上。
箫瑜安:……他居然动手了!
果然,脑袋是个拥有魔力的东西,能吸引一些奇怪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男人感受着手心里的触感,心情舒适。
远处,某人打了个哈欠,“那结巴牛又跑了?难得这么有活力!”
他还不知道,他念叨的结巴牛已公然在箫瑜安面前明示了。
时间回到春宴那日,面具人离开箫瑜安府后,身影穿梭,最终溜进皇宫,直奔……皇帝寝宫。
“见着那孩子了,如何?”皇帝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只茶杯,模样慵懒,不紧不慢问:“是不是很像她?”
面具人沉默好一会儿才出声,“很,机灵。”
他几乎见证了,箫瑜安从进京城开始发生的所有事,知道她跳水救人,与一个名叫秦玉竹的是旧识,意外救下四皇子,在春宴被设计后反击。
皇帝自然也知道,倒没有像箫瑜安担心的那样怀疑她有问题,毕竟他的人查出确实是巧合。
他感慨年轻人就是静不下来,不过几日,日子倒是过得充实又热闹。
“有点,可爱。”面具人继续说,像个很久没说话的人,有些结巴。
“嗯。”皇帝闭着眼睛,缓缓点头,有些犯困。
“……长得,更像,男方。”他的话里带着几分犹豫。
咔嚓!
茶杯裂开!
“你说什么?”皇帝睁开眼,漆黑的瞳盯着面具人,笑得异常和善,“你再好好想想~”
面具人再次沉默,好一会儿,他轻声开口,语气却很认真:“更像……孩子爹。”
皇帝:……
他还换了个词生怕自己没听懂他说的意思!
要不是……真想揍他一顿!
算了,不要跟他这结巴的傻牛计较,生气只会让自己不愉快!
皇帝自我疏导,恢复情绪,又继续懒洋洋地倚靠,不过气息到没有之前那样平和了。
“好吧,不跟你犟,你要是想去看她就去,不要被人发现就好。”皇帝草率道。
“……被她,发现了。”面具人声音带着复杂情绪,似乎有开心,又有些难过。
“没事儿,你又不是暗卫,被发现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被她一人发现还好,下次小心些。”
皇帝突然坏心眼起来,怪叔叔般露出了微笑,“况且被她发现也没什么,就当是给孩子一个惊喜,丰富生活。”
“她是,你侄。”面具人有些指责意味。
“儿女侄子都差不多,没事宠一宠,有事说几句,犯错打一顿,无聊坑一回,这也是做爹娘的一种乐趣,你习惯就好。”
皇帝正经八百地传授经验,也不知道面具人有没有听进去。
“不想。”面具人拒绝,认真且固执。
“嘿你这……老古板!一点也不有趣!
谢安吧,朕不想跟你说话!”
“告退。”面具人得令,转身离去。
皇帝:……